路重山能从蔡恒下手的力度感受到他应该恨不得掐死自己才好,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他觉得以蔡恒的为人还真的做的出来。
他继续哼笑着,话语里满是挑衅:“怎么,你现在是认为你是在为周婷除我这个‘害’吗?”
周婷......
听到这个熟悉却久违的名字蔡恒有一瞬间的恍惚,眼睛眨了眨、眼睫微颤,呆愣了一下。
路重山像是不刺激他到底不肯放过他一样,挑了挑眉梢,从被勒住的喉咙深处挤出不太连贯的词句:“你难道真以为......咳,这样做周婷就会原谅你。”
“死心吧,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周婷早就走了,我是有错,你也没好到哪去。”
明明嘴上说着冷漠无比的话,嘴角却还止不住的往上翘,路重山这个人大概是天生有点变态的心理,平时冷着一张脸38摄氏度的夏天都能被他降温成冰窟,此刻眼角眉梢却布满了嘲弄的笑意,就像在□□裸的嘲讽面前的人。
“补偿要被伤害的人愿意接受才能叫补偿,你就算是把我打死了......哦,应该不行,你不是还要留着命等她么。”
路重山比蔡恒高小半个头,哪怕是被人揪住衣领也依然以一种俯视睥睨的视角懒洋洋地半掀着眼皮:“蔡恒,你不会真以为你能等她回来,让她原谅你吧。怎么就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呢,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是了?”
这些话蔡恒不是不清楚,可是哄了自己这么久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如今毫无征兆的被路重山挑破仿佛被人冷不丁按进寒冷刺骨的冰水中,逼着他清醒过来。
如果走近了细看,能发现他面部肌肉正在轻轻抽搐发颤。
蔡恒忽地一抬眼,眼中似乎正在燃烧着如燎原之势无处发作的怒火。拎着路重山衣领的手猛地一用力、往下一甩,路重山竟也不做抵抗地就势轻飘飘地歪倒下去,正好给了蔡恒下手的机会。
蔡恒几乎用上了十成的力道,五指收紧毫不犹豫地冲着路重山线条明朗的下颌砸过去,站在他身后的人龇牙咧嘴地皱起了眉,似乎都听到骨头碰撞的咔嚓声。
路重山居然也没躲,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拳。后脑与坚硬的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嘴里“嘶”着气,撑靠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能起来。
他索性长腿一撩,坐靠在地上喘了口气,过了好半晌才扶着墙慢吞吞地爬起来,歪了下头望着蔡恒:“打完了?”
意料之中的沉默,路重山也不介意,抬手摸了摸下巴松松筋骨,又忍不住抽了口气。他点点头,说道:“好,那就换我了。”
没等蔡恒反应过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路重山抬手冲他就是一拳,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同样的位置。
蔡恒被打得后退两步靠在了墙上,本来站在后面的人也跟着慌张避开,眼睛瞪大盯着他们两人,似是没料到这个发展。
路重山从嘴里呼出一口漫长的气息,仿佛是从心底发出一声长久的喟叹,随着这口气轻悠悠地吐了出来。
他看也不看其他人,伸手拽住蔡恒的领口,形势忽地调转,他冷着眉眼说:“你们可都别过来,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之前你打了我两次,”路重山低下头在蔡恒眼前吐气如兰,依旧是一副冷然的笑意,“我没和你计较,权当给周婷的面子,不过事不过三的道理你不懂么,真以为我不会还手?”
他抬手慢慢抚平蔡恒衣领上的褶皱,似玩笑又似威胁道:“我也就不打你三次了,这一次扯平,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管是你还是周婷,我都已经还清了,我不欠你们的。”
路重山往后一退,松开他的衣领,揉着自己的肩膀越过两侧蔡恒带来的人,刚走出没两步又忽地顿住,正想问他有没有见过谢致行,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真的是傻了。
他们又不认识谢致行,就算见过估计也不知道名字认不出人。
他没有回头看蔡恒的样子,手指勾着下巴大步朝前走去,今后无论怎样和他无关,他从来都不是个会回头的人。
昏淡暗沉的走廊上光与影交错,凌乱的投落到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晕染出一片层层递进的阴影,混合着嘈杂乃至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头晕目眩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纷至沓来。
他走了几步远离蔡恒他们,却依然挡不住从两侧传来的喧嚣吵嚷,一根针似的猛然扎进他的太阳穴,似是突然打破先前封闭的感官和所维持的所有平静,猝不及防地蜂拥而至。
然而这种聒噪的轰鸣没能持续多久就被突然出现横在面前的酒瓶拦了下来,酒瓶上是一只劲瘦的手,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微微浮起,顺着修长的小臂一路上沿。
然后往上,细长的手臂和脖颈上方是在半隐在墙壁后一张熟悉的侧脸。
谢致行周身都被隐匿在昏暗渐变的灯光下,侧脸轮廓若隐若现,被光线勾勒出一条干净利落的弧度。
“喝吗?”谢致行晃了晃手上的酒瓶,杯酒荡漾,被如梦似幻的光影切割成凌乱的碎片。
他垂着眼睫,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路重山,可说的话却仿佛对方只是去了趟洗手间而已。
见身旁的人迟迟没回答,谢致行余光扫到手里拎着的瓶子,突然反应过来:“哦这瓶我喝过了,给你拿瓶新的吧。”
“不用,”路重山接过还剩一半的啤酒瓶,二话没说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起伏,在破碎的淡光下拉出一条凌厉的弧线。
谢致行微微转头侧过脸盯着路重山看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下手还行,没打到正脸。”
冰凉的液体顺着口腔进入喉咙,下巴处的伤痕微微鼓动,先前被他忽略不计的疼痛在此刻随着他的一句话似乎被放大无数倍,陡然横生枝节炸开了锅。
路重山抬手覆上让人不忍直视的下颌,指腹一点点四下移动,又听谢致行或真或假的调侃道:“这要是脸毁了可多划不来,本来你也就只能靠脸了。”
路重山朝他望去,周身的冷意尚未完全收敛,但看着谢致行时却自然而然的温和下来,两相融合,倒显得深沉的眉目间有片刻的呆愣。
谢致行靠在墙边冲他笑了一下:“味道怎么样,我觉得这里的酒和以前那些喝起来都差不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卖这么贵。”
“......服务费。”路重山说。
见挟制新没有再提其他的意思,路重山主动道:“刚才的电话......”
“哦,借的这里的,那个姐姐老是盯着我看,大概是怕我把话费用完吧。”
路重山略显无奈地侧头一瞥:“你知道我说的意思。”
谢致行噗嗤一笑,舔了舔湿润的嘴唇,爽快的承认了:“好吧,里面是有个叫赵磊的吧。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我,非说我们俩认识,纠缠了一会儿见问不出来就走了。”
他忽地一笑,唇角抿起、轻轻上扬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左摇右晃的杯酒碎光下是温情脉脉的干净眉目,路重山一下子就被恍了神,从对方清透的眼珠中看到自己微微发愣的倒影。正想说话却忽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谢致行:“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居然也没找错地方。”
当然不可能找错地方,路重山心说。
蔡恒没他联系方式就特地去了一中找人,告知他今天晚上来水云涧见个面,路重山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有什么事,但蔡恒都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时间地点就带着一众小弟大摇大摆地走了。
路重山想,既然你想空等那就等着好了,谁知道......也算彻底解决一桩事吧,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靠着墙站了好一会儿,谢致行这才从里边挪出来回头望了望转角的动静,几个人果然早就不在了。
“你现在要回去吗?”路重山突然问。
谢致行指了指身后几步远的一个房门,说:“同学在这儿。”
路重山点了点头,看着谢致行隐隐带笑的清朗眉眼,他忽地觉得谢致行大概是个天生很体贴的人。
他脸上的伤明显的难以忽视,谢致行见到了也只玩笑似的调侃了一句,调侃完便不动声色的顺水推舟揭过这个话题,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至于要不要说,一切随他,绝不会让他有半点不自在。
路重山微微勾了勾唇角,正打算离开,倏地听见谢致行说:“我跟你一起走吧,你等我一下,跟他们说一声。”
不过一分钟,谢致行便一身轻松地跟着路重山一齐绕过吵嚷的走廊,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街道上灯火惶惶,漆黑的天空似乎没有边际望不见尽头,黑的阴沉,可道路两侧暗淡的路灯在平日里根本不足以点亮满城烟火,在此刻却仿佛黑夜里唯一的方向,在遮天黑幕下照亮前方的路。
谢致行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无所谓的回答道:“少我一个不少,反正我都已经付钱了,他们也就是找个理由出来玩玩,有我没我都一样。”
谢致行眺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星星灯火悉数落入他的双眼,仿佛装上了一层温润明亮的琉璃。
他微微侧头,泛着淡淡水光的眼睛目不转移地盯着路重山,明亮如光,他倏然说:“你现在回家吗,不然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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