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她来了华国。等她来了之后我才发现……我不该如此请求……
——华礼
林栉风原本以为挽江见到此前一直心心念念的神女该是怎样热情怎样崇拜怎么来,可此时她却安安静静躲在他身后。这倒叫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林栉风没有回头,因此没有看见挽江因为激动而憋红的脸,他只是又俯身施了一礼口中自报家门:
“晚辈无涯学舍林栉风。”说完他用余光瞥了眼斜后方的挽江,果然见她慢了半拍的也俯身施礼。
“晚辈无涯学舍南宫挽江。”面前是华国神女,挽江没有像对待师兄弟一般随意,而是恭恭敬敬报上全名。
伏良抬手示意两人起身。
“我听玄机讲过,两位是来寻嘉平的?”
林栉风点头。
“她今日未曾来过。”伏良道,“不过既然来了,可要随我入殿?”
林栉风称是,而后拉了挽江的袖子跟在伏良身后。
挽江晕晕乎乎地跟着走,周边不时被风吹拂而起的白纱让她有种如入仙境之感。
说是冤家路窄,甫一进殿,挽江先入眼的不是那座神女雕像而是卧在桌案上的那只狸花猫。
等看到那狸花猫极为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后就转了身背对着她时,挽江深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体验。
伏良环顾四周,怔了一瞬:“我倒忘了我这殿内连个坐处都无……”
神女宫正殿到底是正殿,除却两个案前的蒲团还真没甚坐处。伏良常年闭关,近几年才出来。加上她原本并非人族,故而没有单独的房间。玄机、华礼和那二十一位白衣使是有,伏良却也不能占用。
听到这话,桌案上的猫忽然动了动耳朵。
林栉风忙道不敢。挽江也终于回神。
“不用不用,站会儿又不累。”挽江摆摆手。
伏良好似忽然发现了她。
“你是挽江?”
冷不丁听到神女叫了自己的名字,挽江下意识应道:
“是!”
华礼来时伏良约莫是又沉睡去了,殿内只有玄机、挽江与林栉风三人。
玄机还是猫的身形,因顾及着林栉风,挽江好歹没有上手,只是嘴不停歇:
“玄机,你怎么不变个人形啊?我还没见过你怎么变得呢?”
“哎,玄机,你什么时候剪的头发?长发不也挺好看的吗?”
“玄机玄机,你和……”
对于挽江这种一刻不停的聒噪打扰,玄机破天荒的没有炸毛,可也没遂她的意化成人形。他只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而后甩甩尾巴将自己围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埋头睡去。
林栉风站在一旁,眼含笑意看着挽江不停歇地逗弄玄……咳咳,那只猫。
拾名以前也这样,他阿姐养的蛊、养的蝴蝶,哪个落到她手里都能让她欢喜半天。
先察觉有人到来的是林栉风——或许是玄机,可玄机本身未动分毫——林栉风朝殿门口看了一眼对挽江说道:
“华礼来了。”
“啊?嗯?”挽江回神,听清林栉风的话后猛地回头看向殿门处。
好像有人踏着风来了……
挽江看着来人,恍惚了一瞬,却又很快回神:
“华礼!”
华礼早看到挽江,她加深了笑意快步走近。
到了林栉风跟前停了一停,两人相对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挽江早窜到华礼身边挽了她的胳膊:“我可是一结束就来啦!”
华礼拉了挽江的手,笑:“我知道。”
“嘿嘿嘿。”挽江忽然挠挠头:“路上花的时间太多了……我不敢御剑……”
“你饿不饿?我在我宫里设了个接风小宴。”
“诶?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华礼没有回答,目光往她身后飘忽了一瞬。
“此前不知道林先生也来了,未曾安排住处……”说到这时华礼略带歉意地看了林栉风一眼。
听到华礼这么说,挽江果然略过之前的话题也随着她看向林栉风。
“啊?那怎么办?”
林栉风道:“我在客栈订了房。”
“挽江是跟你一起吗?”林栉风问。
华礼点头。
见此,林栉风看了眼天色而后便向华礼请了辞:“天色不早了,此处距离客栈还有些距离,栉风先行告辞。”
华礼回了一礼。
“哎哎哎,林师兄!”
见林栉风要走,挽江突然开口喊了句,惹得两个人都一同转头看向她。
“嗯?”
见到林栉风看着她,挽江忽然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了,她干笑两声:
“呃……那个……师兄你好好休息……”半晌,挽江才憋出一句。
林栉风点头,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向着两仪桥走去。
看着那人没有丝毫犹豫的背影,挽江忽然有些丧气,即使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丧气。
华礼看一眼挽江,又看一眼林栉风,心下了然。
等下了两仪桥,林栉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再转回头接着走时唇边就有清浅的笑意。
当晚挽江是睡在华礼宫里的,就跟在无涯学舍一样,两人共着一张床。
两个女孩子感情好,华策也就没说什么,只叫半夏夜里警醒点,暗地里又多排了一班侍卫巡逻。
两个人分别大半个月,挽江又是个活泼的性子,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我跟你讲,他们跳出来的时候我真以为是土匪劫道来的。当时我激动的呀,剑都□□了。结果人家告诉我是来问路的……”
华礼猜到一些隐情却没有点破,顺着她的意思点头。
“对了对了,我师父给了我一把新剑,叫‘夷则’,就那个‘十二月刃’里的夷则。”说着挽江就想翻身下床去找,还没动作就想起来她的剑在进宫之前就扣在守卫那里了。
“算了,明天出去的时候再拿给你看……”
“还有还有,神女真的好漂亮啊,她……”
听到挽江提起神女,华礼偏头看着挂在屏风上发着光的玉佩开了口:
“神女她……有跟你说了什么吗?”
殿内点着灯,挽江看她转头就也抬起身朝那边看了一眼。她一边在心里感慨以后也要弄一个这样的玉佩一边回华礼的问话。
“唔……也没说什么……”
挽江躺了回去,刚一躺下她就又想起来了,语带激动地说:“神女夸我有天赋!要我好好修灵!”
说完她就难以自制地笑了:“那可是神女啊。”
华礼早转过头将目光放在挽江的脸上。她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而后笑着说:
“我们挽江自然聪慧。”
挽江就又红了脸。
夜半十分,伏良忽然现身正殿。玄机察觉到熟悉的灵气波动就也化了人形。
“怎么了?”玄机问。
玄机想着,她已经见过那人了……
伏良看着他,眸色如水道:“如今都到齐了,不然你明天就去安排祭典。赶一赶正好能与阿策的登基大典一起。”
玄机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不久前她说过的一些话。他狠狠皱了下眉头,道:
“这么早吗?”
“我看华礼那家伙还不……”
玄机还想说些什么,可他对上伏良含着笑意的目光时又不自觉停了口。
伏良笑:“你不是想她快点醒来吗?”
“那也……不急啊……”玄机偏过头不再看她。
伏良看向殿外如霜的月色,道:“这几百年的天罚我也受够了——你以为只她怕疼,我就不怕吗?”
华国神女宫每年三月初三会有一个奇景,漫山的白幡会在一夜之前如同染血般变红。很多人会专门等到那一天登上两仪桥观赏,就连华国王室也不例外。
只有玄机知道,那如血的颜色真的是用血染的。华国百姓好似年节一般庆祝的日子,是他们的神女遭受天罚的时刻。
炼魂挫骨,不过如此。
伏良在那一天从来不出面。等她再现身时,玄机就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她的虚弱。
就像现在,玄机侧目看了眼伏良的脚边。
她的影子,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了……
玄机忽然就再说不出什么话了,他深深地看了眼还在笑着的伏良,终究是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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