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语,原是一只鸩鸟。
后来,成为夏朝最后一位君主夏桀的王后,名末喜。
鸩,传说中的毒鸟。形象为黑身赤目,身披紫绿色羽毛,喜以蛇为食,广出于深山。它的羽毛有剧毒,放入酒中能置人于死地。
古人云:“人有饮吞鸩酒,白眼朝天,身发寒颤,忽忽不知如大醉之状,心中明白但不能语言,至眼闭即死。”
制鸩酒方法最为简便,即以成精的鸩羽拂之于上等好酒,酒色香味不变,而鸩毒尽入,喝之顷刻间五脏俱溃,神经麻木,无痛而死。
曾经这只鸩鸟来找我,却不为制这毒酒。
那时,还是夏朝,为了避开一些麻烦,我以男装入世,名氿枚,居晴谷,酿“浮生梦”闻于世。
“浮生梦”是我下了咒语的酒,饮下此酒,心里默念一个人的名字,便会呼呼大睡三天。
第一天,是为醉,饮酒之人,会清晰地回忆起与心中默念之人,发生的所有事情。
第二天,是为梦,“浮生梦”会将饮酒之人内心潜在的意识激发出来,有些是心结、有些是夙愿、有些是遗憾,有的是真相,会让你真真切切的去经历一遍。
第三天,是空白的,就像白纸一样,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可以被描绘,每个饮酒人遇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没有特定的剧情,每个人对我所说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些仿佛是处于地狱,周围都是嘶吼与痛苦,有些则是一个人在一片纯净的地方待着,有些是见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还有些是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仅仅是睡了一天......
三天后,人醒。梦中所经历的事情是何事,也只有饮酒之人自己知道。
虽然我是酿酒下咒之人,但是我却无法窥视别人的梦境。
一般在梦醒之后,我都会送客人一杯新酿好的果子酒,不管梦境是苦是甜,清清爽爽的口感都会给人以抚慰。
这些事愿意诉说的,闲来无事我也会就着果子酒静静听着,有些想要独自离去的,我也不阻拦。
鸩语找到我,便是来寻这一份世间独一无二的酒——浮生梦。
沇州的鹅毛大雪已经下三天三夜,推开房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庭院里的那抹紫也异常亮眼。
一动不动,她已经在这站了,三天了。
三天前,她来时,我像往常一样,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拒绝了。关门前,只留下一句:“向我买酒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偏偏给你?”
我本就不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再说了向我求酒的人那么多,要是都给,早就累死了,我可不是小伙计,别人要我就给。
雪太大了,阴沉沉的天空,打开门便是一股刺骨的寒风。本来想去院子里挖坛酒,温了暖暖身子,但是一脚下去雪便没过了膝盖。
又瞥了眼院子里那只小鸩鸟,肩头压了厚厚的大雪,却也站的笔直。估计抖落的次数太多了,也懒得去抖了,这个天气不一会就又是满满一肩头。
“喂~那只鸩鸟,要不要来烤烤火?”
也许是冻得反应都慢了半拍,也许是没想到我能看穿她的本体,愣了下,她立马抬起头,迷茫却戒备的看着我。
“难道冻傻了?再不说话,我就关门,自己烤火去了。破天气冻死我了。”一边哈着气暖手,一边看着天空,心想:这场雪下完应该就变暖和了吧。我讨厌阴冷的天气,这总让我想起等待化形的那些日子。
“不、不不,烤,等等......”紫色的身影动了动,还是那份倔强,忘了拂身上雪就大步向我走来。
“进来的时候,把身上的雪弄干净。哦,对了,别忘了把门给我掩好。有风,我讨厌冷。”说完,我便转身回了屋子。
过了一夜炭火已经暗了,我加了些碳,火焰重新明亮起来,我又在上面温了一壶酒。
待她进来时,酒已温好。
看到她身上不见一点儿落雪,着装也整齐了很多,想必是,怕惹到我不高兴,便整理的久了些。
也无妨。
我让她坐下,倒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喝吧,最近启封的,很暖,适合冬天喝,不过就剩最后一壶了。”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有些苍白的脸上缓缓渗透些红晕,想必是暖和些了。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一身暗紫色的长袍,繁复的花纹彰显着高贵;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透着些许倔强;一双圆乎乎乌黑的眼眸、轻抿着因冷而微微泛紫的嘴唇,好像不是个自私狂妄的家伙的呢。
“这酒,叫什么名字?”
我把酒壶推到她面前;“如果冷的厉害,就自己倒吧。这酒,没取名字。”
“你是什么人?怎知我是鸩鸟?”她不自觉的把眼睛眯了眯。
“如果要杀你,三天前就清理掉你了,省的放着碍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并没有回答。
许久,也许是意识到什么,她眼睛猛地睁开看着我说“你是......妖?”
“这世界难道只有你一个妖吗?”我看着炉子里灼灼的焰火,酒气一圈一圈升起,满屋氤氲,心想刚刚应该采几株腊梅的。
“对不起,我失言了。我来此只为求一壶“浮生梦”,还请公子相赠。”
“我只是让你进来烤烤火。”
“千金可够?”
“我不缺钱。”
“那公子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我就算倾其所有也给公子送来。”
“这个暂时还真没有。”
“或者,公子有什么要求?我也可以帮公子达成。”
“容我想想吧。”
“......”
我又给她倒了一杯酒。“鸩鸟,你是除了以外,第一个喝这酒的人,给它取个名字”
“我是有名字的!我叫鸩语。”
“鸩语?”
“恩。你这酒可是春天时,取融化的雪水,加入桃花、梅子、青稞、少量生姜、肉桂酿造而成?
“哇~你懂酒?”
“只懂喝而已。”“酒里有桃花的芬芳,梅子的甘甜,青稞的醇厚,以及生姜的辛辣暖身。而肉桂使桃花与梅子充分散发出味道,缓和生姜的刺激。至于冬天储存下来的雪水,则是春天酿酒最好的原料。”
“不错,那你可能给它取个名字?”
“花开,如何?一杯酒,喝到肚子里,甘甜芬芳又暖人心脾,仿佛置身于春暖花开的季节,冬季也变得不再寒冷。”
“好!我喜欢,就‘花开’了。”“鸩语,可愿意与我一起再饮一杯?”
“当然。”
很少能碰见如此懂酒的人,我又给鸩语温了好多种类的酒,她也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我听的出来那不是因有求于我而说的奉承之词。
那天,我们相饮甚欢。
灼灼的火苗,氤氲的酒气,微微的醉意,总该是说些什么的。
鸩语摇晃着酒觞,迷离的眼眸,似悲伤,似纠结,又似决然。
“汣眉公子,你可知我为何非要寻这一壶‘浮生梦’?”
“浮生梦,浮生梦,浮生一梦,不过是有什么人生一世,遇到过些解不开过不去的事情罢了?”
“是啊,浮生一梦,我想知道,我那些放不下的倒是有多深,是执念、是依赖、还是刻骨铭心爱。”
“恩......我是个姑娘。”我向她举起酒杯笑了笑“和你一样呢。”
“你是个姑娘!”鸩语看着我反应了会,笑了笑:“也是,都是妖了,是个女孩子也不用太过于惊讶”。
我摸了摸鼻子,模仿男孩子的豪爽,喝了一大口酒,说:“这样能省掉挺多麻烦的,还能打发掉住赖着我蹭酒的人。”
“哈哈哈......那你为什么又告诉我?”
“你不像坏人”
“为什么?”
“你刚刚说,要想知道解不开、过不去是因为执念、依赖还是爱什么的,你把问题的归到了自己身上,没有去毫无理由的怨恨别人,我见过只知道索取的人太多了,只会怨恨别人从来不想自己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对不对,所以才在外面冻了三天求浮生梦的”
鸩语眼眸沉了沉,说:“雪这么大,闲来无事,我跟你讲讲我的经历,你就当的故事听吧。”
我向她举了举酒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外面的天气愈发寒冷,屋里的酒气越发迷人,我又给她添满一杯酒,鸩语开始慢慢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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