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腹紧密进行作战部署。犯了分兵大忌。
代邑和鄗邑两个赵国重镇分别位于赵国东北部和东部毗邻燕国国界的山脉地带,地势上易攻难守。栗腹原本的作战计划是奇兵突袭,趁着敌人没有防备,依靠精兵优势先迅速拿下代这个重镇,然后两军汇合,挥师南下,直取邯郸。
长平一战,赵国元气已伤。虽然有名将李牧,但远在西北边疆抵抗匈奴,同时要时刻防备虎视眈眈的强秦,加上秦国“远交近攻”的外交策略,燕国攻打赵国,秦国不但不会帮忙,更是会在秦赵边境煽风点火,加以配合。所以这时候把李牧则会有更大的危急。
三晋体系早已分崩离析,魏韩也被秦国拖着作壁上观。
廉颇老矣,长平大战之前,在赵国已经失势,所以被夺取主帅之位。虽然长平之战惨败,但廉颇目前仍然未受重用。
作战前,栗腹对当前形势做了种种分析,认为自己胜券在握。本想着自己率领六十万大军,人数上就已经足够碾压,加上千乘战车浩浩荡荡,长驱直入,定能势如破竹般一举攻下这衰败不堪的王国。
但他没有想到,自从长平之战之后,赵括“纸上谈兵”的故事,早已变成赵国人心中永远的伤疤。这种痛沉淀在赵国当权者的血液当中,赵国虽然国力大衰,但是因为战败而积累出的生存智慧,深埋在每一个赵国人心里。
赵国一改往日浮夸作风,重新重用了用兵如奇,老当益壮的廉颇。
廉颇虽然大兵仅仅二十五万,但是凭着自己百战经验,他精准分析了燕军虽然人多势众,但长途跋涉,人困马乏的特点,并且利用了栗腹兵分两路的缺陷,采取了闪电战术,各个击破。
廉颇命大将乐乘仅率领五万大军,没有等卿秦大军落脚,就出其不意迅速突击,一举击败卿秦大军。
栗腹作战计划就此被打破。
这日早晨,不但卿秦兵败的消息潮水般被各路耳目散播而来,同时军中还充斥着主帅被杀的消息,一时间军心动摇,战斗力大减。
眼看着卿秦的大军全军覆没,失去后援。廉颇的二十五万大军已经和自己呈两军抗衡之势。
但是一方面是赵国军心大振,同仇敌忾;另一方面,是燕国栗腹这边下属摇摆不定,军心不稳的局面。
只是,对于栗腹来说,再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有背水一战。
栗腹命令大军后退五十里撤往北边,作为缓兵之计,希望借此机会能够重振军心。
没想到廉颇的大军根本不给栗腹缓口气的时间,率领大军一路向前,乐乘的五万大军也神兵天降地从北路瞬间而至,当夜,栗腹之军便被两路大军包抄,陷入混战。
栗腹左右突击,拼死突出重围,残余人马连夜奔走三百里,安营扎寨,准备时刻再战。
栗腹清点人数,折损已经超过三成,栗腹手中的三十万人此刻也已经变成了二十万,凭人数实力来看,还可以和赵国大军相抗衡。
“将军!战势已经无力挽回,此刻唯有撤兵求和才是上策啊!”
“我们此刻已没有胜算,早点以和,才能减少损失!”
“将军如若一意孤行,我等会率先离开禀报大王,说将军无视燕国大局,仅凭一己私欲献燕国于水深火热!”
此刻,栗腹指挥作战的帐篷内,传出了意见不合的吵闹声。
“你们都给我闭嘴!成败之机,在此一举,我还是那句话,违者斩!!”栗腹声嘶力竭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帐篷。接着便是阒寂无声。但诡异而不祥和的氛围已经飘荡在整个营地周围。
当日,栗腹严厉整顿军心,公布了严厉的奖惩措施,许诺了胜利之后的各种重金奖励,极大鼓动了一番,大军重新得到振奋,准备第二日再战。
第二日傍晚,栗腹大军已经直逼廉颇大军营地。廉颇派出三万作战轻兵直面相迎接,栗腹大军迅速与之抗衡。栗腹亲身冲锋陷阵,极大鼓励了军心,一时间燕军喊杀之声震天,英勇无敌。
廉颇的轻兵一下子被这种气焰打败,迅速溃散。
栗腹乘胜,快马追击,大军紧随其后冲锋陷阵,他感觉胜利的气息又一次向他飘来。
大军追击甚急,初尝胜利滋味的他们像红了眼的狼狗,迅速扑向赵军敌人的阵地。
突然!冲杀声从天而降,是廉颇埋伏好的二十万大军!
栗腹他们早已中了廉颇的诱敌深入的计谋,此刻,他们已经被廉颇大军包围!
为什么?为什么廉颇会知道他们的行军计划,以如此短的时间,迅速布好局,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此刻的栗腹已经成了困兽。
廉颇派人来向栗腹传话:
“投降,生。抵抗,死。”
另外还有一句话:
“交出燕柔,生。隐瞒,死。”
廉颇眼一红,挥起长剑,剑起头落,来使就这样被他处决。
就是死,也要死的壮烈!
倔强的栗腹没有像卿秦那般选择投降,眼看着潮水般的大军朝自己涌来,他跳下马来,从马腹左侧抽出长刀,一刀一剑,左右厮杀。
喊杀声早已经把整个感官所及之处淹没的密不透风。
栗腹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在恍惚,整个眼前弥漫着血雨腥风。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早已经脱离了自己感官的控制,他咆哮着挥舞着双手左挥右砍,任凭刀剑砍杀破坏,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他的头脑里面只剩下鬼魅的叫喊声,仿佛是燕柔的声音,又仿佛是数不清的喑哑粗沉的声音,在叫喊,在狞笑,在向自己招呼。他只觉得心脏被扯碎,一只只血淋淋狰狞枯长的手从周身黑色的空气中兀自生长出来,在撕扯自己的皮肤,肌肉,骨骼,心脏......
栗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燃烧,突然他感到一阵难忍的焦灼,他想挣脱这一切,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还有燕柔,他答应了燕柔凯旋之后回归王宫的一切荣耀加身。
随即,栗腹眼前一黑,走入虚空,带着这份遗憾于不甘,还有一丝牵挂,身前的一切与他再无关。
栗腹死了,梦还在继续。
楚逍没有醒来,他躺着的身体发出猛烈的震颤,汗水从额头和身体中迅速渗透出来,他在梦中呼吸急促,仿佛也在挣扎着摆脱一只只鬼手的束缚。但他醒不来,他进入了更深的梦魇。
另一层的梦境。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唱歌,这一定是天籁的声音,因为只有仙子才能把歌声吟唱的如此优美。
仿佛从天而降的甘露,温柔而忧伤,让所有闻之者为之销魂;让所有心碎者流着眼泪找到重生的力量。
这是飘渺的吟唱,吟唱着忧伤,快乐,彷徨,挣扎,超脱......
楚逍只觉得这个吟唱的人就在自己的头顶,离自己的距离那么近,仿佛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耳边,悄悄地用歌声唤醒自己。
楚逍朦胧的眼睛渐渐睁开,他看到了周围的一切,和眼前的这个女孩。
楚逍意识到自己是一棵大树,一棵参天梧桐,此刻,正举着高高的树叶,为身边偎依乘凉的女孩遮挡夏日的阳光。
梧桐树站在青山绿水间,周围人迹渺茫。
树影斑驳,偶尔打在女孩的身上。楚逍马上想摇晃自己手臂的枝叶,赶紧为其阻挡。
女孩还在唱歌,空灵的声音,优美的旋律。不像是山间小调,有一种华贵与沧桑的感觉。
他是一棵有灵魂,有感知的树,他想抱抱眼前的这个女孩,但他的身体将他的灵魂禁锢,他只有默默地注视,然后觉得,仅仅的依靠,也是一种幸福。
“小兰,我们回去了。”远处走来一个背着药筐的白胡子老爷爷。
这个叫小兰的姑娘,默默起身,摸了摸树干,跟着爷爷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棵树注意到,小兰仿佛身体虚弱,非常不灵便的样子,她拄着一根拐杖,蹒跚而吃力地跟上了早已经年迈的爷爷。
这棵树遗憾地看着小兰,目送她远去,又回归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楚逍觉得自己又被一阵温柔的抚摸唤醒,他睁开眼睛,欢乐的笑了起来,这个叫“小兰”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小兰此时身体已经恢复,她手捧着一个木头盒子,一声声唤着爷爷。她在树的身边挖了一个大坑,把盒子掩埋。
然后哭着埋好土,跪下磕了头,跟爷爷告别。
“您的救命之恩,燕柔来生做牛马也无以为报。”小兰哽咽着说,“燕柔会终身传承您的遗志,以慰后世。”
接着,女孩收拾行囊,动身离开。
“庄爷爷,我要去巴蜀寻邹衍师父了。”说着,转身离去。
这棵叫楚逍的梧桐树,此刻望着女孩的背影,伸出手上的枝条,拼命想和女孩告别。
他预感,这一别就是永远,所以他心痛至极,但他随即又陷入了无知的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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