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恍然入梦

小说:进击医师 作者:耿直草莽
    送走这位漂亮女孩苏曼,楚逍的脸上竟然还有些微微的发烫。他脑海中久久回忆着这个女孩袅娜的身姿和小鹿一样的大眼睛,还有那一手娟秀的繁体小子,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这个女孩一定不简单!”直觉告诉他,“她是什么人呢?好像她对中医有些研究,说话的时候,有些地方和举动,好像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楚逍越想越投入,他在心里一遍遍回忆刚刚的邂逅,觉得自己未来还会再见到这个奇特的姑娘。

    这边,苏曼拿到药房配的中药径自回到家中,开始煎药。煎药既是一个技术活,又是一个体力活。所以现在的中医门诊开的各种中药,都可以提供代煎的服务,但苏曼曼没有选这种服务。

    此时,她对着镜子观察了下自己的舌头,屏住呼吸感受了下脉搏,然后煎药的同时,点燃一根艾灸条为自己排寒气。她煎药用的器具是从附近中医店买来的,她煎药的动作娴熟敏捷。

    药煎好后,她看了看时间,点点头,把药喝了下去。接下来的苏曼曼,来到房间的化妆台前,开始阅读,案头,放着中医四大经典。

    自从楚逍给这个叫苏曼的女孩治病之后,楚逍像变了一个人。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中医这个职业,在日常看病当中,也多了好几分的投入与钻研。

    一日,楚逍晚上极感困倦,沾上枕头就睡了,刚一入睡,就感觉自己被一双小手紧紧地晃来晃去。楚逍一睁眼,看到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书童站在自己旁边,长得极其俊俏,眼睛忽闪忽闪像小鹿的眼睛。楚逍知道这是自己的书童俊生,于是他问俊生为何天还没亮就来喊他。

    “镇上王老五家的媳妇丑时发了寒热,还闹肚子,人快不行了,喊人来请老师您过去。”俊生清朗的声音镇定有力,是个聪慧的孩子。

    楚逍这时候翻身下床,披上长衫,点上一盏油灯,在案几上寻到自己的行医箱。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家门外传来打更人苍老的打更声,接着就是“咚——咚!咚!咚!咚!”一慢四快打梆的声音。

    楚逍看了看外面的黑糊糊的天空,跟俊生说,“随我来吧!“,然后提起加了罩子的油灯打开门栓出了门,俊生紧随其后。

    楚逍和俊生走在初秋夜半寒风中,脚步细碎,伴着摇来晃去的黄灯,楚逍的生平经历在眼前划过。

    乾隆13年,初出茅庐,进京行医,屡遭亲人变故。

    这些年天下不太平,灾祸横生。经历了几场大的瘟疫,自己的医术境界也得到磨练,口碑得以宣扬。但因为性格卓尔不群,每每看到庸医误人就破口大骂,屡遭同行排挤,终于在京城混不下去,乾隆28年,回到故乡福州。

    这里就是福州,大规模霍乱的爆发地。

    霍乱可能是通商带来的,通商口岸聚集着来自东南亚的印度人,来自欧洲的白人,也有来自中东的阿拉伯人。这些客人虽然带来了国内没有的物资文化,与当地百姓进行物质交换,但是同时带来的,也有一种骇人听闻、令人闻之色变的东西——瘟疫。

    原本福建就因为气候氤氲,瘟疫多发。多口通商带来的那些异族人传播了鼠疫、霍乱,像在热锅上浇上一把油。

    这场霍乱尤为恐怖。不论是乡村还是城市,都没有逃脱这场瘟疫的魔掌。

    霍乱发病急、传播快,感染霍乱弧菌的人,往往会伴随突然爆发的上吐下泻、手脚抽筋,霍乱之凶险,来势之迅猛,使人感染爆发之后,不到几个小时就会暴死,死时全身青黑,严重脱水不见人形。

    在街头巷尾,很多家庭都有人感染霍乱,哭号之声,几乎遍布了整个街头巷尾。

    眼见着乡里乡亲们受到霍乱的折磨,心如刀割,楚逍立志要战胜这个可怕的病魔。他没日没夜地对患者进行救助,不收诊费。即便这样,也没有什么人来这里问诊。

    百姓没有对于这些瘟疫的正确认识,觉得这些瘟疫的到来实际上是妖魔鬼怪祸害人间。民间的各种降妖除魔的仪式盛行,家里有了病人,他们宁可请来仙方道士过来镇魔,也不情愿请医生过来治病。

    霍乱传染性极强,偏偏福建人有很强的宗族观念。家人当中有人染病,必须为其选择风水宝地进行安葬,方为尽孝。如果一时间找不到吉穴,那么遗体会摆在家中。楚逍曾经见到一家人,在正堂当中摆放棺木,迟迟不安葬逝者,吃饭都就着这棺木来。

    楚逍于是串访街巷,看到家里有病人的,就推门进去,主动为其救治。

    这样经历了大概半年时间,霍乱的势头已经没有刚刚爆发时的那么猛烈。楚逍对于霍乱的治疗,有一部分病人看到了疗效。怎奈霍乱发病非常快,大部分病人根本来不及救治就死去。这是最让他难过的地方。

    虽然楚逍的生活已经拮据,但不战胜霍乱,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医生的称号!所以,当他听说王老五家的媳妇染病时,尽管已经是五更时间,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背起行医箱火速赶过来。

    王老五家祖上是佃农,王老五早年来到镇上靠卖苦力谋生,虽有老婆但并无子女。家住在街口的一幢破旧瓦房当中,家中的双亲前段时间刚刚染病去世,生活十分贫苦。

    楚逍和童生俊生伴着一盏枯灯火速来到王老五家门口,在一片黑暗的街巷的映衬下,王老五家的灯火格外扎眼,闪着幽怨的黄突突的光。王老五焦急地蹲在门口叹气,见到楚逍二人,忙起身抓过楚逍的手,眼里闪着泪光。

    “楚大夫,您可来了!快帮忙看看吧,家妻都不认得我了!”王老五的话里带着哭腔。

    “快领我去看看!”楚逍一听,也来不及客套,急忙随着王老五来到了里屋。

    进屋后,昏暗的床铺上躺卧着一个中年妇女,楚逍看不分明她的面目,只听得她哼哼着发出让人不安的□□声。

    楚逍二话不说,伸出手就替她把脉。片刻,楚逍目光凝重,又询问王老五他夫人发病的情况,确诊为霍乱。但病势已经非常危急,已经到了随时可能遭遇不测的地步。

    楚逍要来了纸笔,要开药方。王老五一脸愁苦地表示,家里刚刚两位老人遭遇霍乱不测,现在已无分文。楚逍二话没说,看病不收钱,药费也由他承担。

    王老五一听扑通一声跪倒楚逍面前,感谢楚大夫的恩情,同时,他说自己以前曾经在张屠户家帮过忙,那时候知道张屠户在楚逍买肉的时候缺金少两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楚逍,事后也分过这些昧良心的钱,他说着说着痛哭流涕,说自己面对楚大夫大恩大德倍感汗颜。

    楚逍听了,不以为然,他说,救命怎么能够和买肉相提并论,钱算什么。

    王老五又说,其实昨日也请过临镇的张大夫,他一听是暴发霍乱,马上就找借口推辞了。张大夫平日里总是说楚大夫的坏话,没想到真正遇到大病,楚大夫能够星夜赶来,相形之下,真是医德典范。

    楚逍回答,听到人命关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想到救人,黑夜怕什么,就算黑夜下刀子,他也得来。

    王老五感恩戴德地急命家人去拿药,同时,央求楚逍留下过夜。

    楚逍正想答应时,突然脑海中出现一个预感,一个声音直接传入到他的大脑。

    “你确定呆在这家吗?你已经连日操劳过度,通宵待在这里,你极有可能染上霍乱。霍乱,是非常可怕的恶性传染病,你可能会死。”这个声音清晰地在楚逍耳边响起,像是一种提醒,又像是一种预言。

    楚逍内心起了波澜,他仿佛有些犹豫,作为医生,他知道霍乱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但是他马上转过了头,对着王老五和俊生说:“俊生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过夜。”

    王老五的表情感激涕零,俊生的表情惊异,眼睛忽闪忽闪,盯着楚逍,仿佛时间凝固了一会儿,俊生说:“老师您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吗?您已经多日操劳,您不怕自己染病吗?”

    楚逍垂下眼帘,拿起煤油灯递给俊生,低声说:“患者的病情已经危重,能否度过今晚非常关键,我照顾她比较好。染不染病是命数,我不忍心看到病人枉死。”

    接下来的事情楚逍觉得很模糊,他好像在一团昏暗氤氲的灯光中忙活了一晚上,这当中偶尔听到妇女的□□声,男人低沉的说话声,他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妇女病情的转机。

    临近天亮的时候,他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地打了个盹。

    刺眼的太阳晃到楚逍的脸上,楚逍从睡梦中醒来,仿佛睡了一个世纪。

    他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好像很逼真的样子,梦里自己化身成一个清朝大夫,在深夜的古镇中走街串巷,他好像做出了一些很高逼格的事情,舍生忘死、义无反顾的样子。

    楚逍只记得自己梦中义无反顾讲那些话时候的那种宣言般的感觉,但也记不太清楚具体讲了些什么。

    他反倒记得自己有个叫俊生的书童,在梦境中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是个俊俏书生。只是,现在回忆起来,这面容倒是似曾相识,这不正是苏曼曼的面容吗?

    楚逍自嘲地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太可悲了,对前几天苏曼羞辱自己的那一幕耿耿于怀,非要做这么一个梦让自己内心释怀。同时,他是不是太惦记那个女孩了?做梦也会梦到她。

    他没想到,苏曼这边,从她良久伏案的写字桌前起身,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温有点汤,苏曼双手捧着玻璃杯,似乎在沉思,嘴角泛着笑意,她似乎也在惦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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