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方芷君一袭嫁衣披着盖头坐立难安,紧张的扣起了手指,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的婚礼,对象却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她天不亮就被丫头从床上拉了起来,开始梳洗打扮,沐浴更衣,绞面上妆,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窗外鸡鸣的声音。
身体僵硬的任由众人折腾,竟从天不亮折腾到了将近一天,直到晃晃悠悠地被八抬大轿抬着往前走时,这才意识到,今日真的是她成亲的日子。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一介商贾人之女竟嫁的如此风光,围观的路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这她命里带喜,麻雀变凤凰,一朝飞上枝头。有人说他命运多舛,时运不济,本是一介皇子,纵是还有母族在身后撑腰,今日过后,也就从此断了封顶高位的希望,
小新郎立于喜轿前满心期待,看着脸前的帘子被慢慢掀起,露出一个端坐在那里的纤细身影,身板挺直,不见一丝紧张。不知盖头下的那人会有什么表情,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他。
黑底红边金丝线,简单的几个颜色经由制衣局众人巧手制作,变的庄重又不失欢庆。身材高挑的新娘子站在辰王殿下身旁,两人的气场竟意外和谐。
跨火盆,拜天地,皇家礼仪繁琐复杂,方芷君透过盖头看到对面那人下身的黑色礼服,脚步轻动,金黄丝线交织繁复,在烛光的映照下像是有了生命般游走在黑红两色的世界里。
\"殿下。\"
来人没有出声,只是房里的下人依次退了下去,房间里一时静谧无两,只听得喜烛燃烧的声音。
方芷君坐在雕花大床畔,听得脚步声走进,她低头看去,一双鞋子进入眼帘,站定些许,盖头慢慢被掀起了一角。
她听那人轻说了一声。
\"阿姐。\"
盖头落地,一身华服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前,眉眼带笑,嘴角轻勾。满室烛光晃花了她的眼,少年的样貌那样熟悉,耳边响起当初那个孩子拘谨的声音。
“阿姐。”
“我,我叫陆时安。”
在她眼中相逢来的如此突然,一如二人的初次相遇。
在他眼中每日梦中必然伴着她的脸庞,还有那个温暖了自己每个冬日的可靠肩膀。自从知道父皇赐婚的对象是她时,高兴的简直像是做梦一样,他每天都在期待这天的到来。
喜服红烛,映照的满室喜色。
“来。”
他好像没看到她的呆愣,他手持酒杯放入她的手中,弯了臂膀,羞涩的邀她共饮。
她回过神来,臂弯交互,昂首饮下了交杯酒。
“辰王殿下?”
“阿姐。”
多年过去,穿越当天的情景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听到这声阿姐就更加确定了,这不是错觉。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大景朝最年轻的王爷。”
“王爷也好,皇子也罢,都是父皇的恩赐。”
方芷君看他心情不错,就将心里憋了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知道成婚意味着什么”
在她那个世界,十三岁是还在上初中的年龄,或许情窦初开,或许爱意朦胧,或许还不懂爱。
他敛起嘴角的笑意:“自然是知道的,从今以后,我与阿姐两个人就要生活在一起了。”
“……”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
方芷君满头黑线,一时有些无语,这说的什么跟什么?
“谁教你的这些?”
“我看话本子上都是这样说的,不过那些本子上面都是英雄救美人,很少有美人救英雄。”
“阿姐,肚子饿了没有?要不要先吃一些东西垫垫胃?”
他像是变魔术一样,提出一个膳盒来,将里面的饭菜都放到了桌子上,摆好了等她过去。
方芷君早就饿的不行,刚才他还没进屋的时候,她摸着床被下的各种干果,简直想要偷偷抓起来拍到嘴里去,可怜屋里的丫鬟都还在,她这未来的辰王妃还要顾及颜面,忍着饥饿。
“你真太善解人意了,忙了一天,实在饥肠辘辘。”
他坐在那里,只是帮她夹菜,自己却一口没动。
\"你不饿要不要吃点\"
他摇摇头,倒了杯水放到她手边,看向她的目光有几分复杂,到底她身上隐藏了什么秘密父皇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给他们二人赐婚一连串的问题堆积在心底,无人解答。
“阿姐的胃口还是这么好。”
“那是当然,一大早就起来忙活,还没给吃上几口饭,不饿就怪了。”
害怕她这新娘子中途会去厕所,别说是饭,就连水都没让多喝一口,今天一天多亏了那些从山上带下来的药丸,要不然未来辰王妃在婚礼当天被饿晕过去的话真的是要玩完。
腕间沉睡的小律似乎是闻到了味道,顺着袖口爬了出来,跟正在看着阿姐吃饭的陆时安正好看对眼,一人一蛇大眼对小眼,似乎都惊讶于眼前的景象。
最终小蛇被桌上的饭菜吸引,三两下爬到了桌子上,对着食物埋头苦吃起来,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
“这个是小律,我养的宠物蛇,你放心,只要不去惹它,它就不咬人的。”
陆时安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蛇作为宠物,在他眼里这条蛇细细小小的颇有几分可爱,不自觉的就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却被方芷君打了一下手,扭头看她正不赞同的盯着他。
“我还没见过这样小巧的蛇,难不成有毒么?”
方芷君一时语塞,毒肯定是有的,还是剧毒,只是这样说出来怕是不大好,新婚之夜,王妃竟然带着一条毒蛇,想想就不大好。想起她那提前准备好的解药,顿时有了主意。
“被他咬一口也没问题的,我带了好多解药,只要及时吃了就行。”
陆时安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哦,看来是有毒的,看样子它也没有多大,那你怎么敢将它放到身上”
“这也没办法,我养了很久了,就是不见大,也问了小师叔,她也说不知道为什么。”
“你不会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把它放在身上吧?”
“嗯,小律喜欢呆在我的手腕上,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这样的。”
他不知哪根筋错乱了,生气的瞪了小律一眼。
“阿姐以后不许放他上床了!”
“可是他睡着以后就跟一个镯子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关系?”
陆时安瞬间急了,万一睡着的时候背这条蛇咬了,又不能及时吃解药,那不就醒不过来了?阿姐太没有忧患意识了。
“不行,那是我的床,以后只能我跟阿姐两个人睡。”说了又指着小律,“它,从今天起它不能上床去。”
似是听懂了人话,小律停下进食的动作,昂起了头朝着陆时安吐了吐舌头,一副生气的样子。
它这样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方芷君目瞪口呆,如果她没有理解错,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一起睡到那张大床上去?天啊,虽然当初的玉雪团子长大了些,变成大的团子了,可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天知道她这几年睡相是不是依旧千奇百怪,她才不要同床共枕!
“那个,难不成我们今晚就要睡到一个床上去?”
“自是一张,难不成还要在这卧房里放上两张床?”
他忙着跟小律对峙,听到这个问题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她问了什么奇怪的话。
前院的喧嚣声隐隐传来,热闹还在继续,他却好像忘记了还要回去,管家站在门口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站在婚房门口,踌躇不前。
\"主子,诸位郡王都还在前院等着您回去饮酒呢。\"
\"不去,一会拦住他们,就说我喝醉了,别让他们过来烦我!\"
他将客人留在那里,自己溜了回来,继续待下去还不是会被那些人拉着灌酒!
\"你不去前面看看没事么\"
\"反正有管家,有什么事他会解决好的。\"
得了话的管家再也绷不住那张脸,愁眉苦脸的退了回去,明明都没喝几口,这个醉酒的说法也太糊弄人了!
桌上的饭菜都凉了,小律没了食欲,慢悠悠的顺着她手肘爬回腕间,缠在手腕上继续当它的玉镯,他却还饶有兴致的盯着看,要不是怕它会咬人,恨不得拿到手上细心观摩。
\"小律今日心情不好,小心他会咬人哦。\"
\"阿姐,你哪来的这条小蛇,他好像能听懂人话。\"
\"这个是别人送我的生辰礼物,以前我在山上的时候,无聊了就经常跟它讲话,时间久了也发现它好像能听懂我的话,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嘈杂声音渐起,借着酒意,大皇子带领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涌向后院,想要见识一下新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被皇上指婚给小她许多岁的辰王。
方芷君一直注意着他与小律的互动,没有错过他饶有兴致的脸上闪现的一丝厌恶,却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她这才发现,虽然是个半大的孩子,已经有了不小的皇家气势,跟当初那个无助的独自藏身的孩子有了很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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