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分地休息後,備好遠行的行囊,待一切就緒,眾人在約定的時間集合,準備出發。
純白的小小執事望天,道:「是時候了。」
話音剛落,皎潔的月光逐漸實體化,自遙遠的高處緩緩降下。隨著光芒灑落,光線所指之處形成寬大的半透明道路,正好落在幾人面前。而月光道路盡頭,是看不見的彼方。
「好、好厲害……」弓茨目瞪口呆,用腳尖試探性地輕點眼前的『路』,「是真的路!」
幾名王子踏上了月之路,四周的景色開始模糊,接著光影閃動,周遭的景象逐漸清晰。等到他們的腳步落地時,已經不在艾爾斯托利亞境內。
「真神奇,簡直像做夢一樣。」弓茨喃喃道,蹲下來,貼近地面,儼然是要將臉埋進土裡的架式。
只見少年嗅了嗅,修長的手指輕輕觸地,捻起一小塊土──
然後塞進嘴裡。
「你在幹什麼?!」安維立刻拽起少年,納比也一臉慌張地喊著殿下、殿下,想把弓茨口中的東西弄出來,又不知該如何下手。
弓茨沒理會驚恐的同伴,自顧自地嚼了嚼嘴裡的土,然後吐出來,抬頭道:「是大自然的味道。錯不了的,絕對是現實沒錯。」
「明明有很多方式可以確認是不是在做夢……」路克扶額,這孩子真是……
「開玩笑的,」弓茨吐舌,笑道:「我只是在確認是不是真的跑到新的國家去了。」
那也用不著吃土啊。幾人默默地想。
不過──「你剛才的話,」安維突然想到一件事,質問道:「不會是在我國家也幹了這種事吧?」
「嗯。」弓茨坦然承認道,「兩個國家的土,嘗起來味道不太一樣呢。」
「……」安維張著口,一副難以言喻的模樣。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下次別再做這種事了。」
「欸?為什──」
「殿下!」納比嚴肅地打斷了弓茨的問句,「這樣很不衛生的,有可能會生病。」
「既然納比都這麼說了……」弓茨失落地拍掉殘留在指尖的泥土,終於站直了身子。
他看安維國家純樸的樣子,還以為夢世界的環境跟古時候一樣,沒遭受過汙染,什麼都可以入口。看來並不是啊。
看少年似乎放棄了將地上東西塞進嘴裡的行為,幾人都鬆了口氣,開始環顧四周。
「你在想什麼?」見路克陷入沉思,一旁的梅迪好奇問道。
路克瞥了一眼弓茨,猶豫了一下,低聲回道:「我在想,知識量跟常識,貌似不一定會成正比。」
「哈哈、也許吧?」梅迪拍了拍路克的肩,「不過藝術家是不會被這種東西所侷限的!」
「重點不是那裡……」路克無奈,正要解釋,卻突然發現話題的主角就站在面前,嚇了一跳。
「弓茨?!」
「嗯?」弓茨發出疑惑的聲音,不過並不是很在意,主動說明道:「我們找到城鎮的方向,走了幾步才發現你們沒跟上,就回來找你們啦。」
「這樣啊。」路克心虛地回道。雖然並沒有心存惡意,不過在背後討論別人,又差點被本人聽見,實在對心臟很不好……以後還是別這麼做了。
絲毫沒注意到路克的反應,弓茨帶著兩人跟上隊伍。
「納比,你知道這是哪裡嗎?」前方已經看得見街道了,但是,總覺得有些違和。
「這裡是……」走在前頭的執事頓了頓,神態微妙,「這裡是,憧憬之國●奇爾哥。」
「什麼?是那個小孩之國嗎?」梅迪訝異地停下腳步,「這下可能有點棘手了。」
其餘人也跟著停下,藏匿在樹叢中。
弓茨好奇地轉向他,另一邊的安維則是疑惑道:「棘手?我聽說是個有馬戲團的國家。」
「馬戲團?」弓茨立刻被這個名詞吸引了目光,眼神亮了起來,「傳說中的馬戲團!」眼裡的躍躍欲試表明了想參訪的意願。
路克對少年笑了笑,「總會有機會看的。」接著神色回歸嚴肅,「這個國家,我記得,是沒有大人的吧?」
納比點點頭,「是的,這是因為過去發生的事情。」他開始訴說奇爾哥的歷史。
「──以前的奇爾哥,是有大人的。」
從前,奇爾哥的人民靠製藥維生。人民都過著樸實的生活,直到一天,某個大國跑來和他們交易。這個大國聲稱自己能夠保障奇爾哥人民的富裕;相對的,奇爾哥必須幫他們開發藥物。
奇爾哥的人民求之不得,於是,從早到晚都在製藥。然而,事實上,大國讓他們製造的是會讓人致死的可怕武器。不久後,奇爾哥因為這個藥和大國對立。
「……這兩個國家最後決裂了,大國把奇爾哥的大人們全都殺掉。」納比說完,眼裡閃爍著難受。
「……」弓茨聽了,有些反胃。他的表情難看,攥緊了拳,「那個大國呢?」
納比一楞,接著搖頭答道:「他們過去得罪太多國家,已經被制裁了。」
「自食惡果。」弓茨輕哼一聲,放開拳頭,回歸現實面的問題,「那麼……」他看了一眼同行的夥伴,「雖然看上去滿明顯的,但我姑且問問──在場有未成年嗎?」
除了弓茨自己,沒有人舉手。
「喔,太棒了。」和說的話相反,他的聲音毫無起伏。
「這麼說,我們貿然闖入可能會被攻擊。」路克有點擔憂。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繞道走,略過奇爾哥;但食夢魔儼然是國際問題,他更不能放著孩子不管。
「只要說明情況就行了吧?」安維認為會有什麼大問題,只覺得一群人太小題大作,說著便要朝樹林外,帳篷的方向走。
納比慌張地試圖制止安維的行動,然而還來不及開口,一道疾速的破空聲劃過,安維下意識偏頭,只見一把銀亮的飛刀狠狠沒入他身後的樹幹裡。
幾根鮮紅的髮絲飄然落地。
「怎麼回事?!」不只安維,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愣愣地盯著那把險些成為凶器的雜技飛刀。
刻著精美花紋的小刀看上去不怎麼銳利,此刻卻深深地插在樹上,可見刀的主人方才用了多大的勁投擲它。
就在下一刻,窸窣的聲響傳來,交雜著急躁的腳步聲,一位黑髮少年匆匆奔來。
少年的黑髮裡摻了幾點白,臉頰上還畫著靛色的新月;此時引人注目的卻不是他的小丑妝,而是仇恨至扭曲的憤然,以及紅眸裡燃燒的怒火。
「噁心的大人來這裡幹什麼?!」明明是清亮的音色,卻因為少年的竭力克制與蓬發的怒意相互拉扯,變得詭譎而危險。
少年的身後是一群年紀更小的小孩,雖然沒有少年那般仇恨,臉上分明的恐懼卻也不容忽視。
路克硬著頭皮想上前解釋一番,不料,少年看出他靠近的意圖,立即伸手護住後頭的孩子們,亮出手上的飛刀,意思很明顯。
路克立刻止住腳步,還往後挪了挪以示誠意。
氣氛單方面的劍拔弩張,兩組人馬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弓茨輕咳一聲,試圖吸引少年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少年看向他的時候先是一楞,接著瞪大眼。
「小孩?為什麼要跟大人一起…?」少年不再像最初那樣激動,只是該有的警惕一點沒少。
「那個,如果你願意聽我解釋的話……」弓茨無害的笑了笑,成功讓對方再度放鬆幾分。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弓茨,姑且算是個王子。」弓茨拍拍自己的胸,努力忽略納比傳來的熾熱目光,繼續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少年先是不信任地瞥了旁邊幾個大人一眼,才回頭緩緩道:「尼洛,憧憬之國●奇爾哥的第二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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