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6、你想看我的肋骨……吗

小说:希希:咨询之路 作者:月呀么
    惜惜通过了杨望的好友请求。

    她点进杨望的个人主页。好友只有六百,访问量七千。

    有三个相册。

    第一个相册,是风光。湛蓝的海,金色的沙滩,俯瞰视野的山川草地,灯光熠熠的城市夜景。点击量很高,每张照片下都有许多留言。

    第二个相册,是他自己。有一组照片,他坐在一架螺旋桨小飞机的驾驶座上,戴着墨镜和耳机,跟前是仪表盘。点击与留言稍少。留言的人里有江一雷和韩冰洁。

    第三个相册,是——惜惜吓了一跳——骨头。有鱼骨,鸟骨,恐龙骨头,猿人头骨。大多是博物馆陈列物。还有人骨。密密麻麻的,堆成一整座墙的骷髅头。

    寥寥数个点击。没有留言。

    什么意思?仅对她开放?

    允许公众访问的,都是一些和FCA有关的内容,招新帖、赛事宣传之类。

    名字旁边有个小绿点。可以看到他在线。

    惜惜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开好友栏中的杨望。

    在对话框中编辑私信:“杨师兄您好!我是自科新生,今天参加FCA的招新,但是被拒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向您当面请教?谢谢您!打扰了!”

    点下发送。心里稍稍忐忑。

    杨望居然很快回复:“当然可以。今晚怎样?”

    惜惜赶紧回:“好的!”

    “晚上十点,燕园那块石头见。”

    燕园?

    转念又想,杨望从经济学院过来,过邯郸路就是燕园。倒是燕园比较方便。

    惜惜回复:“多谢。一会见!”扫一眼时钟,发现已经九点半。她从桌前跳起来,冲进水房胡乱洗了把脸,又火急火燎冲回宿舍翻衣柜——也只有那条韩冰洁送的裙子比较像话。她匆匆忙忙将裙子套到身上,又将脚套进韩冰洁的鞋里,胡乱梳了梳头发,抓上钥匙手机出门。

    晚上十点的燕园,没什么人,非常安静。但是偶尔扫一眼树丛,发现还是有人——低声呢喃的情侣们。惜惜微微面红。

    找到那块刻有“燕园”两字的石头,又花了一些时间。她迟到了。杨望已经到了。

    他穿着仔裤衬衫,背着双肩包。面带笑意站在那里。

    惜惜见到他,心中感激。

    想单独约他,得到他指导的人,绝不止她一个吧?

    “师兄好!”惜惜说。

    “我们不同系不同师,还是叫学长比较好。”杨望微笑说。

    “啊……抱歉,学长好!”

    “学长不好。但是今晚的月亮,很好。”杨望说,抬头看月亮。

    惜惜抬头,看天上一线残月……很好么?

    她接不上话。

    杨望微笑,轻轻开口,声音如以往那样好听,“学妹,我们走走吧?”他说着迈开步伐。

    惜惜唔了一声,跟上去。

    杨望没有开口说招新的事,惜惜也没敢问。杨望问起惜惜入学如何,惜惜答了。

    接着她恭维他,“你会开飞机。真厉害!”

    “除了起飞降落,中间几乎没有操作。如果不是塔台通话术语复杂,半个月就学会了吧。”他轻描淡写。

    “为什么想学开飞机呢?”

    “因为我喜欢飞机呀。”他说起这个,仿佛说起一件高兴的事情,“你觉不觉得,飞机好像是……空心的骨头?”

    “……唔?”

    “好比是鸟儿。鸟有骨头空心。”杨望说,“飞机就好像一截空心的骨头……”

    惜惜又接不上话。

    他们走到燕园那个小池子边。池边有林荫,林荫下有石凳。走至跟前,杨望坐下。

    惜惜一愣。接着也坐下。隔了一个手肘的距离。

    就着秋月,可以看到池里鱼鳞的反光。

    惜惜开始说白天的面试经历。她说了半天,杨望没反应。

    惜惜发现他在走神,“……学长?”

    “唔?”

    惜惜抓着裙缝,“就是……就是想请问……就算我今年没戏了,明年开学我还想再试一次。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杨望转向惜惜,忽然定定地凝视她。把她看到毛骨悚然。

    他忽然朝她伸出手。

    她没有躲。

    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端详一阵说,“你的头骨……很有意思。”

    “……”

    “看着有点像……驴头。”

    “…………”

    惜惜脸拉了下来。

    杨望回过神来,放开她的下巴,收回视线,咳嗽一下说:“不好意思学妹。我看到有趣的骨头……嗯,你想加FCA。你想做咨询。你为什么……想做咨询呢?”

    惜惜说,“我想赚钱。”

    杨望笑了,“面试的时候不要这么说。”声音变得很轻柔,“想赚钱么……办法有很多。”

    “对穷人来说,并不是啊。”因为知根知底,惜惜根本毫不掩饰,“所以,学长你能教教我吗?到底怎么能加FCA?”

    杨望没回答。惜惜顺着杨望的目光看。发现它在自己的左脚上。

    “你的左脚,有六根趾头……”

    “是啊,先天畸形。小时候想把它切了,后来发现,切了也没用,因为切也只是切掉趾骨,脚背里还多了一根跖骨,总不能挖掉。”惜惜嫌弃地看一眼自己的脚,“你对畸形骨头感兴趣吗?我身上还有。我比正常人少一根肋骨。正常人都有12对24根肋骨。我只有23根。左边少了一根。大夫说我肋骨长脚上了。”

    “唔,好有趣。”杨望的目光转移到惜惜胸前,那目光热切得让惜惜觉得不妙,“少一根肋骨,是有可能的。《圣经》上说,上帝从男人身体里挖了一根肋骨,造就了女人。”

    惜惜有些惊奇地睁大眼。

    是这样吗?她的骨头,造就了谁吗?

    他兀自说下去,“但是,你看着不像男的……”他思考了一下,猜测说,“所以你是……雌雄同体?”

    “…………”

    惜惜觉得不能继续偏题了。

    她阻止自己攻击学长,同时十分坚定地掰正话题,“学长!我是来找你咨询的!我想进FCA。我想成为咨询师。”

    “哦,哦,好的。”杨望抬起眼帘,思索一下。然后转向惜惜,低声问,“想进FCA……么?”

    “很想。真的很想。”

    “想到什么程度呢?”

    惜惜迟疑了一下。

    她接着想起韩冰洁家短暂的会面。他一直站在她这边。是可以信任的,不是吗?

    “我……我会很努力……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惜惜咬咬嘴唇,“我什么情况,你知道的。我妈妈身体不好,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我不能一个劲问家里要钱……如果能进FCA,如果能有机会做PTA……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看着她那低低的领口,就低低地笑起来。

    目光蓦的冷淡而迷离。

    忽然荡过去,贴近她耳朵问。

    “我想看你的肋骨……也愿意吗?”

    惜惜上课有些心不在焉。读书提不起高三的劲头。

    高数第一次随堂小考,勉勉强强及格。惜惜对着试卷上的几个大差,呆了好一会儿。

    她还特别作死地给自己报了一门法语选修课。法语课跟大学英语一起上,结果就是发音混淆,拼写混乱,两边的课堂都被老师警告。

    跟求职有关的社团,她都投了简历。又没能好好准备面试。选拔性的社团一个没进。管理协会倒是进了,但221宿舍的人也都进了。管协的会员很多,申请就能进,能不能混进核心圈子另说。余下是心理咨询协会这种跟管理咨询毫不相干的社团。都要交社团费。管协一学期的社团费要两百。

    助学金申请刚刚提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扣完学费宿舍费,交了各种社团费活动费,银行卡里还剩八百。课本都是二手的。买完课本还剩五百多。充了两百块到饭卡里。还剩三百五。特别害怕又有别的杂费。

    同学活动只去了一次。是跟隔壁宿舍一起。八个人吃饭,每个人点一个菜。惜惜自己点了最便宜的凉菜,但是拦不住同学点鱼点肉点虾。一共一千二,平摊下来,一个人一百五。

    银行卡里还剩两百。

    本部超市,学生叫作本超。这里面的东西已经比外面便宜很多了。还觉得贵。拿着一瓶标着9.9的飘柔洗发水,排了很长的队,到收银台。店员扫完码,说,“二十四。”惜惜吃一惊,“不是说九块九吗?”店员说,“你看错了。那是旁边的。”

    后面排队的同学,都盯着她看。

    惜惜狠了狠心,掏出小布袋里的钱。掏出来,都放在柜台上了,又怂了。

    收回去,“不买了。”

    听见背后小声的议论。

    是啊,是啊。当然应该议论啊。

    她的同学开豪车,开飞机,在五星酒店开爬梯。她穿着别人不要的裙子和不要的鞋。她连一瓶飘柔都买不起。

    惜惜从超市出来,没回宿舍。出东北门,沿着国定路一直走。走不多久,偶然间拐进肺科医院的叶家花园。那是一个曾经装点精心,然而渐渐荒废了的园子。满地断枝落叶,门锁挂着蛛网。临近日暮,也没什么行人。

    花园里有个湖,湖水是翡翠绿。惜惜沿着湖走,过亭台楼阁,到卧龙岗。那一处丛林茂密。顽石假山布满苔藓,难于攀援。惜惜走近树丛中,看到一棵古老的香樟。树干粗大,一人不足以环抱。

    奶奶说,老树是有灵性的。它看过太多人间风雨,只是它什么也不说。它默默佑护和荫庇树下的住民。奶奶家门口有一棵老榆树。奶奶每年用红绳系了祈福牌,挂在老榆树上,又在树下小心翼翼地插上线香。她这样做的时候,口里轻轻地唱着歌。

    惜惜坐在香樟的一条树根上,却发现树根处有个树洞。不大,却深不见底。被枯草掩覆。

    惜惜抬头问老樟树,“老树,老树,这是你的耳朵吗?”

    晚风抚过处,枝叶沙沙作响。惜惜权当那是回答,“没有人听我说话,你愿意听我说话吗?”

    这时没有风。园中一时静默。惜惜气鼓鼓地踢了树一脚,“反正你是一棵树。你又跑不走。不听也得听!”

    她在树根上坐下,抱住自己,眼泪淌下来,“老树老树,我讨厌上海。我想回家。”

    她哭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她趴在树洞边上说,“老树老树,我给你唱歌吧。”

    九月第三个周末,是惜惜的18岁生日。信信早早请假,预备要带惜惜去海洋水族馆。但是前一晚,惜惜收到杨望的短信,问她有没有兴趣明天跟他喝一杯。

    惜惜立刻答应了。然后跟姐姐说对不起,学校忽然有事。

    惜惜花很大的力气打扮自己。她找到她从朔州带来的最好看的碎花裙子,再配了一双简单的白色凉鞋。

    不够隆重。她给自己挽了个发髻,缠上一串彩色的水玻璃。

    星期六晚,惜惜在卿云楼底下等杨望。他准时抵达。那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他摇下车窗,飘出来类似柠檬草的香气。

    他的手搭在窗框上,眼望着她头顶缠的那串玻璃珠子,轻轻发笑。

    惜惜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一阵自惭形秽。

    十几块钱的玻璃珠子。三线城市审美。多丢人现眼。她简直能想象出来史悠的鄙夷表情。

    她把玻璃珠扯下来,扔进白色的棉布袋里。

    “不要摘,很好看。”他正色,还剩了点笑意。

    等她在副驾驶上坐好,他问,“想吃什么?”

    “不要贵的。”真的没钱了。

    杨望笑了,“能吃辣吗?”

    惜惜嗯。

    “好。带你去吃一家新开的湘菜。”

    往南开了半小时进市区。过静安寺到常熟路附近。杨望停好车,带惜惜进了一家毫不起眼的湘菜馆。名字叫Spicy Night。有设计感并且淡雅的暗色装潢。有一整面墙都是算盘。黄木桌椅。每张桌上放着一瓶清水,瓶中插着一枝黄色的菊花。

    惜惜看了菜单,嗫嚅着小声说,“这里的菜,我吃不起。”

    “别担心。我买单。”杨望温柔地说,拉住她的手,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坐下。

    惜惜坐着很忐忑。

    “我妈妈是湖南人。害得我也有一个湖南的胃。”杨望说,自嘲地笑。惜惜放松了一点。

    他也不问惜惜,就开始点菜。剁椒鱼头,青椒炒牛蛙,香辣虾,辣炒排骨,手撕包菜。惜惜忙说,“够了。吃不完了。”她在心里做加法,做得心惊肉跳。

    杨望微笑着说,“没关系。吃不完可以打包的。”

    没吃一会儿,惜惜就辣哭了。拼命灌柠檬冰水。一直灌到胃痉挛。

    杨望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原来你,不能吃辣。”

    惜惜嘶嘶地吸气,“你这么能吃辣。”

    杨望笑了一下,“我也不能。”他一面说,一面塞了一根惜惜知道很辣很辣的青椒到嘴巴里,就这样嚼起来。

    嚼着嚼着,眼睛就发红。被辣出了眼泪。

    惜惜惊奇地看他,“不辣吗?”

    他缓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地说,“辣。”

    但是他不嘶气,也不喝水。就是拿餐巾擦了擦脸。等他放下餐巾,脸色平静,好像一点事情没有。

    就是眼睛微微发红。

    隔片刻,他开口,恢复笑容,“但是我妈妈喜欢吃辣。我不吃辣。她就迁就我。然后背着我出去下馆子。”他呵呵地笑起来。

    惜惜划拉白米饭。杨望重新给她点了酒酿丸子和黄金蛋。

    他一个人吃剩下的菜。红椒青椒放在嘴里慢慢地嚼,一面笑得云淡风清。

    他们吃完以后,杨望买单。果然把剩下的辣菜全部打包。餐厅的厨子好像认识他,从厨房跑出来说,“先帮您放冰箱了。”

    杨望点头,接着带惜惜去洗手间。惜惜异常窘迫。杨望越发笑,推开一个隔间的门,回头冲她招手。惜惜走上前,发现门后原来别有洞天。

    是一个狭窄的甬道,通向一间店中店。

    甬道尽头的窄门上,用油漆喷涂着英文Boney Night。

    乍进去时,会吓一大跳。

    因为那酒吧是暗黑风。入门衣架上挂着水晶头盖骨。壁纸上画骷髅。角落该摆花的地方,摆着医用骨架。

    酒吧光线昏暗。角落中的人沉浸在阴影里。唯一的光源是一个色彩绚烂、晶莹剔透的吧台。吧台后面的架子上,一半是动物骨架模型,一半是洋酒。光线折射得五光十色。

    惜惜喜欢上那个吧台。她喜欢亮晶晶的、五颜六色的东西。

    杨望已经走到吧台前,回头冲惜惜笑着招手。惜惜走过去。杨望在低声叮嘱调酒师。调酒师很快在吧台上活动起来,动作轻飘得好像一场表演。他用金酒做基底,加桃汁和有绿茶味道的糖浆,扔进冰块,在杯里放了两瓣薄荷草叶,再在杯口安了一片柠檬。

    杨望把酒推到惜惜眼前,“试试。”

    惜惜呷了一口。金酒味道呛鼻,但是口感清甜。

    “很好喝。”她说,“你不喝吗?”

    “我可以喝的。”他露出为难的神色,“但是,谁来开车呢?”

    惜惜想当然地问,“一会儿坐地铁回去?”

    杨望笑了,“好。”

    他们坐到角落里。变成角落里的一双人影。调酒师在吧台调酒,每调好一杯就亲自送过来。

    惜惜看酒水单,心生胆怯,“这要多少钱?”

    杨望说,“不要担心。我买单。”

    惜惜真的不担心了。一杯一杯试酒。朗姆酒基底的,伏特加基底的,龙舌兰基底的,威士忌基底的。加果汁、苏打和各种香料。后来果汁和苏打也不要了。惜惜觉得,金酒加柠檬草就很好喝。

    惜惜一边喝酒,一边看酒吧里各式各样的骨头。

    “这是你的酒吧?”

    “算是吧。”

    “是的,我猜出来了。”惜惜点头,“这个酒吧的装潢风格,有点古怪。”

    杨望轻轻摇晃酒杯,“古怪吗?”

    她问,“你为什么喜欢骨头?”

    他不答。喝进两口酒,低声说,“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她听得有些晕,“这不像是在酒吧说的话。”

    “酒吧么……就是让人放纵的地方。”杨望朝向惜惜,笑得发自内心,“在死亡面前,放纵就会变得很轻易。”

    她去洗手间的时候,觉得天花板有点旋转。

    但是很神奇地,上大学以来,她竟然第一次感到快乐……或者幸福。对,快乐和幸福是同一个英文词。Happy.

    在一个白骨成堆的地方,想到这个词,真有意思。

    Happiness.

    ……变得轻易。

    她摇摇晃晃地从洗手间回来。她原来每走一步,都很忐忑,每说一句话,都很小心。她现在什么都不怕。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让人豁出去。放纵自我不卑微。

    杨望扶住她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她甩开他的手。心里希望这个夜晚可以一直继续。

    她的生命如此贫瘠。为什么要清醒?

    惜惜眯着眼,放肆地看他。黯淡的光线里,杨望的颈项,有一条光洁的,好看的曲线。她的视线沿着他的颈项往上走。他的下巴,也有一条温柔的弧线,在光源中微微发光。他的鼻梁,像图片里的白色罗马雕像,高挺而漂亮。他的眼睛藏在眼窝里,睫毛之下,有什么在微微闪光。

    她心里想,他的骨头很好看。

    惜惜努力眨了眨眼睛,定眼望着杨望说,“我18岁了。”

    “我知道。”他温柔地微笑说,“生日快乐。”

    她在杨望身边坐下,手捧住冰凉的酒杯,“我不快乐。”她□□的腿,无意间碰到杨望的裤缝。从那里传过来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温热。

    他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伸出一只手,将惜惜冰凉的手,覆在自己温热的手掌之下。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快乐的人,很少,很少……很少。”

    他越说越轻。

    惜惜的手轻巧地从杨望的手心里逃出来。

    接着轻轻一翻手,覆在了杨望手上。

    拇指覆在小指上。食指覆在无名指上。中指覆在中指上。她的手,比他的小一转。

    “学长,你想看我的肋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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