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的第一个画面是于然生日party上的纸醉金迷。
那天,刚才山旮旯里拍完戏归来的歌尧好似困兽出笼,逮着劲地放歌纵酒。这样放肆疯玩的后果是party还没开到下半场,他就先很没面地醉了。
嫌狐朋狗友们聒噪吵得头疼,他一个人躲到角落去闭目养神。因对少儿不宜的下半场没兴趣,他打算酒醒一些就立马拍屁股走人。
“咚。”
时间悄无声息流过,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样东西砸在他腿上......
奇怪却不反感的触感让他放松了警惕,酒气上头的迟钝也让他一时忘了反应。等腰部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他才恍恍然睁开眼,低头,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正搂着他的腰往他怀里轻蹭,嘴里喃喃念着:“南方......南方......”
南方?好久没听过的称呼?刚出道那两年,戏比人红,确实有不少大爷大妈爱用这个角色名唤他。
看来这人学生时代八成也是南方的迷妹。
本着对粉丝应该温柔点的心态,他手脚轻巧地将人从身上扯下来。
女人哼哼唧唧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浓密卷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缓缓从颊边滑落,露出一张娇俏玲珑的小红脸——微微眯着的眼睛里水汽迷朦,长睫毛像夏日取凉的蒲扇上下颤动,小巧挺直的鼻子下,鲜艳欲滴的樱唇开开合合不停念叨着什么。
看着这张脸,他不禁纳闷,这真是于然叫来热场子的十八线吗?靠脸就能混饭吃的娱乐圈,她为何查无此人?是业务能力奇差?还是没遇上包装的伯乐?如果签下她,花些心思培养,有红的机会吗?
“水......”
他满脑子都在计算着打造这个女人的收益跟风险,没听清她说什么。
“你说什么?”
想签人替自己赚钱,他难得耐心一回。
女人又说了一遍,但声音被不知谁突然嚎起的“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给彻底盖了过去,搞得他不得不凑近去听她的碎碎念。
声音虚无缥缈,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耳垂忽然被女人含住,没来得及从懵逼中反应过来,女人又转换阵地厮咬住了他的双唇......
出道这几年,他见多了投怀送抱的女人,有扑进他怀里撒娇装醉的,也有半夜敲开他酒店房门的......每次他都会毫不怜香惜玉地推开这些女人,可这次,不知是女人唇瓣的味道太过美味,还是酒令智昏,人生第一次,他没有推开,控制不住地陷了进去……
滚了一夜床单,虽然女人极度主动热情,但异常生涩笨拙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是雏的事实。而他呢?十七岁出道后一直活在聚光灯下,唯一谈过的那场恋爱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遭遇了见光死,算下来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经历男女之事。
两人说不上谁占谁便宜。
不过这种事到底还是女人更吃亏一些,所以第二天醒来他决定对她负责。如果她要钱,她要多少,他给多少。如果她想跟他在一起,那他也不介意多个女朋友,换别人也许不行,但这个女人可以。
然而,现实结局并未按他预想的剧本进行。
为了防止暂时还有不起的意外,他全副武装出门买避孕药,等再回来,女人已不知去向,留下的纸条也被风吹到了墙角旮沓……
他没有穿上裤子不认人,女人却比他更洒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断得彻底。
一场露水姻缘,原以为云雨歇后也就散了,不曾想却给他留下了该死的后遗症——自此之后,他对其他女人彻底失去了性/趣!
当时在拍一部文艺片,电影有一场尺度相对有点大的床/戏,于然他们得知后,纷纷在群里提醒他管好自己的小兄弟,别假戏真做冒出头来丢人。结果清场实拍,他抱着圈内公认的性感尤物亲热就跟抱着块木头一样毫无波澜,全程不知心潮澎湃为何物。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当天晚上他拉着兄弟们出去花天酒地,可无论花花世界的姑娘们如何挑逗,他都擦不起火。
胡闹般的试探,徒留给他一个洁身自好、坐怀不乱的名头,却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慌乱。
那之后,他多次偷跑出国去看男科,诊断结果毫无例外,皆说他没病。
没病,问题又得不到解决,即使再强大的内心也会受挫,再高的事业成就也无法弥补男性尊严被践踏的憋屈。他一夜夜失眠,性情开始变得喜怒无常,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也上过小人的当。
实在没有办法,抱着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心态,他一直在找这个跟他有过一夜情缘的女人,希望她是最后那根救命稻草。
兜兜转转找了两年,直到今日才发现这人原来在他身边不远处,通过兼职当他心理医生的张垠就可以认识……
老天开这样的玩笑到底是看他可怜给点恩赐,还是戏弄过后的良心发现?真相他不得而知,不过挂完猴子的电话,两年来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
夜里,天空挂起大风,吹散了久不离去的阴霾。
翌日,难得见个艳阳天,知非窝在阳台的吊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本想晒舒服了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奈何太阳不够辣,晒了半天仍旧没有半点睡意,反倒因为书中的某句话想起了一直纠缠她的噩梦。
今年开始,她时不时会重复做这个梦,梦里有个男人压在她身上,吻她的眼、她的脸……她从未看清过男人的模样,然而昨晚,那张一直模糊的脸第一次清晰起来,吻她的人成了歌尧。
因为这种变化,梦醒后的恶心感没有往常强烈,但潜意识里将那人美化成歌尧的逃避心理,让她感到无比羞耻。
“喂,发什么呆?”黄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
知非看她一眼,面不改色地狡辩:“哪有,我看书呢!”
黄溪凑到吊椅旁,狐疑的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嬉笑着问:“你这脸是晒红的呢?还是看了什么小黄书?”
“废话,当然是晒的。看小黄书?你以为我是你啊。”知非摸了摸脸,感觉确实有点烫。
黄溪冲她翻了个白眼,屁颠屁颠跑去厨房端来早餐,边吃边说起另一个话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公众号的事有眉目了。”
这又是知非近来的另一件烦心事。
自媒体刚兴起那会儿,她跟风注册了一个名叫“电影七八杂事”的公众号,不定期在上面写一些影评,或是电影宣传遇到的趣事,偶尔也会吐槽一下娱乐圈的乱象。因为是玩票性质,公众号并没有多少人气。年初出了截胡的事后,她才开始正儿八经地运营这个公众号。独到的文风,犀利的点评,以及作为业内人的专业,“电影七八杂事”很快收获了一票粉丝。
有粉丝就有流量,慢慢开始有金主找上门做广告。也正因为多了这点额外收入,她才敢动了买房的心思。
可惜好景不长,前不久这号不知被谁举报了,企鹅要求她停更整顿两个月才能重新上线。
现在乍听举报有了眉目,她蹿到黄溪身旁,声音急切:“是不是查到举报人了?”
黄溪点点头,不慌不忙地吃完最后一点早餐,说:“企鹅的师兄跟我说,你这个号前后被好多人举报过,除了粉丝外,曲若焉工作室也打电话交涉过……”
“曲若焉?”回想一下举报前发布的图文,她无语望天,“她也太玻璃心了吧!她最近上映这部电影,演技就是辣眼睛啊!我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实话实话吐槽两句她就受不了啦?蹩脚演技的明星我吐槽少了吗?也没见人怎么样啊。她这么玻璃心,难怪越来越糊!”
黄溪轻轻拍了她两下:“消消气,消消气,除了曲若焉外,还有其他明星工作室呢。”
“不会吧,还有谁?”她的公众号有这么招人恨吗?
“歌尧。”
“歌尧?!”她惊呼出声。
“歌尧怎么了?你这么激动干嘛?”
知非不答,低头仔仔细细又回忆了一遍那天发的图文,不知想起了什么,飞快跑回房间拿来手机,翻出一篇八卦爆料的预览图文,指着其中一则消息问黄溪,“图上这人是歌尧吗?”
黄溪顺着她的手看了看,坚定点头:“是啊,一看这外套就知道是歌尧,这是他代言的大牌去年给他送的生日礼物,全球仅此一件,当时不还上过热搜嘛。”
“真是他!”知非苦着一张脸,嘀咕道,“亏我昨天还一个劲谢他送我回来……”
“什么啊?等等,你说歌尧送你回来?”黄溪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惊讶差点掀翻房顶。
知非被她缠得没法,一五一十将昨天遇到歌尧的事说了出来。
黄溪听完久久不能平静,“这也太反常了吧。”
“反常?”
“歌尧在圈子里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多少女人上赶着倒贴都吃了‘闭门羹’,昨天竟然主动送你回家,这还不反常?”
知非当时忙着窃喜,完全没多想。这会儿被黄溪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试着给出理由:“也许,他只是不想张垠哥太麻烦呢?”
“或者是……不想张垠跟你独处。”黄溪挤眉弄眼,贼笑不停。
知非从中嗅出了她想歪的脑洞,狠狠瞪她一眼:“腐眼看人基。”
黄溪自动无视她的吐槽,笑眯眯地抱着手机搜索图片上歌尧出入的那家医院。
知非好心提醒:“不用搜了,之前收到粉丝发来的图我就查过,那是美国很出名的一家男科医院。”
听到“男科医院”几个字,黄溪眼睛瞪大的效果就跟做了开眼角手术一样,“我去,这也太劲爆了,难怪人要举报你的公众号。你想想看,咖位和人气齐飞的歌大影帝跑到国外看男科,这消息要是传开了,那还不屠版微博热搜。”作为经纪人,她完全理解歌尧工作室的做法,忍不住帮其说话,“为了声誉着想,他工作室举报你也算情有可原,你大人有大量,就让这事翻篇吧。”
“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咯?”知非承认她说的在理,却又不想那么快妥协。
“难道不是吗?!”黄溪回的理直气壮,“谁让你这么随随便便就把粉丝的爆料放出来,是不是私生拍的你都不想一下吗?这么私密的照片出现在你公众号上,人没告你偷拍,你就该谢天谢地了。所以别抓着不放啦,好歹你跟歌尧现在也是认识的关系,这事算了吧,闹太僵不好。”
知非静想片刻,坐回吊椅上,摇着头感慨:“胳膊肘尽往外拐,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兄弟。”
黄溪见她把话听进去了,讨好似的干笑两声,又正经起来:“不过话说回来,歌尧好端端的看什么男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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