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小说:奸佞美人 作者:穆西洲
    靖安将军府。

    侍卫们站的严肃,看见卫玄琅过来,低声道了句:“将军。”

    这座府邸是三年前皇帝赐给他的,那年他刚打了胜仗回来,简承琮有心笼络,就破例赐了一座宅邸与他,将军府就在镇国公府的后面,隔着一条窄窄的胡同,五进的院落,不算很显眼,也不算不起眼,只能说合乎他的军功和身份罢了。

    卫玄琅极少来这里,他在京中时,一般都住在镇国公府,但为了彰显身份,这里白日有侍卫轮班守着,到了晚上,一般就只留两个看门的家仆,很是低调。

    靖安将军府的后山视野极广,景致秀丽明媚,除了广大的树林外,往更里头走,还有一潭深及腰的天然冷泉。

    “人找来了吗?”卫玄琅问。

    慕容耶道:“扩建将军府的工匠有的是,可是国公爷那边,不好交代啊,公子。”

    听说后山那处冷泉,是京中龙脉上的龙眼。

    卫玄琅一日心血来潮,突然要他找工匠把靖安将军府扩建出去,连同后山一起占了……

    “你只管找好人监工就是。”卫玄琅冷冷道。

    “公子,公子。”慕容耶道:“后山那里,听说牧王殿下要了好几次,陛下都不给呢。”

    您就算要扩建,也要先跟皇上说一声吧。

    这么跋扈的行径,绝不是镇国公爷的做派啊,而且卫羡之也不允许卫氏子弟这么做。

    “慕容耶。”卫玄琅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十日之日建不好,你就滚回边关去找华彧吧。”

    一听华彧二字,慕容耶当即吓的面色如纸,哭丧着脸道:“属下知错了,属下一定照办。”

    他才不要回去被军师华彧逼着学兵法呢。

    ***

    翌日,五更。

    简承琮正在更换朝服,只听上官全嘀咕:“原说卫家一向谦和,没想到跋扈不在陈家之下,卫玄琅这才回京几日,就要扩建将军府了。”

    “靖安将军府?”简承琮微讶:“违制吗?”

    上官全道:“哎哟,这卫小将军的心可够大的,卫府后面后山那块地儿,都已经圈起来了。”

    简承琮面色一顿:“这事儿卫羡之有上奏过朕吗?”

    上官全:“卫府不曾提过。”

    欺人太甚。

    简承琮眯了下龙眸:“下朝后,着人给卫玄琅捎个口谕,传他来见朕。”

    自从卫玄琅回京后,他还没见过这个玉面修罗呢。

    朝会照例没什么事,朝臣们敷衍的敷衍,打哈哈的打哈哈,一晃两个时辰就到了。

    卫玄琅接到宫里的消息,踩这点儿便过来了,他今日卸了面具,凤眉冷目,一身紫红官服掩尽修罗煞气,那好看的薄唇却在这斯文恬静之中又点出些轻薄儿的意味来,立在这紫陌春风中,好个丰神俊秀,姿容盖世的好儿郎。

    上官全心中一惊,趋步向前道:“靖安将军请随老奴来吧,陛下等候多时了。”

    “有劳。”卫玄琅淡淡开口。

    一边走,上官全一边道:“靖安将军回京多日,陛下很是挂念,这不,一有空就让老奴请将军进宫来了。”

    “有劳公公了。”卫玄琅心中冷哼,不就是为了他的将军府违制扩建的事吗?

    上官全见他冷言冷语,浑身杀气凛凛,不由得脚步发虚,不敢再开口,一路把卫玄琅引到御书房。

    “臣卫玄琅见过吾皇陛下。”见了简承琮,卫玄琅冷着脸道。

    简承琮温声道:“赐坐。”

    卫玄琅神色泰然坐定:“陛下召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简承琮道:“将军自边关回京后,朕还一直未见过将军,朕心中思念,并无要事。”

    “谢陛下挂怀。”卫玄琅不咸不淡地道。

    “飞卿无需如此客气。”简承琮十分好脾气:“等和桐城公主一成亲,你和朕就是一家人了。”

    卫玄琅玩味地看了身旁侍立的小太监一眼:“玄琅不敢居功。”

    简承琮面色如常:“听说飞卿要翻修将军府?”

    “小事,不劳陛下过问。”卫玄琅冷冷道。

    以后,老子看上哪块地儿,想占就占了,我看你能忍多久。

    卫玄琅存了气他的心,嗓音冷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简承琮修养再好,此时也找不到话说了:“靖安将军府是要好好修一修了。”

    卫玄琅的心思早不再这上面,他不是真的看中了将军府后的那块地方,而是一想起薛雍曾被简承琮染指过,薛雍这些年受的委屈和□□,他要从简承琮身上一一讨回来。

    “陛下若无事,臣告退。”他怕再留在这里,会忍不住起了弑君之念。

    “去吧。”简承琮摆摆宽大的袖袍道。

    卫玄琅一退出御书房,皇帝的脸色就变了,威严而阴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似乎受到不可忍耐的冒犯。

    “陛下,后山那眼温泉,乃是京中的龙眼所在之处,这卫玄琅是要,是要……”上官全气的说不出话来,手一直在抖。

    简承琮默然好一会儿,才道:“他有心羞辱朕,朕只能受着。”

    谁让他手里的兵马不如人家强壮呢。

    “陛下,那贺容先,是留还是?”上官全问。

    杀了贺容先,压一压卫玄琅的锐气再说。

    “不必。”简承琮何尝不想出口恶气,但他不能争一时长短:“留着贺容先。”

    他已经答应过薛雍,不能因一时意气坏了大事。

    况且杀了贺容先并没有什么用,不过用这些事拖住卫家的精力罢了。

    “陛下。”上官全又道:“薛上大夫从宫里出去后一直住在萧府,和卫玄琅走的近,万一……嗐,外头风风雨雨的都说他们两个是断袖。”

    简承琮凤目微眯,手指慢慢敲在龙椅的把手上,苦笑道:“上官全,以你对清言的了解,他可能屈居人下吗?”

    “哎,老奴糊涂了。”上官全摇摇头:“老奴是怕他对陛下不忠。”

    简承琮站起来踱了两步,似是喃喃道:“他绝不会背叛朕。”

    上官全头皮一跳:“是啊,他不会背叛陛下。”

    简承琮的目光在他身上绕了个圈,眸光中什么东西一颤,又恢复如常:“陈盈父子近来在做什么?”

    “一边私下里招募兵马,一边监视着京中的动向。”上官全压低声音道:“陈府的杀手被景大人几乎一网打尽。”

    简承琮动了动唇,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半天他才开口:“朕的虎狼之师,很快就能光明正大地用上场了。”

    他手里的结篱暗卫,在羽林卫中蛰伏这么多年,终于很快能在世人面前展现雄风了。

    “老奴真为陛下高兴。”上官全道:“到那时景大人也不用整日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终有一日,简氏能再掌天下,皇权再不受制于人的。

    简承琮盯着他,若有所思:“上官全,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陛下,老奴自九岁进了胤王府,今年三十九岁,整整三十年。”上官全的脸上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岁月不居啊。”简承琮叹息道。

    这么漫长的岁月里,上官全究竟知道他多少秘密,不得而知。

    ***

    过来年一开春,宫中便忙着春祭大典,简承琮登基这三年,四海风调雨顺,天灾少人祸罕见,米价已贱到七文一斗,若不看庙堂之上,还真有人拿眼下跟开元天宝年间的盛世比呢。

    对百姓来说,谁的天下不重要,有饭吃有衣穿不动荡的年间,那就是好朝代。

    各地官员纷纷上书请求入京献礼,因而今年的春祭比往年更为隆重。

    “陛下。”上官全捧着几套新裁的龙袍:“陛下久不出宫,也没讲究过穿戴,这次春祭,老奴见陛下的衣裳都旧了,擅自找人缝了新的,让老奴侍候着您试试?”

    简承琮伸手掂了掂那料子,淡淡道:“衣裳果然是新的好。”

    “陛下,景大人旧伤复发,恐这几日不能护卫宫中。”上官全又恭敬回了句。

    简承琮的手蓦地停在半空:“换了谁?”

    上官全道:“郝宝荣。”

    简承琮点点头,方才骤然捏紧的手指在袖中舒展开来:“朕知道了。”

    既不是陈家的人,也与卫家无关,至少明面上这个人还是忠于简氏的,甚好。

    可到底衣不如新,人却不如旧,简承琮提不起兴致,一直在御书房坐到二更天,才起身回宸未殿。

    天际乌云滚滚,星月无辉,一片漆黑如深渊。

    简承琮坐在软轿上,身披狐裘大氅竟竟觉夜风刺骨,冷的人心惊肉跳,又隐隐中似听闻哭号声,刀剑交接之声,撩开帷帘却见夜色如常,并无魑魅魍魉之事,复稍稍安下心来,只催促轿卒走快些。

    眼瞧着眼前就是宸未殿了,忽地有人大喊一声:“有人要弑君,快保护陛下,每人赏金十两。”

    宸未殿的宦官们闻声飞奔而出,把简承琮紧紧围在中间,宫中的羽林卫也应声而动,从四处跑来救驾。

    郝宝荣的人这夜聚众喝酒,微醺之中分不清谁要弑君,一听有赏金,进来便挥刀乱砍,混乱四起,杀的都是宸未宫和御书房的宦官,一转眼便血流满地,声声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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