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之中。
昭熙今日总觉得大家都怪怪的,三两成团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看她一眼。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笑容满面道:“你们在说什么呀?”
一群小孩子不敢得罪昭熙,瞬间闭了嘴,唯有一个同昭熙差不多岁数的小包子郡主开了口:“我们在说你哥哥的事呢!”
“我皇兄?”昭熙睁大的眼睛:“皇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昭熙呀?”
和花郡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谁说皇上了,我们说的是你那个先帝遗脉的哥哥。”
“什么叫先帝遗脉呀?”
昭熙这么小的小人儿自小便无父无母,因此没人会去教她什么乱七八糟的权利斗争,昭阳不会,摄政王更不会。所以相比早早就成熟,见过太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的和花郡主,昭熙还算保留着孩童的天真单纯,所以很多事都不懂。
和花郡主再次翻了个白眼:“就是先帝的孩子呗。你父皇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
另一个稍大点的女孩子连忙道:“和花!别说了,这些东西不能乱说的!”
“宋梓姻,不用你管。本郡主又没有骗她。”
“你胡说!”昭熙怒道。
“我胡说?”和花郡主嗤笑一声:“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傻,人家都要来抢你皇兄皇位了,你还在这跟个傻子一样问我这种问题。你怎么不去质问那个先帝遗脉呀!”
昭熙喊道:“住口!”
她虽天真,却也是皇室中人,明白什么叫皇族颜面,自然要维护皇族颜面的。
“你让我住口做什么。你父皇对你母后不忠与我何干?若是我父亲敢在外面养女人,本郡主就把他同那女人一并轰出去!”
眼看这两人吵得越来越厉害了,急得宋梓姻去拉这两人。
昭熙小脸一沉,一字一句道:“我父皇对母后忠心,断做不出此等事来。你休要诋毁他!”
“是我诋毁吗?本郡主可不敢诋毁先帝。问题是人家都要找上门了,这活生生的人难道也是本郡主变出来的?”
“啪”的一声,整个太学都安静了。
这是昭熙从小到大第一次动手打人,在此之前,她从没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别人。
她咬着牙,一扫之前软糯糯的样子,首次露出了她的锋芒:“曹音音,记好你的身份。我皇家之事还轮不上你在这指手画脚。日后你再诋毁我父皇,我萧成玉定要你付出代价!”
程青然进门时就听到里面不对劲,再往里走,就见昭熙气到浑身发抖,咬着嘴唇,一双水眸里还有水雾弥漫。他连忙拉住昭熙,问道:“阿玉,怎么了。”
昭熙遇到了亲人便仿佛遇到了支柱,拉着程青然的手,一直忍着的泪珠终于掉了。她咬着牙道:“父皇对我们最好了,昭熙不要任何人侮辱他。”
“没人敢侮辱先帝。”程青然连忙哄她。
“是吗?”昭熙道:“他们说我父皇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是真的吗?”
程青然沉默了。
和花郡主捂着脸倒也没哭,冷哼道:“你问问青然哥哥呀,你问他本郡主何曾骗你。”
程青然看着昭熙,有些迟疑的开口:“阿玉……此事……”
昭熙抬头看他。
程青然艰难道:“此事……属实。不过,你放心,摄政王不会让他威胁到你们地位,我程家也会尽最大力护你们的。”
昭熙压根没听进去后面的话,她突然沉默了,然后抬头面无表情的去看程青然。程青然心中“咯噔”一声,下一刻,昭熙就用力甩开他的手,往外跑。
程青然在后面追:“阿玉,你去哪?”
昭熙憋着气一股子气大声喊道:“你别过来,我要找皇兄。”
程青然道:“皇上还在上朝呢,阿玉你听话,先别跑,别摔到。”
“那你别追我!”
程青然只好停住脚步妥协道:“你慢点,不追你。”
昭熙一溜烟就跑得不见影了。
朝堂之上,多的是同太学差不多的气氛,剑拔弩张,引得无数人头皮发麻。
年幼的君王怒拍龙椅,满含怒气的神态颇有几分先帝威仪,但毕竟年幼,也易冲动行事。他寒声道:“尔等究竟何意,竟敢混乱皇室血脉。是意图谋反吗?”
昭阳的视线扫过底下的大臣。方才,就是这群人齐声上奏,要求他给那个什么先帝遗脉一个身份。可笑至极!先不论一个私生子有没有资格得什么身份,就论他父皇对母后的真心,就值得旁人动容,谈何其他血脉!
后宫为一人设,情字为一人写。天下谁人不知明烈帝对静淑皇后的痴心。因静淑皇后生昭熙时逝去,明烈帝年纪轻轻就因悲痛而亡寿。现在,这些人给他讲什么民间娘娘?什么先帝遗脉?
昭阳冷笑一声。
因昭阳此话过重,说得众臣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云。
一向铁面无私的浦王爷终于发话了,他列位而出,语气十分平和,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皇上息怒,我等也是不愿皇家血脉流失在外,还望皇上体谅我等的苦心。”
昭阳一看就连浦王爷都发话了,心中一片凉意,却依旧道:“还未证实此事,怎可称得上是皇家血脉。浦王爷言过了。”
浦王爷板着脸道:“皇上不妨先问问摄政王的意思吧。”
昭阳看了看站在前列的摄政王。
摄政王声音平稳道:“本王已派人去接先帝遗脉,最迟后日便会入宫。”
从京城至封州少说也要个五日,这一来一回至少十日。说明摄政王早已知晓此事,却从未告诉他半个字。
昭阳反笑出了声来,豁然起身脸色一沉,手边的茶盏被他用力摔到地上,水花四溅。他怒视着这些朝中大臣道:“好,朕在尔等眼中如此好欺,他日欺君罔上,起兵造反之事看来也少不了。我北齐皇室将亡于尔等之手!”
所有大臣全部哗啦啦倒下,异口同声道:“皇上息怒。”
昭阳满含怒视的视线与摄政王那一如既往冷淡平静的目光交汇,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皇上一走,随行的太监就连忙挥了挥挽间的拂尘,急急宣布退朝。
这些大臣起身,三两结伴而行。有位年老的大臣摇着头叹息:“小皇帝太过年幼,尚无容忍之心。唉——”说着,他就越过众臣直径离去了。
宋太师倒是在帮小皇帝说话:“毕竟还小,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先帝爷与先后是真的伉俪情深。”
“我看倒不是伉俪情深的问题。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说不定那日先帝爷喝醉了,就宠幸了那位女子。”
程国公路过的时候重重一哼,所有人就都知道他生气了。程相扶着程国公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丝毫不为流言所动。这群人瞬间就闭嘴了。这两人一个乃是先国丈,一个乃先国舅,他们在这讨论什么先帝遗脉可不就是在打他们脸么!
等这两人走远了,这群人才开始小声道:“啊,你看刚才程国公那脸色有多差。”
“那谁让你们不长眼色的!”
“王大人,那话也不能这么说,先帝爷留下的烂摊子就这么丢给咱们了,如今小皇帝还是这幅样子,真叫人为难!你们当时看到没有,小皇帝原本拿着茶盏是要砸摄政王的,后来临时换了个地方了过去。”
旁边有人戳了一下他,给他暗中使眼色。就看到摄政王淡然经过。
有摄政王一派的大臣连忙凑上去关心道:“王爷对那个什么先帝遗脉是何看法?”
摄政王停住脚步,抬眸,冷淡扫视过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大臣,语气稳重而含自成一派的气势,让人忽视不得:“此事尚未定论,休得再议!”
那官员连忙后退一步作揖:“下官明白。”
昭阳怒气冲冲离开的时候,刚好遇见昭熙往这儿跑。昭阳看到幼妹,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对着昭熙招手道:“昭熙,过来。”
昭熙一头扎进昭阳怀里,把小脸埋在了昭阳怀里,闷闷不乐道:“皇兄。”
“怎么了?怎么还哭过?”昭阳抬起那张小脸,看着红红的眼眶惊讶道:“昭熙被谁欺负了?这个时间不应该在太学吗?”
昭熙“哇”的一声又哭了:“我不要别的哥哥,我就要皇兄一人!”
昭阳听这些话也猜到了什么,眼神一寸寸冰冷下来:“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的?”
昭熙坚信着小孩子斗嘴吵架不能告诉长辈的原则,坚决摇头不说。
“不行不行,昭熙不告诉皇兄。”
昭阳无奈了,只得道:“他们说的话昭熙都不要信。咱们父皇一辈子都爱的是母后一人。所以,昭熙不会有除朕以外的其他哥哥,知道吗?”
昭熙点点头,用手揉了揉眼睛,又小声道:“她还说那个假哥哥要把皇兄取而代之。昭熙也不要他来抢皇兄的东西。”
“不会的。”昭阳抱住了昭熙,目光坚定:“是朕的,朕断无拱手让人之理。”
“嗯。昭熙会保护皇兄的!”
昭熙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问道:“……皇兄,景景……景景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昭阳想起了方才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脑海里闪过了摄政王淡漠的面容。他没有说话。
昭熙看她皇兄也不说话,突然害怕了,她有些委屈的道:“景景真的不要我们了吗?昭熙很乖的,昭熙不哭也不闹,呜……”
昭阳抱着幼妹,心中无比心疼:“昭熙不要怕,有皇兄在,皇兄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才不要!”昭熙鼓着嘴抽着气道:“表哥说了,皇兄身边将来会有很多妃子,昭熙不可以再粘在皇兄身边的!”
昭阳瞬间哭笑不得,问道:“那表哥还给你说了什么?”
昭熙也忘了哭了,捏着小指头苦思冥想,突然道:“昭熙想起来了,表哥说将来可以陪昭熙一生的人是他。”
昭阳:“……”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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