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路上颠簸,睢景臣特意吩咐了阿良将车赶慢些,于是回去的时间要花的久一点,几个人天快黑时才到乾城的府衙。
见到几人回来,赵妈燃了灯迎过来,脸上的喜色还没露出却瞧见睢景臣怀里昏睡的顾玳,她吓了一跳:“顾小姐这是怎么了?”
“如今大概没事了,不过还要昏睡上许久,不必担心。”赵妈和顾玳的关系很好,于是睢景臣也停下解释了几句,他看了眼左手边的屋子扭头对身后跟着的妙空道:“赵妈每日都会收拾屋子,你就住那间,晚些来给她施针,我已吩咐阿良去煎药了。”
虽然这一路是坐着马车来的,但坐得久了也觉得疲惫,他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脚步虚浮往睢景臣说的那间房去了。
睢景臣抱着顾玳往自己的那间屋子走,到了门口才想起他平日里吩咐过赵妈不用帮自己打扫,他叹了口气,转头将她抱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大抵两炷香的功夫,阿良将药煎好端了过来,不等自家主子吩咐便极其自然地去妙空歇着的屋子将妙空请了来。时间也不早了,妙空给顾玳施完针,府里的晚饭都凉了,赵妈来敲门催几人去吃饭。
妙空活动活动手腕站起身,睢景臣却坐在床边没动,他出门的动作顿了一顿:“你不去么?”今日中午因为赶路也没好好用饭,如今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吩咐阿良给我送来了,你去吧。”睢景臣正绞了帕子给床上的人擦脸,手上的动作很是认真仔细。
妙空闻言皱了皱眉,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你不必太埋怨自己,这也是她的选择,我想就算是她醒了也不会气你什么,何必对自己如此苛责?”他说完就推门出去了,动作利索,显然也明白他等不到睢景臣的回答。
他知道顾玳不会怪他,可是他却不能不气自己,睢景臣握着那已经有些凉了的帕子许久没有动作,若不是他没有及时看破段宏昌的诡计她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棋差一招他差一点失去她。
他说不清楚什么时候顾玳在他心里变得如此重要,她太温暖了,像是漆黑的冬夜里热烈又温暖的太阳,让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他忍不住去亲近,见识过光明谁还愿意重回黑暗?屋子门窗紧闭阻挡了外面的风,可他瞧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顾玳却偏生觉得这屋子里寒意刺骨。
但他毕竟是府长,许久未曾回来府内也堆积了不少的事物等着他去处理,于是第二日他便去了书房办公,午休和晚上回来看看顾玳,左右妙空也在院内,能时刻注意着些她的情况。
一晃半个月过去,十月初的天气还不错,只是早晚已经带上了秋日的凉,庭院里的树叶也逐渐染上了萧瑟的青黄。
睢景臣如往日一般,用过午饭后回小院看顾玳,他推门进去,原本应当在床上安然躺着的人却不见了,被子被揉成一团,她醒了?他愣在了原地。
“阿嚏!”有人跟他身后进了屋子,她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似乎是有些不适应已经转凉的天气,她吸吸鼻子出声问道:“你杵在我屋里干嘛呢?”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睢景臣的身子有些僵,压下心里的惊喜转身看去,那人就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表情如同以前一般灵动,只是唇色仍旧有些发白,他张了张口,心底里的酸涩逐渐膨胀,让他的眼眶有些发热,努力克制的声音带着低哑:“醒了?”
顾玳打了个哆嗦,没想到气温已经这么低了,她“嗯”了声,扁嘴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快要饿死了,出门还没走几步便遇见赵妈,她将我拦了回来,说去给我煮些白粥来……”她抬手将门关上,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的睢景臣拉了下她的胳膊,将她整个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顾玳的心脏仿佛漏跳了几拍,眨了眨眼一时语塞,她昏睡了那么久怕是将他吓得不轻,于是抬手轻拍拍他的背算作安慰。
“玳玳……”睢景臣揽着她的胳膊越收越紧,仿佛手一松她就会消失不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药味。
他只有在那日醉酒时才这么喊过她,顾玳的身子放松了些,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睢景臣的身上,她回手揽回去鼻子也有些酸:“我这不是没事么……”
睢景臣静静抱了她一会儿才松开她,转眼语气又带上些严肃:“怎么只穿着中衣就出去?你才刚醒,若是又染了风寒怎么办?”
“我……”睢景臣打横抱起她,顾玳下意识收回了反驳的话,乖乖被他抱着塞进被窝里。
睢景臣在床边坐下温声询问:“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想想还是将妙空喊来瞧上一瞧他才能放心于是他又起身:“我去将妙空喊来。”
顾玳忙伸手拉住他:“我感觉挺好的不用……”她的话一顿,感觉缺了什么东西,低头往自己拉住睢景臣衣角的左腕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她脸色一变。
睢景臣知道她在看什么,于是又坐下,他的声音轻轻带着些安慰人的口吻:“在棺木里闷了许久,你能救回来已是万幸。”
她的那条青丝蛇……被闷死在那副棺木里了?顾玳看着自己的左手腕一言不发,片刻,一滴眼泪砸在上面。睢景臣有些慌神,连忙抬手去抹掉她的眼泪,他急声道:“不哭了好不好?我再赔你一条怎么样?”
顾玳闻言哭得更大声了,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地嚎啕大哭:“我不!再赔我一条和你的就没感应了!”在她还没拿下睢景臣之前,这青丝蛇就是两个人独有的联系,怎么说呢,就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一个小秘密一样,结果现在全被那些破人给毁了!
原是为了这个,睢景臣失笑,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心下一片柔软,语气循循善诱道:“那我将我自己赔给你怎么样?”
顾玳的哭声霎时而止,她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透过婆娑的眼泪看向他,觉得可能是她昏睡太久脑子不大灵光,如今一哭脑子又缺氧所以幻听了。
见她呆呆傻傻的看着自己睢景臣的笑意渐深,于是十分耐心地又重复一遍:“嗯?我将我自己赔给你怎么样?要不要?”
顾玳猛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哭嗝,她睁大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不要那不是傻么!她鼓足了勇气回了句:“要。”
她的眼睛中带着坚定的光,睢景臣凝视着她,忽然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将唇稳稳覆上她的,两个人的唇瓣碰在一起让顾玳的身子颤了颤,睢景臣却不大满意她的反应,揽着她腰的手又使了些力,他咬了咬顾玳的唇贴着她呢喃道:“乖,嘴张开。”
什么呀,顾玳的脑子“轰”地一下一片空白,她的脸色爆红,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见她没反应,睢景臣揽着腰的手捏了她一下,顾玳哪受得了这个当即惊叫出声,睢景臣却趁着这个空当将她吻得更深,将她细碎的呜咽声一并吞下去。
不知吻了多久,顾玳的脑子晕乎乎的,她喘不上来气,伸手拍拍睢景臣:“我要……憋死了……”他再不放开她,恐怕她就要成为这世上仅有的因为接吻窒息而亡的痴女了。
睢景臣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顾玳的唇角才稍微撤离了身子,他的声音比方才更为喑哑,呼出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脸上:“你才刚醒,今日就放过你。”
顾玳脸上的热度感人,她不敢正眼看他,微微侧了侧头。睢景臣顺势将她揽入怀里,顾玳靠在他胸前能听见“砰砰砰”剧烈的心脏跳动声,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她犹豫了一会儿,抬起胳膊揽住睢景臣的腰,啊……怪不得她从小到大都没遇见一件好事呢,又是为组织出力又是判断失误掉进池塘被淹死穿越,原来她的好运气全部用来遇见这个男人了,这么想想老天爷对她还是不薄的。
“对不起……”睢景臣将下巴轻轻顶在顾玳的额上,他的声音充满了涩然,仿佛陡然间换了一个人。
嗯?顾玳没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道歉,她松开胳膊想撤离些身子,但是睢景臣揽她的手比刚才又紧了几分,明显是不想让她瞧见他此时的表情,她只好虚心讨教:“道什么歉啊?”
“若是我早些识破段宏昌的诡计,你根本不会有事的。”他嗓子里仿佛堵了东西,说出口的声音听起来沉闷又低沉。
“只是多睡了几日而已,如今也没什么事不是?”顾玳出言宽慰他,那些在地下的恐慌和绝望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提起,总归现在一切都还好,她也很满意。
“你知道这些日子我看着你躺在床上毫无知觉我是何感觉么?”睢景臣闭了闭眼:“就像是回到十余年前的赏梅阁,真的,太冷了。”
阿褚给她讲过睢景臣的故事,她自然知道赏梅阁是什么地方,她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一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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