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亮得早,几个姑娘睡下没有几个时辰天边蒙蒙亮了,再没多久,阳光乘着轻风从半掩的窗户透了进来,照亮一团乱的大通铺,轻轻抚过几个姑娘的睡颜。
三个姑娘睡得沉,太阳落在脸上也没能醒来,倒是丫鬟来敲门时才有了些意识,丫鬟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林姑娘,纪姑娘,容姑娘,时候不早了,该起来用饭了。”
昭昭:“哦!知道了!”说罢吧唧吧唧嘴,又睡了过去,全程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纪如霜倒是成了三人里第一个清醒的,她推了推睡得肚皮全露的昭昭,和四仰八叉的容慧:“起来了。”她看了看窗外,估摸了时辰:“再不起来午饭可就没得吃了。”
“唔...”昭昭闭着眼睛,在床上摸了半天,最后一把抓过纪如霜的被子,蒙住头,应都不应纪如霜。
纪如霜叹气,越过一点儿也不安分的两人,下床洗漱去了。
她洗漱回来床上的两个还在睡,她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清清嗓子:“诶,沈炀、尚卿尧你们怎么进来了?”
话音未落,床上两个姑娘一下弹了起来,林昭昭还裹紧了被子:“炀哥?!”她在房里扫视一圈,只见到站在床尾的纪如霜便明白过来了。
容慧,林昭昭:“...”
昭昭爬起来,踩在床上:“如霜你胚坏了。”
贺予成将午饭定在了水榭上,水榭四面蒙了轻纱,朝阳的一面蒙了两层遮阳,风过,隐隐可见轻纱后或坐或立的三个少年。
昭昭撩开轻纱,一阵凉气扑面而来,她看了一眼角落的冰盆:“贺予成,你还真会享受啊。”
被点名的贺予成懒洋洋的躺在美人靠上,怀里抱着一盘葡萄,懒懒哼了一声算是应了,过了会儿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水榭外头:“你们吃饱了,歇歇,要是想下水,就去那儿。那儿水不太深,也不怕出事。”
落座的容慧环顾四周,啧啧两声:“怪不得贺家伯伯要送你到军武院,你这模样...”
“什么?”贺予成懒洋洋地,声音也拖着。
“活脱脱的纨绔。”容慧说。
“还是个办事妥当的纨绔。”尚卿尧搭嘴。
昭昭走到沈炀身边,沈炀往旁边挪了挪:“坐吧。”昭昭落座,位置是够的,但是昭昭偏偏喜欢和沈炀挤在一起,两人的腿隔着夏日单薄的衣服贴在一起。少年体热,温度传到了昭昭的身上。昭昭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红了脸,动了动往外挪了些。
沈炀转头:“怎么了?”
“这位置有些窄了...”
沈炀点头,手指在膝上敲了敲,忽而偏过头来,在昭昭耳边轻声道:“这位置确实窄了些,我有个法子能让位置宽些。”
他呼出的气落在昭昭耳朵上,痒痒的,昭昭不自觉地偏了偏头:“什么?”
沈炀面上端得一副正经的模样:“你——”
“嗯?”
“让我抱着。”沈炀低声笑道。
昭昭整个人一僵,伸手在他手背上狠狠一掐,然后低声道:“你有本事说怎么没本事做!”
嗯?他这是被质疑了啊。
沈炀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坐在两人右侧的赵煜咬着筷子,翻了个白眼,往尚卿尧那侧挪去,尚卿尧:“你坐回去!挤死了!”
赵煜笑嘻嘻地搭着他的肩:“我不!”
容慧忽然福至心灵,咬着筷子看了看被迫挪窝的赵煜,又看了看若无其事并肩而坐的昭昭和沈炀:“唔...莫不是昭昭和沈炀让你羡慕了?”
“屁,明明是刺瞎眼!”赵煜如是说。
饶是昭昭脸皮厚也微微红了脸,扬着筷子,呲牙:“赵煜你闭嘴!”
赵煜做了个鬼脸,捧着碗蹦到栏杆上坐着,翘着二郎腿:“我若是不闭嘴,你又能怎么样?”
昭昭撸袖子。
贺予成望屋顶长叹:“你们能不能安生吃个饭?”
“他们大抵是不能的。”纪如霜吃吃地笑。
午饭后,纪如霜有些犯困,盖了毯子到另一张美人靠上补觉去了,贺予成也懒洋洋地,拿了书盖在脸上,也没什么声响,估计是睡着了。容慧,尚卿尧,赵煜三人又是下水去了,容慧信誓旦旦要摘莲藕摸鱼来给晚饭加菜,本来林昭昭也想跟着下去,被沈炀一把拉住。
昭昭:“?”
沈炀垂着眸,可怜兮兮:“我不想下水,你陪陪我好不好。”
昭昭想了想,也是,如果他们都下水玩儿去了,贺予成和纪如霜又在补觉,留他一人似乎也有些寂寞了,于是昭昭点头,坐在他身边,用气音轻声答他:“好。”她看了一眼角落的棋盘:“下棋吗?”
沈炀却似乎听不清她说什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昭昭继续用气音说:“我说我留下来陪你,要不要下棋?”
沈炀还是面露疑惑,脸渐渐靠近,似乎想听得清楚些。
林昭昭也奇怪,沈炀惯来是耳目聪明的,怎么今日两人这么近的距离他都好似听不清她说什么,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林昭昭想了想,将声音压得极低:“你...”沈炀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唇上一温,只是十分的短暂,如蜻蜓点水一般。
然而就是这轻轻的一下,林昭昭被点着了,她整个人僵住,直直的往后倒去,沈炀拉住她,低声笑了起来。
昭昭飞快地扫了一眼睡得香的贺予成和纪如霜,红着脸瞪他,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沈炀眸中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他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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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纱扬起又落下,纪如霜紧绷的肩线松懈下来,换了个姿势,面对着水榭入口,闭上了眼睛;贺予成掀开脸上的书,眼珠子滴溜溜的环视水榭一圈,松了一口气,才又将书盖上。
他发誓不是他们想看的,要怪就怪沈炀这厮太过放浪。
昭昭大步走回她暂住的院子,在院中洒扫的侍女们见到她和一个少年回来,也不见多惊讶,对二人行礼以后就离开了,留了空间给这对小情人。
不得不说,贺予成办事还是挺周到的,这一看就是提前给交代了。
林昭昭脸颊微红,听见身后沈炀的脚步声,她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身,死死盯着他:“流氓。”
沈炀歪头,笑眯眯:“你又没有生气。”干嘛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本来林昭昭是不气的,他这么一说,林昭昭还就真怄上了,咋的了,他当众当了一回登徒子她还不能生气是吧?
沈炀见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中暗道不好,小姑娘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上前两步,低头看她:“真生气了?”
“没有。”冷硬且敷衍的两个字让沈炀确定了,小姑娘是怄上了。
“你是因为我亲了你一口所以生气吗?”这个时候沈炀忽然就展现了他毫无求生欲的一面:“我以为你会喜欢。”
昭昭只觉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深吸一口气,直视沈炀的眼睛:“在你看来,是不是只要是你给的情意,我都必须要欢喜、感恩代谢地接住?因为是你沈炀给的。”
沈炀惊讶:“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昭昭烦躁地啧了一声。
沈炀:“我以为你是知道我心意的...你会想和我待在一块儿,你会偷偷亲我...”
“闭嘴!”昭昭的脸又红了。
沈炀很自然地走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面上带着些许窘迫,却眸光深邃温柔:“昭儿,沈炀心里有你。”
沈炀从未说过喜欢,但他所作所为早就将心意传达给她了。林昭昭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低下头,额头抵上他的胸膛,随后却听见这个没风情的说:“所以我才会想亲你。”
.....哦日,不说这个还没这么气。
昭昭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背,见他疼得呲牙咧嘴,昭昭长发往身后一甩,柳眉倒竖:“差点给你带偏了,现在是这个问题吗!”
不是吗?
沈炀目露茫然。
林昭昭也不掩着了,直接了当说出来:“贺予成,纪如霜两个人都在,外头还有婢女竹僮,你就这么亲了我!”
沈炀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害羞了。”
林昭昭被他噎住,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终一跺脚,眼尾泛起点点薄红,以气吞山河之势吼出一声:“对!”
沈炀开怀大笑,将人揽入怀中。
“咋的了,我还不能害羞了?”
“怎会,我的好姑娘,我只是欢喜。”
“?你可闭嘴吧,我觉得你就是在看我笑话,丢脸死了。”
“绝无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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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山中,金栈古道
古树遮天蔽日,藤蔓从树枝上垂下,道路两侧的灌木齐膝高,路上杂草丛生,鸟鸣遥遥传来,听得并不真切。
林临粗喘着,背靠着树干,缓缓滑落在地,他从怀里摸出绷带草草地在手臂上的伤口卷了两圈,开口时声音嘶哑:“清点伤亡。”
暗部将士封江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我方死亡三人,伤十人,白发越人二十人小队全军覆没。”
林临点点头,似乎还想开口,封江已经抢在他前头说了:“金栈古道布防图在为首的人怀中,并未外流。少帅,您中了毒烟,近来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林临悠悠瞟他一眼,封江了然:“放心,您回鹤城以前一定能够痊愈,元帅、将军和昭昭姑娘都不会发现的。”
林临满意地点点头,在沙地上写下“王权”二字。
“这个有了消息了,但咱们等回了驻地再说。”
刚刚撤离回了驻地,林临便揪着封江,封江直接说:“王庭苏拉病逝,他的弟弟苏瓦图继位。”
“苏拉——”林临哑着嗓子:“咳,不是还有个女儿阿扎娜吗?”若他没有记错,阿扎娜和昭昭同岁,应该是可以执政的了,为何是苏瓦图继位。
封江:“阿扎娜公主是主动让出王印的。”
主动让出王印...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阿扎娜在苏拉登基后便一直被当做储君来培养,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导致她放着帝王不当去当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
幸好苏瓦图一直是主和的,他登基为王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林临摆摆手,让封江退下,自己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手里的巾子往脸上一盖,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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