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天的清晨,宋珂手头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难得起晚了些,还未来得及梳洗便被柳清萱敲门:“宋珂,出了事,快些出来。”宋珂心中生出一丝疲惫感,手脚利落地将自己收拾利落,推开房门:“柳大人,这是怎么了?”
“常家被灭门了。”柳清萱神色严肃:“侯爷让咱们快些过去。”
常家,祖上乃是汾州人,现任家主常平举家来到淮州,现居于淮州城南十三里,全家上下共计十五口人。
“怎么回事?”宋珂和柳清萱并肩大步往外走去。
“他们家里用的都是战奴,你知道这些人惯来不把战奴当人看,日子久了也就有了矛盾,昨晚不知怎的,他们将主人家的人都杀了。”柳清萱神色复杂:“我虽听说过战奴杀人,却从未听过...会将主人家屠门的。”
“战奴本就不该存在。”宋珂就是再不愿骑马也不会表露出来,她翻身上马:“战奴制,早就该废了。”
到了常家,常家门外虽有衙役守着,但不妨碍看热闹的百姓里里外外围了几圈。宋珂宛实不明白,这种死人的事,还是这样的天气,味道也不好闻,怎么这些人都来围观?
比她们两人要早到的米佑和元盛脸色恹恹的靠在门边,见宋珂呵柳清萱来了,迎上去:“已经确定死亡人数三十二人,其中常家十五人无一存活,上等仆役二十七人死亡十七人,其中有三个人是我们来了才断的气。其余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已经送去了医馆。”
“率先动手的是护卫首领秦振,是他带着底下的人反抗的。常家全家上下也就十五口,青壮年男子虽多,但会武的少,护卫加下等仆役共计五十三人,全是战俘。”
米佑顿了顿,压低声音:“其实我觉得...常家真的不是好人,死有余辜...”
宋珂淡淡瞟他一眼,米佑立马闭嘴。
元盛也是这么想,但是没敢说出来,只是说:“常家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秦振的妻子也是战俘出身,日子虽说苦了点却还是过得下去,两人有一儿一女,但是...”元盛不忍:“秦振的妻子貌美,他们当着他的面,毫不顾忌地轻薄欺辱...当着孩子欺辱父母,当着父母杀害孩子,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宋珂嗯了一声:“仵作来了吗?”
“来了,在里面呢。”元盛答道:“人也送到官衙去了,都在牢里关着了。”
“嗯。”
常家的案子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战奴杀主而已,这些年战奴杀主的事情是越来越多,加之战奴本就不该存在,杨笠和沈谨言才会提议废除战奴制。
只不过...从元盛他们问出来的口供上看,这样的事情在这处宅子里存在了许多年,常家在这些事便都生了出来,为何到现在才反抗?
宋珂走过抄手游廊,游廊柱子上溅了血迹,她一片狼藉的房间一眼。在她看来,秦振他们早在十年前就有了反抗的机会,那时候常家内部不稳,反倒是最好的下手机会,他们却偏偏等到了现在。
不管如何,就现在的结果而言,是好的。
不过一两天常家的案子就结案了,宋珂腾出手来协助程钧处理乞丐失踪和世族的事情,程钧不打算采用宋珂的办法,宋珂也没有坚持,默默协助程钧。他们一点一点收集他们的罪证,搜是搜到了不少,但都不是什么大罪。
下午的时候宋珂同程钧要了一个半时辰,说是要到淮州城里买两份点心,也顺带逛一逛,免得在屋里闷坏。程钧体谅她辛苦,也就允了。
宋珂换了灰蓝的衣裳,没有像在柳州那样戴着斗笠而是换做在额角眼旁画了胎记和伤疤,带了面纱,瞧着也没有那么显眼,才匆匆从后门出去了。
程钧听着底下人来报,笑道:“小姑娘心思还挺多的。”
“但是属下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呢。”程钧笑道:“小姑娘就是怕麻烦,怕被人拦下喊冤。”
“这,宋大人换下了官服...想来也没几个人认得出吧...”
“那不能够,就她那模样气度,好认得很。”
宋珂去的茶楼,茶楼里人龙混杂,在市井之中走一趟可比在屋中等着徐嘉传来消息要好得多。
宋珂一手点了一桌的饭菜,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摩挲着杯缘,常家灭门惨案按道理来说应是这淮州城中百姓好几日的饭后余谈,但她在这儿坐了将近半个时辰,听到的大多都是明家的事情。
“我听你们都在说明家的事情,明家现任家主不挺好的吗,这究竟是怎么了?”小二上菜的时候宋珂随口一问。
“客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小二嗬了一声:“前些时候常家那头不是出事了吗,大伙儿都说能当战俘的都不大正常,而且爹娘还会影响孩子。”他说:“明家主生父是战俘,咱们城里头的人可是个个都知道的,这不就说起来了。”
“无稽之谈。”宋珂冷笑一声:“常家做过什么你们没听官府传唱?”
小二挠挠头:“起初大家都觉得常家活该,但是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就说是官府帮着要废除战奴制,把那些罪名按在常家头上。”
“我倒觉得常家做得出来。”另一桌的女客人大声道:“我在来这儿跑商也好些年了,见到好几次那常家..嗬,好家伙,好好的人被他们当成牲畜。”
“战俘也算人?”有人嗤之以鼻。
先头说话女客大口灌了一口酒,酒壶重重放在桌上,瞪着说话的那人:“以前呢,人人都说女人不也能算人?后来呢,我大隋开国皇帝不正是女子?”
何止始祖封延玥,在那个时代最璀璨最夺目的,都是女子。
“以前哪里有战俘敢这样对主人家的。”宋珂轻笑一声,偏头问那小二:“刚刚你说明家主是战俘之女,可我瞧着她这些年带领着明家也算不错啊。”
“呔,明面上的东西而已。”小二摆摆手:“我哥哥在明家里做活,听说那位家主每日都要取活人的血来喝,而且呀,家里头好些人都知道她这家主位是杀兄杀母得来的。”他声音压低:“我可只同客官你一人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宋珂含笑点头,还未说话,隔壁桌的人便笑着拆台了:“喂,你这可不厚道了啊,昨儿你可也是说只同我一人说的?”
“不是一码事!”小二被人拆穿,当即脸红,却还在强词夺理:“我同这位客官说的是另一件事!”
坐在这儿的大多是跑江湖的,耳目聪明,自然听到小二同宋珂说的是什么,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笑笑也便过了。
“不过明冰惠也是糊涂,竟然将家主位给了明兰。”一人摇头:“区区一个战奴的女儿,怎么比得上正儿八经结亲的公子的孩子?”
“你当她那位置是光明正大继承来的?”一人冷笑。
宋珂奇怪:“那么多旁系看着呢,还能搞什么鬼不成?”
“就是可以。”那人跟说书先生似的,手在桌上一拍:“明英去时也才二十五六岁,又不缺药材和大夫,哪儿会因为一点风寒就没了!”
“我看你是胡说的吧。”宋珂笑道:“我们这些外头的人都知道了,人家里头的能不晓得这里头的九九吗,还能放明兰做家主?”
那人讪讪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不过也奇怪。”女客说:“我上回来的时候城里可没有这么多讨论明家的人,明家最近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啊。”那人挠挠头,一脸莫名:“好像忽然就传起来了。”
“传的啥啊,”女客喝了一口茶,懒洋洋地说:“传她杀兄杀母还是传她养了好些个小郎君?”
“养小郎君有什么好传的。”那人笑:“现在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家,哪个不养些美人?”
宋珂慢悠悠道:“我记得前两天才有官府的人来讲过律法,除皇家及宗亲可酌情增添一两名侧郎侧妃,其余人是不允添后院人的吧?”
那人选择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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