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霁生和宋珂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里，宋珂刚刚关上门，就被顾霁生紧紧抱住，少年双臂紧紧环在她的腰间，埋脸在她的肩上，声音闷闷的：“小珂...让我抱抱...对不住...”
宋珂本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怎么了？”
顾霁生的脑袋在她肩头拱了拱，头发扫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他说：“我听说你在瑶光城驿站遇袭失踪了...我很担心。”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宋珂转过身来，笑着抬头，与他目光相触的一瞬她愣住了，少年惯来带笑的眸子带着水光，泪珠落在长睫上，似挂了细碎的星子，让宋珂有将它们吻掉的冲动。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小珂，你下一次...不是...你以后照顾好你自己好不好？”顾霁生想将蜂刺都调到她身边去，只是她定会不喜，宋珂一直不喜欢依靠他人。
“我尽力。”宋珂抬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珠：“但是阿生，我不能保证的。”
顾霁生心中生出一丝无力：“我知道的。”他抱紧了宋珂：“小珂...”他知道宋珂所行所为都不容易，每一次为封怀瑞做事，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从三年前汾州的事情开始，顾霁生就很清楚了，他只恨...只恨自己还没强大到能与她并肩，能替她挡去一丝风雨。
宋珂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良久以后，顾霁生松开宋珂，揉揉通红的鼻子，咧开嘴笑，带着鼻音：“小珂怎么又瘦了许多？”
“你能不能每次见我都是这句话？”宋珂嗔视他，脸颊鼓鼓的：“久别重逢，你就只会说我瘦了？”
顾霁生轻笑一声，被水汽氤氲过的双眸温柔地望着她：“小珂想我说什么呢？”
“谁管你说什么？”大概女人都是有些口是心非的。宋珂明明很想听他说他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嘴上却如此说着。
“唔...”顾霁生沉吟许久，久到宋珂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罢...”
“我想你。”顾霁生忽然开口说话，他眸中似乎藏着璀璨星辰：“我一直都好想你。”
“嗯...”宋珂不大说得出口想不想什么的。顾霁生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她说不想他是骗人的，但若说时时都想着他，那也是虚伪的。
她心悦他，他却不会是她的全部。
顾霁生是知道的，他将人抱到腿上，视线落在她殷红的唇上一瞬，却只是捧起她的手在嘴边碰了碰，喟叹一般：“还好见到你了。”
“如果这次你不需巡查，我过年的时候也是会赶回去的。”
“你赶回来作甚？”
“赶回去见你。”顾霁生见宋珂挑眉，连忙说：“淮州匠部每年过年有半月休沐，够我回去一趟的了。”
“那还不如我过来呢。”宋珂说：“郢都冬天冷得紧。我打腊月二十开始便是休沐了。”
“今年怎的这样早？”
“嗯...陛下体恤我们大理寺连续几年忙到新年才得以休息，今年特意提前让我们休沐...没有意外的话。”
重点是没有意外。
“过年休沐小珂可有想去的地方？”
“嗯...要说起来，还是有的。”宋珂想带他回一趟宋家镇，虽说她只在那里呆了短短的数年，如今还要隐了来处，有故土却不得认，但是那里怎么说也是她曾经有过无忧童年的日子，怎么说也是...她爹娘的埋骨处。
两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话，直到驿站小二送了饭菜上来，顾霁生才起身去开门。
顾霁生是偷跑出来的，很快便又要赶回去匠部，宋珂也有自己的工作，两人吃过晚饭便分别。
顾霁生前脚刚踏进匠部的院子，就被刘成西揪着耳朵往工坊里带：“小混球，我不是叫你看着他们做吗？”
“疼疼疼...师傅你松手啊。”顾霁生把自己的耳朵从刘成西的手中救下自己的耳朵，捂着通红的耳朵窜进工坊里头，工坊建的高大，又是直接挖了水渠引了活水进来，届时船一建好便能入江。
工坊里的战舰已经建了一半，顾霁生走过去：“吃水如何？”
“正常。”
“嗯。”顾霁生在工坊里走了一圈，蹦到高台上，眯着眼看渐渐成型的战舰。
刘成西走上来：“你觉得如何？”
“师傅，我们为何不能装上火炮。”顾霁生垂眸：“若是能装上□□...”
“船已经建造出来，即便是让你加上火炮在船上，船体也负荷不住。”
“可以的。”顾霁生认真的说，指着桌上摊开的图纸：“师傅你看这里的数值...”刘成西凑过去，看清后一愣，直接一巴掌就盖在顾霁生的脑后，她满目不可思议：“你...你一开始就打算...”
“小声些。”顾霁生嘿嘿一笑，刘成西见自己的声音引来了匠人们的注意，也便放轻了声音：“你一开始就打算船载火炮？”
“只要陛下允许我去研究，我就能让火炮上船。”顾霁生胸有成竹：“我保证。”
“你...你疯了不成？”
“师傅...”顾霁生抿了抿嘴，认真道：“使用火炮是不可避免的，终归有一日我们会在战场上遇到它，与其被敌人先发制人，不若将本领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刘成西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开口：“确实如此...”面对着少年闪亮热忱的眼神，她无法拒绝：“我会向陛下提议的。”
“好咧，多谢师傅。”顾霁生咧嘴笑，顺口说道：“其实我已经给陛下和老师去信了。”
刘成西：“？？？”
“顾霁生，你给我过来！”
匠人们闻声转头，只见他们的匠部副令使三步并作两步从高台上跳下来，抱头鼠窜，身后的原少府尹现江淮匠部主令手握木棍追着他打。
匠人们见怪不怪地转头回来，他们这位副令使有才华，脑子里更似有不尽的奇思妙想，而且最是热衷于背着主令捣鼓，最后才告诉主令。若非主令惜才又着实喜欢这个心思敞亮的少年，他怕是早就卷铺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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