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霁生在篮子里挑挑拣拣：“顺伯做的都是一样的，留一两个尝尝味道就好...杜姨的粽子都是豆子...要留着尝尝吗？”
“...留一个吧。”好说是一番心意。
于是交到清茶手上的时候，篮子里足足有十五个粽子，清茶：“？？？”
宋珂和顾霁生两人隔案而坐，宋珂拿了四方律的商法卷来看，顾霁生则是取了盒子过来，一点一点地拼出战舰的小样。
午后的阳光漫过窗柩，蔓延了一室的敞亮，细小的浮沉在阳光中轻旋，身侧的小炉无声沸腾，茶香弥漫，顾霁生抬头，望见宋珂的时候眸光温柔了许多，坐在他对面的姑娘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了过去，纤细的手指微微扣着卷宗扉页，长睫如翅投下浅浅的阴影，倾泻而入的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而明亮的光，光影分明，美好似梦。
顾霁生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活，一手撑头，专注望着她的睡颜。
他的视线从她的肩头滑落到她的手，悄悄将自己的手掌放到她的手旁边，指尖轻轻相触，眉眼舒展，笑容温软。
她这么娇小瘦削，却能负起那样多的事情，抗住那样多的轻视非议，坚定向前方走去。
她总是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心狠手辣冷面无情，为了往上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是啊，她的温柔她自己却从未发现过。比如，她对他的保护，尽管很气她什么都不会跟他提及，但是不得不承认，如若有朝一日事发，那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再比如，她对沈欢的默许。沈欢翻查明商案，若是真的查出什么与已知的不符，她甚至封雪都难逃一个渎职的罪名，但是她却默许甚至帮着沈欢私下翻查明商案。她不是那些以身为炬，开辟光明的人，但她会保护那些决意要开辟光明的少年们。
顾霁生的手指虚虚抚过她的眉眼，上扬的嘴角带了些许苦涩。
我的姑娘啊，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头看一看我呢。
我一直在等你啊。
他的手指忽然被抓住，顾霁生心蓦地悬起，勉力弯起嘴角，望着眸光清冷的宋珂：“小珂...”
下一刻宋珂的动作却让他惊得耳朵都竖起来——她握着他的手，轻轻吻上他指尖上细碎的伤口，幽幽抬眸：“...这些会疼吗？”
“不，不会。”顾霁生结结巴巴，他惊得连话都说不顺了。
不是，她，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宋珂见他呆愣，红了脸颊，松开了他的手，心如坠冰窟，难道她猜测错了他的意思？
她沉痛地闭了闭眼：“误会了，抱歉。”她刷的起身，穿鞋往房间跑去，身影狼狈，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过神来的顾霁生连忙追出去。
清茶惊讶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冲出厢房，这两位是怎么了？
“小珂。”宋家宅子才多大，顾霁生又是个手长腿长的，三两下就追上了宋珂，他气息有些不稳，紧紧盯着宋珂的背影：“不用抱歉的...不用的。”
“我...”因为紧张，顾霁生有些语无伦次：“我其实特别高兴的，小珂愿意亲近我...你没有误会的，我..我是喜欢你的。”
“嗯...”宋珂的声音似乎平静，若仔细听能听出些许颤抖：“可是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吗？”她闭了闭眼，一边厌恶着自卑的自己，一边不得不承认她的不安。
“值得的，”顾霁生渐渐冷静下来，眼神温柔而坚定：“你有多好你从来都不知道。宋珂，我喜欢你，因为是你。”
他知道的，他知道她的狠戾，她的傲气，她所做的事情里有多少是为人不齿，但是他也见过她的脆弱，她的温柔。
从来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是因为你是这样的宋珂，所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你，不管是怎么样的你。
宋珂转身，抬头望着顾霁生，泪眼婆娑，嘴角却上扬：“阿生，最后一次机会，就算跟我在一起有一天会遇到危险，你也要和我一起吗？”
“对。”顾霁生犹豫着要不要将她拥入怀中，最后还是抬手轻轻搭上她的肩，宋珂却无比自然地上前两步，走入他的怀中：“确定？”
“确定。”顾霁生轻轻抱着她，像捧着瓷娃娃一般，轻柔而小心，他说：“我可是顾老太傅的学生，陛下的师弟，谁敢把我怎么样？”
宋珂轻笑一声，咬紧牙关。
顾霁生低头看她的脸色，见她脸色不大好，担忧：“小珂你没事吧。”他退后一步：“其实不用这样的，你就是勾着我的衣袖我都开心。”他还怕宋珂不信，亲手将衣袖塞到宋珂手中，扬起笑脸：“真的，小珂愿意跟我亲近亲近就好啦。”
这个傻子。
宋珂鼻子发酸，眼角扫上一抹薄红，扑入他的怀中，闷声道：“没关系的。”她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顾霁生，是她喜欢的儿郎。
顾霁生被她扑了个踉跄，晃了晃，环住怀中的人儿：“那如果真的...你要跟我说。”
“好。”
阳光自屋檐攀爬而下，柔柔地落了一地，清风拂过，轻轻地抚过少年少女温柔的眉眼。
见到这一幕的江逢璟又是欣慰又是不爽，欣慰的是顾霁生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有他陪在阿姐也不至于孤单，不爽的是他的阿姐这么好，顾霁生连阿姐的手指头都比不上——在江逢璟眼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配得上宋珂的男子。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江逢璟默默离开了小院，转身投入杜琛珞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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