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回来汇报的时候一脸愁眉苦脸,她扯过一张椅子坐在一旁,看着宋珂和封雪忙活,一边说:“皇城司的大人们昨夜是纪大人带队巡逻那一带,纪大人也说并未见到可疑人物在街上游荡,醉鬼也没抓到两个。”
“所以这只能是客栈里头住着的人做的,但是月明说的事情时间都和明兰还有店小二说的对得上。”沈欢想来想去都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会杀明浩:“为财,客栈里比他更有财的人多了去,为皇商之位,杀明浩还不如明兰。”
“嗯。”宋珂摘出明浩的肺部,凑到烛台附近仔仔细细地看:“所以你有什么结果?”
沈欢闷闷的:“...没有。”
宋珂嗤笑:“那么,我给你个期限,如果五月初一前查不出来,你罚俸禄,我接手。”
现在距离五月初一,还剩下五天。
封雪检完尸首,将尸体情况全部告诉了沈欢,沈欢若有所思地离开。
看着沈欢走出大理寺之后,封雪才说:“你是诚心想扣人小姑娘的俸禄啊。”“哪儿能呢。”宋珂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有说过不允许她求助于你。”
“初入官场的小孩儿,有一腔热血顶什么用呢。”宋珂负手走到封雪的桌边,拿起上头的那块布料:“上等的黑耀棉,军刀造成的伤口,还有明浩...那可不是因病而死的。”
“那你就这么让她去查也不怕出事?”封雪说:“那好说也是明家。”
“出事?”宋珂弯了弯嘴角:“那不能够,我自己自然也要去忙。”宋珂屈指敲了敲封雪的桌面:“当年你是怎么教我的,我自然就怎么教她,对吧。我的师傅。”
“沈欢没有你那么狠。她心里有大隋律,你...哼。”
宋珂耸耸肩,似喟叹一般:“她是最适合在大理寺的人,她这样的人...才能开出海晏河清的盛世。”
“你呢?”
“我?”宋珂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从柜子里摸出油纸包包好的衣服:“我呢,就当个升官发财的小人。”
封雪难得八卦:“去哪儿?和你的小郎君有约?”
“呵,”宋珂的冷笑从屏风后传来:“进宫!”
进宫以后,封怀瑞果然先是过问明家命案,待宋珂说完他才叹息一般:“这明家啊,本是皇商的最佳人选,如今家主身亡,怕是要乱了。”
“陛下。”宋珂说:“明家家主并非明浩,而是明兰。”
封怀瑞奇道:“皇叔今儿同朕说起这皇商,还说是明浩,莫不是皇叔记错了?”
“许是平王殿下记错了吧。”
“罢了,这也是你们大理寺的事情了。”封怀瑞摆摆手,换了个姿势坐着,一手撑着下巴,叹气:“说来,朕听闻近来城郊有异动,似金石之声,偶有雷鸣,村民们离家查探却不见踪影,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家搬离了原地,若是长久下去,影响甚广。”
封怀瑞忧心忡忡:“天子脚下百姓尚不能安居,朕这皇帝当得可真是失败。”
“陛下自然是明君,”宋珂拱手行礼:“臣等职责正是为陛下分忧,辅佐陛下,开盛世太平啊。”
封怀瑞说的这件事,说白了就是查到了些什么和当朝权贵挂了勾,交给别人去彻查去办理他不放心,就把她叫过来了。
“簪花会在即,来郢都的商旅才子也会多起来。”封怀瑞说:“宋卿可能在五月初一前办妥?”
宋珂:“...臣遵旨。”
得,她刚刚才让沈欢五月初一前结案,现在就变成她自己被封怀瑞要求五月初一前查清。
但是沈欢结不成案不过是罚些俸禄,她...怕是要丢了乌纱帽。
真惨。
宋珂无声叹气。
宋珂出了宫又跑回了大理寺:“封雪,最近京郊发生什么了?”这个点京兆尹早就下衙了,她总不能跑到杨大人家里去吧。
“你想知道哪方面?”封雪似乎猜到她会问这个,不紧不慢地说。
“全部。主要是林家村异响。”
封雪懒懒抬眸,扫过书架,起身拿了一卷卷宗丢到宋珂怀中:“近来京中之事,但是...”他慢悠悠地说:“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一趟更好。”
“为何?”
“你也会让沈欢到案发现场去逛一圈,那我让你到林家村去亲自看看有什么不妥?”
“没有。”宋珂看了看天色,不算太晚,回家收两件衣服再出城也来得及:“我今晚就去。”
“哦。”
宋珂急急忙忙赶回家,卷了两件衣服一些碎银子,匆匆交代了一下清茶便往外去。
直到掌灯时分,顾霁生才停笔,他松了松酸痛的手腕,问点灯的连翘:“这个时候了,小珂还未回来?”
“姑娘已经回来过一次了。”连翘答:“她今晚要到林家村查案,不回来了。”
“什么案子这样着急?”
“这我也不知道啊。”连翘耸肩。
“罢了。”顾霁生重新提笔。连翘将灯芯挑亮了些,询问:“小公子不先用晚饭吗?”
“等会儿吧,”顾霁生仔仔细细地勾勒图样:“今儿璟哥回来吗?”
“璟公子晚些,要在杜家用过晚饭再回来。”
连翘接着说:“杜家人早上传话过来,约了今日商量璟公子和杜姑娘的婚宴事宜,没想到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宋大人,璟公子便自己过去了、”
“别人成亲前都不允见面,怎么他就这样例外了。”顾霁生轻笑两声。不过也不奇怪,宋珂和江逢璟在郢都无亲无故,宋珂近日又忙的不见人,可不就得他自己过去了?
魏府,
魏修远黑着一张脸将花名册合上,坐在他斜对面的妇人殷切地将他望着:“如何,可有合心意的?”“多谢姑姑关心,这里的女子都不适合修远。”魏修远尽量客气。
“怎会不合适呢?”魏娉婷哎呀一声,将册子打开:“你瞧这白家女儿,虽久居深闺,却是个温柔体贴的,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宜室宜家;你若是喜欢入朝的女儿家,这怀家怀修竹,也是不错的。嗯..不过这纪家纪涟纯在皇城司任职,不太好...说来说去我还是觉得这白家女儿好,哥哥你觉得呢?”
上首的魏玉致一贯不管这些,只是点点头:“你觉得好便是,明日安排他们见上一见罢。”
“好。”魏娉婷笑:“先前同白家提了修远,白家可是喜欢得紧。再说呀,这白家家世也不错,与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我未曾见过那白家姑娘,也不喜欢她。”魏修远声音微冷。深居家中,说话都轻轻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魏修远未曾与任何人说起,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朦朦胧胧的红影,那人曾在梦中唤他“阿远”。她能与他策马扬鞭,共进退,同患难,而不是像他们所说的白家姑娘一般,躲在他的身后。
魏娉婷还在絮絮叨叨说着白家姑娘有多好。魏修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最烦这样了,不顾他的喜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安排他的人生。
结亲成家是一生大事,他为何要听他们的,与自己毫无好感的人相看,甚至结亲?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魏修远连体面的借口也不愿找了,起身:“姑姑和父亲也许久未见,好好叙叙便是。”
“回来。”魏玉致冷声喝道。魏修远的脚步不过微微一顿,便又接着往前,身影很快消失在二门门后。
魏玉致面带不喜,最终却只是微微叹气。他这个儿子这些年越发目中无人,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再这般下去可不就得栽跟头了?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以后如何去见三娘?
魏修远离开魏府以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找了家茶楼打算到了宵禁再溜回自个院子里。
“万珉清现在可能能耐了,总是温温和和地笑着,我说什么他都应了,一副我没法子只能宠着你的样子,看着我便来气。”
听到这个声音,魏修远皱眉回头,果然是封楠。
十五六岁的储君身穿月白常服,气鼓鼓地同身边的红衣女子抱怨,红衣女子轻笑一声:“当真是只是看着来气?”
女子的声音微微喑哑,落在魏修远耳中却不亚于惊雷,他愣住许久,久到封楠都转过来:“原是叶将军。”
魏修远勉强弯起嘴角,起身行礼:“见过储...”“南姑娘。”封楠打断他的话,冲他眨眨眼。“...南姑娘。”魏修远顺着她改口,视线从未从红衣女子身上挪开。
“哦?叶将军?可是...”红衣女子转过身来,望见魏修远时也微微一愣,却马上掩盖了过去:“威远将军府叶萦与今中书令大人魏玉致之子?”
“是他。”封楠代替他答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宫了,叶将军也早些回去吧,莫要被皇城司逮了去。”
“微...我明白。”
红衣女子自魏修远身上收回视线,笑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你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父亲定也饶不了我。”封楠面对着她时带着几分孩子气,微微噘着嘴:“不要送我了嘛。”
红衣女子不答应:“不行,我与你不同。”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去,魏修远愣愣站在原地,望着那红影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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