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银九拧眉,视线狠狠地落在秦望山的腕间,语气严厉地说道:“此物乃灵玉所制,蕴藏天地精气,潜心炼化便能凝结成真实的空间净地,你祖父当初元气大损,那空灵境域可为他疗伤,修复精元,增强功力!而你……用它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而已。”那秦望山听完依旧坦然,摊着手不客气道:“我也不知道它能忽然失灵,原先一直都好好的,九爷,我祖父可是帮过您大忙的,要不然也不会死那么早,东西既然是您的,您定有控制的法子吧。”

    银九闻言收了红线,靠回椅背,抚摸着手腕上的一串黑曜石珠子,说:“治你可以,修复圣物也行,可你不可再崔动圣物满足私欲,不可再利用那处净地肆意妄为,圣物有灵,你善它便给你善,你恶也别怪它邪气反噬,敛财害人,藏污纳垢都是损阴德的事,你好自为之。否则,我即便有通天之能,也救不了你第二次。”

    秦望露出整齐的白牙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个淡黄色硬皮存折,是银氏百货对面十字路口的汇通银行办出来的折子。

    他表情很是自得,对银九说道:“九爷的本事谁不知道,您的一双手堪比再世华佗,叫人生便生,叫人死便死。这次您肯大发善心,晚辈感激万分。这是晚辈一点心意,也就一百万,还望九爷笑纳,晋地虽不富裕,还是能付得起诊金的。”

    杜泉看了一眼,不得不感慨这秦望山财大气粗。

    正眼红着,就见他袖子抖了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两尺有余的长匣子,黑檀匣子里放着一根人參,他得意的笑了笑,向杜泉勾勾手指,说:“二管家,把这宝贝给你家老板放过去。”

    杜泉真瞧不上这人的嘴脸,眼看着就要嘚瑟上天了。她抿嘴看了看银九,见他没有说话就径直走过去接过来,那人参个头很大,有胳膊有腿还真像个人,她一个外行都看得出这是稀罕东西。

    走动间她又嗅了嗅,眉头却皱起来,在人参味儿的深处有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气又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可这人参看起来成色极好,于是看了银九一眼,却发现他刚刚也在盯着她,于是连忙站直不敢再走神。

    黑匣子放到银九手边后,秦望山又嘚瑟起来,说:“这是用圣境中的天泉水浇灌而成,请九爷笑纳,只要您能治好我这怪病,以后这些宝贝是少不了您的。”说完还十分得意地抚了抚那枚戒指。

    银九哪是丁点儿东西就能收买的主,看也不看那些东西,脸色冷淡地抬手将匣子和存折推到一边,不屑道:“我银九做事,一向明码标价,不用你多花心思,额外附赠。这次的诊金——我要取你右眼。”

    这话一出,那秦望山“噌”一下站起身,小泉倒是腿软了一下,差点把茶壶扔出去。

    要一只眼!

    她没听错吧!银九要别人的眼做什么?

    那两人正在对视也没人理会她,楼月生看戏似的抽着烟,吞云吐雾毫不在意,全屋子只有她被这气氛吓得屏息而立。

    好一会儿,秦望山率先败下阵来,指着银九咬牙切齿地说:“银九,我晋地秦家也不是你能轻易得罪的,这龙海市的生意我也拿着大头,这里的长官和洋商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你算……”

    “秦大少爷,我劝你还是闭嘴的好,今日我们银老板身子有恙,懒得同你计较,若再惹他,你可得吃些苦头了。”楼月生坐在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劝了一句。

    “苦头?”秦望山也不知哪里遗传来的胆子,一听劝说更加激动,冷笑连连后,说道:“银家不就是靠着些邪门歪道发了横财么?得意什么呀!银氏现在不过是个空架子,靠着你们几个江湖郎中还想出头?”

    杜泉嘴角狠狠一抽,盯着秦望山那雪白光滑的额头看了几眼,恨不得撬开看看里头装了多少精明睿智才让他以为银家这些人是“江湖郎中”!

    就这种眼神,她也觉得该挖出来好好洗洗……

    银九起初不想理会,可他听到“邪门歪道”这四个字时忽然就很想笑。于是,撑着下巴说道:“秦望山,你一出生便双目失明,这双眼是你祖父再三乞求,我才破例给你换了的,可我看你现在也就是个睁眼瞎,真是平白浪费了我的心血,也可惜了一条好狗。”

    “狗”?难道……秦望山现在安得是狗眼么?怪不得狗眼看人低……

    秦望山听到这些侮辱的话,一双干枯的手攥紧,骨节咯吱咯吱响,眼看着就要折断,杜泉察觉到他散发出杀气,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见他猛地抬手向银九那边抓去,心里升起一股蛮力,窜出去抱起人参匣子便挡在银九跟前,还不忘喊了一声“陈璜救命。”

    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那秦望山被门外闪进来的陈璜揪住领子按在椅子里,而她手上的人参匣子则被划出几道深痕。

    这人是长了一副铁爪么?

    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生气的看着那秦望山,教训道:“好心……没好报!你……你在银家,还敢放肆!打……打的……就是你!”

    她说完还不解气的白了那家伙一眼,真是找死都不看场合!

    “哈哈哈……”一声狂笑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杜泉捏着檀木匣子转身看向楼月生,就见他正笑得牙不见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身后的可是银九!用得着她来救?

    而且,她还耍管家的威风,狐假虎威,教训起别人来了,于是缩了缩肩又退了回去。

    楼月生笑完,心情愉悦地走到秦望山跟前,说道:“一只眼换你一条命,换么?”

    秦望山额角冒出冷汗,惊惧地看着楼月生,随后又看了银九一眼,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好”字。

    楼月生满意地点点头,转向杜泉,“你把他带到一楼甲子号房去,九爷稍后过去。”

    杜泉此刻手上还抱着匣子,闻言走到秦望身边,绷着脸指着门外说:“跟我……来吧。”

    秦望山无处撒火,见她凑过来,立马骂道:“哼,一条狗也敢嚣张!”

    “我才不……不是。”杜泉被骂便低声辩解了一句,却听着银九淡声道:“陈璜,扔下去。”

    于是那秦望山就被陈璜揪起来摔下去,“砰”的一声掉在一楼那甲字号的石阶上。

    杜泉看了看陈璜,又怕那个人摔死,连忙探头往下看。

    “死不了,你下去吧。”

    “哦,好。”这还是陈璜第一次和和气气地和她说话,杜泉应了一声就往楼梯走。

    刚走了几步,就有人从底下跑上来,“噔噔噔”步子很急,杜泉以为那秦望山来报复连忙躲在陈璜身后探出头去看,就见一个五六十的精干男子跑上来,他脚步轻盈,面色不改的上来就跪在门口请罪:“家主少不更事,还请九爷见谅。”

    银九背着手走出来,立在他跟前,垂眼看着他的头顶说道:“难为你,伺候这么个蠢主子。”

    “老太爷临终所托,冯七定会竭尽所能。多谢九爷顾念旧情救我家少爷,晋阳秦氏都会记着您恩情。”这人声音浑厚,字正腔圆,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

    银九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稀罕,你们也不必记着。老七,他日若是晋阳无你容身之处,我能保你一命。你下去吧,天亮后离开龙海市。”

    “多谢九爷,多谢九爷!”那冯七砰砰磕头,银九摇了摇头便带着楼月生离开了。

    杜泉见那人还跪着,就上前扶了一把,认真道:“冯先生,九爷……会治好他的。”她说的很慢,不那么磕巴。

    说完又将人参递给那人,语重心长道:“这……这人参九爷……不收的,不……能坏了医……医生的德行。”

    她说完觉得有些小小的满足,也替银九说了公道话。

    谁知冯七看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没有恶意,让他那张木讷的脸活泛起来,笑道:“小姑娘,你可真是人美心善。难怪九爷将你留下,好眼光。”

    “啊?没……”她不习惯人夸,腼腆地摆了摆手。

    冯七摇了摇头并未解释,倒是指着这人参道:“九爷不要,这人参便送给你了,就当是见面礼,这东西拿去卖了也能值不少钱。”

    杜泉想到那个秦望山一会儿还要疗伤,自己留着补身子最好,可这人参里头并不干净,不论给谁吃都不好。

    于是,好心一起,就迟疑的上前劝道:“我不要。而且……这人参是……大,可不……不纯,还是别吃了。”

    谁知道冯七一听这话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盯着她仔细的观察了半天,说:“姑娘为何这么说?”

    “听阿婆说,人参乃……灵药,土壤,水质都……极重要,这人参也不知……何处来的,似乎……有异物。”

    “银公馆果然是卧虎藏龙,九爷从不养闲人,姑娘眼神真利,我知道了。这东西既然不好,我便拿去扔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身看着杜泉,低声道:“姑娘可愿跟我回秦家?”

    “哈?我吗?”

    “嗯,工钱你随便要,我那里需要你的本事。”

    杜泉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见他眼神闪烁,摆摆手快步下了楼梯。

    冯七随后也笑着跟过来,他们并排站在那颗大枫树下看着甲字号房的门,等待着里头的人出来,杜泉累了一天,就坐在石台上背靠着大树合了眼休息。

    可那烦人的冯七又走过来找她说话,继续劝说道:“我给你这里工资的三倍,跟我去晋阳,那里不比龙海市差,四季分明,你也不必干活,还有人伺候你,让你住大院子,每天吃十八个菜……”

    “我……我不去。”

    “五倍!”

    “……”

    “十倍如何?”

    “不……不去,不安好心!”

    她说完就站起来,那冯七还要劝说就见银九带着陈璜从门内出来,背后还带着一股寒气,杜泉被冻得打了个喷嚏,连忙躲到一旁站着。

    银九瞥了她一眼,抬手一挥,身上带着血腥气和冰霜之气便都散了,可那张脸十分苍白,杜泉有些担心地走过去,正要说话,就见他走到冯七身前停下,表情阴沉道:“冯老七,你挖我的人,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他此刻面无表情站定,杜泉看着他的侧脸,那玉质的皮肤上似乎覆盖着薄薄的冰霜,比平日更加冷酷。

    冯老七见银九出现也没怕,搓着手笑道:“九爷这里人才济济不能分我一个么?这姑娘鼻子够灵,竟能嗅到那种东西。九爷,您也知道,我们秦氏本就是做那挖墓开山的事,到手的好些东西都邪气得很。若这姑娘能去,咱们也能避开些麻烦了。”

    “她不是狗。”银九淡声说了一句,随后又扭头看了杜泉一眼,问:“你刚才闻到什么了?”

    “没……没闻到。”杜泉连忙否认,她听得出银九不想沾秦家的事。

    银九又看向冯七,“听见了么?闻不到。”

    冯七无奈地笑道:“九爷还是这么护短。”

    银九没有理会,回身看着那间寒气逼人的屋子,淡声道:“以前秦老还算讲究,不会轻易毁人墓穴,可他这后代子孙却惟利是图,难怪圣器反噬。我只帮这一次,日后秦氏的事不要再来寻我。”

    老七点点头,又有些遗憾的看了杜泉一眼,抹了把脸说道:“九爷,泽秋何时回来,许久不见她了。”

    “她若在,会打掉你的门牙。”

    “哈哈,好说好说。”

    杜泉低头听着,思索“泽秋”是谁?银九说起这个名字时竟然面带笑意,是女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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