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
程意听着他极其简练的描述努力在脑子里使劲还原着当时的情形,她大概了解了。
在此之前金顽告诉过她,柳藏知被人杀死在棘州的驿站里,她想不会这么巧吧,便问无依:“你救公孙姑娘时没杀人?”
无依摇摇头,道:“三成力,不伤性命。”
程意知道他不会说谎的,心想这柳藏知也不知是死在谁手里了。
她转头看了看床上麻袋里依然昏迷的公孙璃,一脸艰涩地问无依道:“所以,你就把人姑娘装麻袋里带回来了?”
无依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看着她点点头,又说:“我觉得你比较擅长处理。”
“我擅长?你知不知道我在外人眼里是个男的?你把璃姑娘这么衣衫不整的送我这里来会坏了她名节的!”
程意看着她,想起自己和她哥哥的事,若是自己再被误会就真的再也不能挽回了,公孙昭一定会要了她的命。
“名节?那是什么?”无依没有任何波澜地说。
程意看着他一脸不谙世事的样子,叹了口气搭着他的肩,无奈地说:“无依啊,你可怎么办?”
无依低下眼,略微思考了一下,站起来说道:“若是不方便,便丢到街上去吧。”
程意惊愕地立刻拉住他,把他按回座位上。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刚才是要把一个衣不蔽体的姑娘丢到大街上?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正经严肃的脸。
无依作为潞王的密探,身份隐蔽,他去棘州之事也甚为机密,程意不能叫公孙璃知道他。
她不方便给公孙璃换衣服,又不能叫别人知道她在自己屋里,便只能坐在外室的桌案前等她醒过来。
等待的时辰她已经编好了可以令人信服的谎话。
“这是哪?”
内室传来公孙璃柔弱的声音,程意立刻走进去,道:“你醒了?别怕,这是我的房间。”
公孙璃本来惊恐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此刻看到程意松下一口气,又问道:“是四公子救了我吗?”
“嗯……对。”她眼神闪烁道:
“我今晚在王府门外看到一个行径可疑之人扛着麻袋,便问询了一下,谁知那个贼人见到我就跑。我追上前去,将那厮打到在地,打开麻袋一看居然是璃姑娘,便把你带回来了。”
公孙璃似乎受了太多的惊吓,脸上没有多少情绪,还是向程意点头道:“多谢四公子相救。”
她低头看到麻袋里自己的身上破烂不堪,脸有些泛红地往上拽了拽麻袋。
程意见她窘迫的神情又道:“哦,我绝对没有对姑娘做任何无礼之事,也没有惊动别的人,姑娘放心。”
程意走到外室拿进一套王府里侍女的衣服,对公孙璃道:“我这里没有婢女,也不方便给姑娘换上,所以才等姑娘醒来。这是我找信得过的人拿来的衣裳,姑娘换上吧。你先在我这休整一晚,明日送姑娘回府。”
公孙璃点点头,轻声道:“多谢四公子。”
程意将衣裳放到她身侧便转身出去了。
公孙璃自己从麻袋里出来,正要将自己身上的烂衣服脱掉时,在裙摆处掉出一个挂着黑绳的玉牌。
她披上衣服将那玉牌捡起来。
此玉牌做工很粗糙,上面没有雕刻多少花纹,只雕着两个字,嫦依。
她使劲回想起当日自己被打昏,但隐约知道似乎那个着黑衣的人救了自己,这块玉牌应该就是他不小心掉的,可她也不知道那人的相貌也没法还他,便将那玉牌收起来了。
柳藏知及其余党身死棘州,柳絮崖一案至此结束。
因为这件事的余波,整个临安的秦楼楚馆都沉寂了一段时间。程信也被皇帝严厉地训诫了一顿,差点被废了世子之位,后因滨王的求情,才保住身份。但他终究逃不过活罪,皇帝为罚他,将其远调去襄阳办事,无诏不得回临安。
公孙昭伤好之后又回京兆尹府上任了。这个案子结束后,公孙璃也完好无损地归来。
听说是程意救了公孙璃,二夫人虽然对此事存疑,却还是亲自去了潞王府送礼道谢。
公孙府经此劫难,她也想着不日去寺庙里还愿。现在他们兄妹二人都平安归来,整个公孙府都很是高兴。只是公孙昭却还是眉头紧皱。
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柳絮崖的幕后之人,也就是那个密道的主人还没查出来。
此人扎根临安这么多年,根深蒂固,若是一日不将他找出来,公孙昭心里便一日不得安。
另一边的程意也正满心思索着这件事,她每夜睡前总能想到在鹿归镇那个书房里看到的母妃的画像,她纵然不想去怀疑此事与父王有关,但那副画的确和父王的手笔一模一样。
这晚趁着潞王在府里,程意还是忍不住去书房找他。
“父王。”程意进来,看到他还在看公文。
潞王抬头见是她,眼里含了一抹笑说道:“意之,这么晚了有何事?”
程意吞吐着,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潞王正好也有话同她说,便屏退了左右,让她坐到自己身侧。
他握着程意的手,用看孩子般的眼神含着笑看着她,和蔼道:“你这次和那个公孙昭立了功,陛下夸了你好一番呢。我的意之终于长大了,学会判善恶、辩忠奸了。”他说完后,低下眼又想起什么,笑脸上多了分担忧,说道:
“可是……虽然是大功一件,但你以后还是得注意,毕竟你是个姑娘家,还是同外人保持距离的好。那公孙昭纵然是人品正直,但他毕竟……”
“父王。”她突然打断道:
“我都知道的。我……”
程意深吸一口气才低下头,尽量撇去所有情绪,说道:“我同那个公孙昭,关系不太好。”
潞王看着女儿沉着脸,想起前些日子她那不死不活的样子,似乎看穿了什么,但听她这样说,只好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程意抬起头问道:“父王,我其实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母妃的那副画像,就是挂在祠堂的那个,你是不是只画过一副啊?”
潞王听她突然问起这话,有些诧异但转而笑出来,开玩笑道:
“你母妃长成那个样子,多了我可不愿意画。”
程意也笑了出来,她看着潞王神色并无异样,便觉得也许真是自己多想了。
潞王似乎察觉出她今天同自己说话的语气异常,便问道:“你怎么今天问起这事?”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女儿道:
“莫非,想你母亲了?”
程意不知怎么和他解释,只好沉默地点点头。
潞王抚摸着她的头,又将她搂在怀里,手里捏了捏他终日带在身上的潞王妃遗物,眼眶湿润了。
“你母亲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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