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坐了几刻,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尴尬且异常。程意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咱们也歇了有一会儿了,接着出发吧。”
公孙昭点头“嗯”了一声,便要拿起火把,谁知被程意抓住手臂,她语气十分正经地说道:“我来拿吧,你又看不到路。”
程意难得的正经起来,这种转变让公孙昭有些不适应,他愣愣地将火把给了她。
程意一手拿过火把,另一只手自然地拉起公孙昭的手腕往前走。
公孙昭被她牵起来,觉得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僵硬了,走路的动作莫名生涩起来。他看着程意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暗自出神,任由她拉着快步走起来。
“咱们得快点了,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走出去。”程意边探着前方的路边说。
公孙昭仍旧看着她的手出神着,全然没管她在说什么。
二人走了一段,程意看到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挡着路,黑压压的一片。
“那是什么东西?”
程意放慢了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判断着那似乎不是活物,便放心地拉着公孙昭走过去。
程意二人走到跟前,用火把映着才看清是一堆摆放在过道两侧的□□短剑。一些□□靠在墙边,一些刀剑则乱糟糟地在地上堆放着。
程意往前走着看了看这些兵器,□□足有二三百根,刀剑也有近一百把。因为地道潮湿大多都已经锈得用不了了,只有堆在上层的一些短剑勉强还可以抽出鞘。
程意抽出短剑说道:“看来他们这些人一直都藏着反心,密道里竟一直准备着兵器。”
公孙昭看到这些兵器时,便立刻从那种微妙的悸动中恢复了清醒。
他缜密地推断:“我看不是这样。这些兵器大多都已经生锈废掉了,若是怀着造反之意,定会时刻准备着锋利的武器。我觉得他们不是已经弃了很久之前的谋划,就是还有别的巢穴。”
公孙昭拿着火把又四下打量了一番,抽起靠在墙边的一把□□仔细观察道:“看这枪头的样式,似乎是十多年前的制作了。难道这些东西已经在这放了十几年了?”
程意明显对枪头没什么兴趣,便对他说道:“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拿着个衬手的兵器,待会儿我们走出去还不知道是不是进了贼窝呢,我俩赤手空拳的那不是成了案板之上的肉了?”
她说着便在一堆刀剑之中挑挑拣拣。有的生锈严重,连拔都拔不出来,有的就算□□也是锈得不成样子了。她正抱怨地扔了手中一把窄刀时,突然看到一把插在地上的长剑,虽然那把剑没有剑鞘却锈得不太严重,还能看出点金属的光泽,似乎还很锋利可以凑合着一用。
程意走上前去正要将它□□,低头一看,吓得程意叫了一声便跌坐在地上的积水里。
“啊!有尸体!”
公孙昭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放下□□走过去,将程意扶起来。
此刻的积水已经深到他们的小腿处,程意一屁股坐在了水里,胸以下的衣衫全湿了。此刻她站起来看到自己身上湿透,心里暗叫不好,若是她凑近火把,便能叫公孙昭看到个清清楚楚的姑娘。
刚刚还惊魂未定的程意,现下湿着身子已经无暇顾及那具尸体了。她揪心起来,蹙着眉想道:
“若是真的让他看到了,自己要杀了他吗……”
公孙昭将她扶起来后便拿着火把走向尸体,留下程意还站在后面胡思乱想着。
那尸体现在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胸口处插着程意看上的长剑,一只手却捂着腹部。
他只剩身上黑色衣服保存下来,公孙昭看不清那衣服的样式布料,他伸手摸了摸,发现那尸体捂着的腹部处似乎藏着东西。
公孙昭掰开他的手伸到他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香囊。
公孙昭将火凑得极近还是看不清那香囊的颜色样式,他捏了捏,里面好像还装着张纸。他拿出来摸着像是张银票。
因为什么都看不到,公孙昭有些挫败,便回头叫程意道:“你过来看,我从他身上发现个香囊,但看不清楚。”
程意见他突然回头立刻慌张地双手抱胸,忐忑地仍然站在距离他四五步的地方一动不动。
公孙昭见她不动,有些担心地站起来询问着:“你怎么了?”
程意只好小声地吞吞吐吐道:“我……我刚才摔在水里了,现在特别冷。”
公孙昭听到后,将火把插在一个石缝里,向她走过去。
程意见他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往后退了一小步,惊慌地握紧了拳头,她心里不住地说着“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想杀你……”
看着公孙昭越来越近,程意的瞳孔放大,嘴唇发起抖来,握紧的拳头也微微发抖。
程意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一面瞪着他的眼睛,一面用余光撇着身旁的□□,随时准备拿起来。却不料公孙昭站在她面前低头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他将自己身上的灰色外套脱下来披在微微发抖的程意身上。
程意没料到他的动作,僵直地立在原地任由他给自己披上宽大的外套,呆呆地望着公孙昭的脸。
他那么周正分明的一张脸,永远坦然正直的神情,似乎永远不会出现一丝邪念。紧闭着看似严肃的唇其实一直衔着一丝温和。程意越来越觉得他像一棵树,高大,挺拔,温和,无害,永远可以挡风挡雨。
他带着温润关切的神色给程意披上衣服,对她说:“冷不早说,把衣服穿好,过来看看。”
程意披着他的外套,他的气息像极了阳光的味道。在阴暗肮脏的地道里,程意贪婪地将周身他的气息嗅入心肺,似乎感觉全身都暖起来。
她看着公孙昭,心想若是刚才没忍住拿起□□将他刺死了怎么办,光是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万分悲伤,但此刻面对着还活生生地立在面前的公孙昭,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程意从未感受过这种整颗心泡在阳光里,又痒又疼,又酸又甜的感觉,这却让她无法自拔地沉溺其中。
程意一心扑在公孙昭身上,正当他转身要走过去时,她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手。
这纯属身体反应的动作让程意自己也愣住了,呆滞地与惊愕地转过来的公孙昭四目相对。
“四公子……你……”手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公孙昭顿时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竟叫出了“四公子”的称呼。
程意听到“公子”二字,好似额上被拍了一掌。她瞬间清醒,立刻抽回了手,慌乱地自己穿好衣服,越过他走过去,嘴上解释道:“我是怕你走过去摔了。”
“哦。”公孙昭极力按下内心的慌张,轻轻攥了一下自己的手,慢慢走过去。
因为有些嫌弃,程意用两个手指捏起那个香囊仔细看去,只见香囊的一面上用红线绣着一个字,她说道:
“鄢。这上面绣着个鄢字,这是他的姓名吗?”
公孙昭皱着眉也想不出什么来,又问道:“还能看出什么来吗?”
“这个香囊针脚做工精细,但却不如绣娘们的手艺,面料也一般。可他到死都护着这个东西,想来可能是他一个很重要的人给他的,也许是……他娘?”
“或许不是,里面还放了张银票,他也许只是在护着钱。你看。”他将银票递给程意。
程意拿过来看了看念道:“宣庆二十五年。”她抬头道:
“这是十年前的银票,难道他死了十年了?”
“也许吧,他已经化成了白骨,他的身份我们也无从得知,总之他能进这个密道八成和西戎人脱不了关系。”他说完抽出插在尸体身上的剑给了程意,对她道:“我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将那香囊装好走吧。”
程意捏着那个香囊嫌弃道:“多脏啊,要拿你拿着。”说着,她将那香囊递向公孙昭。
公孙昭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说道:
“我的衣服在你身上,我身上没有兜了。”
他脱下那件灰色外套,身上就剩玄色的中衣了。
程意犹豫了一下,只好捏着那个香囊塞进灰色外套的内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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