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昭回到房里已经过了子时,因为眼睛不方便,他屋里点着比一般人夜里多一倍的灯。
他将两盏灯放置在床头,也要准备歇息了,一边脱衣服一边还在想着李桓的事。
他想着这个王临很可能是与李桓一起参加考试的同伴,他们同样来自外地,初到临安应该住在一起过,明天他决定去李桓住过的云和客栈打听一下。
公孙昭刚刚脱掉最后一层中衣,还未来得及放在衣架上,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立即又披上了衣服,警觉地问道:
“是谁?”
他端起一个烛台健步向门口走过去,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个瘦小的蒙面黑衣人闯进来。
黑衣人因为过于慌张,速度很快,进来时与刚走到门口的公孙昭撞了个满怀,额头撞上了他的嘴唇。
“啊!”黑衣人痛呼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却不忘转身关上了房门。
公孙昭亦被撞得后退一步,差点让烛台脱了手,他边捂嘴边把烛台举到眼前,看着对方仅露出的一双杏眼,仔细辨认面前的人。
“程意?”
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程意大汗淋漓,慌张急切的脸,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快!让我躲一下,你家的家仆正追我呢。”
她话音未落,公孙昭的房门外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传来尘非急切的声音:
“公子,您歇了吗?刚刚有个贼人往这边跑来了,小的失礼,先进去查看!”
尘非知道公孙昭夜里眼神不好,怕这小贼趁公孙昭看不见,游鱼一般地藏匿在这里对他不利,就未等他应允便推门进来了。
几乎是电光火石的空子,程意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躲,尘非便带着几个家丁已经推门而入。与此同时,公孙昭下意识地立即往前走了一步将她挡护在背后。
进来的几个人自然看到了公孙昭挡住背后之人的情形,尘非一下愣住了,几个人与公孙昭面面相觑。
因为程意比公孙昭足足矮半个头,加上她又低着头,尘非几个人只能看到她露出来的黑衣,并未看到脸,躲在公孙昭身后的程意,其身形在尘非几人眼里与女子无异。
尘非看到公孙昭神色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从未看到过向来磊落的公子有过此等窘迫慌乱的神情,心中正觉奇怪,又仔细看了他的脸,才惊觉公孙昭的嘴唇红肿着,加上他现在一脸慌乱地藏着背后的姑娘,只要是个正常的成年人就自然能想象出刚刚发生在这里的情形。
尘非很有灵性,他立马转身对背后几个人用力挤挤眼道:
“贼人不在这,去别的地方找!”
几个人也很快会意了,都纷纷应和着“走,去别的地方找”麻利地离开这近似捉奸的现场。
程意躲在他身后,近乎贴在他背上,她低着头视线无意间正落在他腰部以下,紧实的轮廓在麻制黑色裤子下若隐若现。
程意并不是那种内心单纯容易娇羞的普通女子,她从小在纨绔混球堆里长大,是在流氓群里都能数得上一二的人,什么都见过的。此时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公孙昭修长笔直的腿,秾纤得衷的身段,不免激起她的好色之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几人嚷嚷着要出去,程意抬起头从公孙昭的肩上望着门被关上,才吐出一口气从他背后出来,很自然地泄了力气瘫倒在椅子上,随口问道:
“哎,他们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公孙昭摸了摸自己的下嘴唇,发出“嘶”的一声,把手凑近烛台果然看到红色的血点,他将烛台重新放到桌子上,轻描淡写地答道:
“他们可能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我们的关系?”
“是啊。”公孙昭轻轻说,边说边走到床边将中衣脱掉,背对着程意裸露了上身,“他们肯定把你当成女子了。”
程意看到他精瘦结实的背,比脸要白一些,除了肩上的几条小疤痕,腰上横着的一条狰狞的长疤格外醒目。那条疤在后腰上如一条恶龙张牙舞爪着,似乎还透着那锋利可怖的兵器的寒光。
程意没有见过这么长的疤,觉得可怖的同时,不自觉地按了按自己的后腰,心中想着,上次被叶潇容那小匕首戳了一下还痛得鼻涕眼泪齐飞的,这么长的刀疤若是砍在程意身上,她觉得自己应该挺不到血流干就被活活疼死了。
程意胡思乱想间,公孙昭已经换上一件新的黑色中衣走过来问她: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找我,发现那个丫头了吗?”
程意气鼓鼓地说:“你还说呢,我本想在你出叶府之后截住你的,谁想到那叶老头竟然还派人送你回来,我当然不能现身了。叶老头因为我父王的缘故,对我表面无比尊敬,其实心里对我讨厌得紧,不然怎么我的媒人刚到跟前,他便急赤白咧地将女儿嫁给你呢。要是让他知道你我是一起的,指不定把你当成什么人呢!而且现在他不知善恶,我要是露面难免打草惊蛇。”
公孙昭见她还挺周全,便低头轻笑了一下,夸赞她道:
“没想到你还挺有谋略。”
程意得意地扬起脸来,“那是自然,别以为小爷只是武功高强。”
公孙昭想着她这到哪家被哪家人发现的蹩脚轻功,拿她没办法,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道:
“好了,快说你发现什么了?”
程意渴得厉害,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管那杯子是不是用过的,便大口喝起来。她摆摆手,咽下一口水才说道:
“什么都没有,我买通的那个叶府小厮告诉我他们家一共就三个二十岁以下的丫鬟,我一间一间屋子数着找的,都没看见有那么个人。”
“也许是我多想了,那丫头不是叶侍郎的人,是第三方插手的。”
“第三方?那这个插手的第三方就是凶手吗?”
“对。”公孙昭将拳头放在鼻子下方思索着,“此人一定知道你与李桓交好,而且料到你会为成全二人而出手阻拦他人查案,所以才会安排了那丫鬟和你的偶遇,又别有用心地将画拿走。”
“可是知道我与李桓交好的人很多啊。”
“但知道李桓有画的人很少。”
程意一拍脑门,豁然开朗道:“对哦,他将那画放得很私密,我也是无意间碰掉了才看到的,可是还会有谁见过这画呢?”
公孙昭没有搭话,他沉吟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地说:
“我不明白,他把画拿走只是想营造李桓没死的假相,又为何多此一举地将画给了叶侍郎呢?这不是给自己徒留把柄吗?”
程意听得云里雾里地问:
“他?他是谁啊?谁把画给叶老头了?”
公孙昭看她一眼,道:
“明天我们去云和客栈找他。”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