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正纠结,有宫人传话说徐正卿求见。
清平眉头拧巴的更深了。
他怎么这时候过来,父皇不是将他逐出大越了吗,到如今居然还没离开京师?
清平有些烦躁,挥挥手:“不见,让他走吧。”
宫人领命后离开,很快又折了回来:“公主,徐郎君说一定要见到公主,公主如果此时不愿见他,他便在门外候着,直到公主召见为止。”
清平脸色阴沉下来,抿唇不语。
凝儿道:“许是徐正卿听到了公主要养面首的事,故而前来。”
清平觉得有这个可能。
也罢,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清平先让人将徐正卿带至园中,自己磨磨蹭蹭大半个时辰才去见他。
不过让清平意外的是,太子救回来的那个人也在。
他与徐正卿相对而坐,随意呷着茶水也不言语,倒是徐正卿一直在说些什么。
徐正卿的样貌在大越算得上少有的儒雅清隽,再加上儒雅翩翩的气度,越发显得飘逸宁人。不过如今和那名男子待在一处,就显得普通了许多。
清平不自觉站在远处打量那人,昨日卧房昏暗看不真切,如今细瞧之下竟觉得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他端坐在那儿默默品茶的模样,举手投足间皆是旁人无可比拟的矜贵与高雅,让人瞧着只觉得望尘莫及。
此人举止高贵,想来并非凡俗之辈。
只是她们大越区区一小小岛国,远离北陆纷争多年,如今此人怎会在她们大越的海辖地界里出现,还身受重伤?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清平还在晃神之时,徐正卿看见了她,站起身来附身叩拜。
穆庭蔚闻声侧目而望,便见一水绿色宫装女子聘聘婷婷站在那儿,生就一张娇俏勾人的相貌,眉宇之间妩媚天成,上扬的眼尾闪烁间像极了狡黠的狐狸。
早就听闻大越身处海岛,民风与习俗与大陆迥异,女子们无需遵循三从四德,高门贵女私底下豢养男宠也是家常便饭。
当初穆庭蔚听人说起时便觉得荒唐,如今他身处大越,不想竟真如传言那般。
想到昨晚上此女厚颜无耻的模样,他都忍不住替她害臊。
如此行径也就大越容得下,如若在他们大霖,怕是早就浸了猪笼,
偏这女子毫不知羞耻颜面,如今还敢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穆庭蔚眸中闪现一抹凌厉之色,恨不能把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珠子给挖出来。
清平感受到此人骤然显现的冷冽,她心头一颤,但想到如今是自己的地盘儿上,她也不惧,只是挑衅地冲他勾唇一笑。
随后目光落在徐正卿身上,神情淡下来:“你找我所为何事?”
徐正卿走上前,面露愧色:“阿贞……”
阿贞是清平的乳名,除了父皇母后和皇兄之外,她曾经允许徐正卿也这么唤她。只是如今,她听到这样亲昵的称呼浑身不自在。
“徐公子这么称呼本宫,似乎不太合适。”清平语气淡淡,面上略显不悦。
徐正卿颔首,又规规矩矩行礼:“公主恕罪,是草民逾越了。”
清平冷着脸,什么话也没说。
徐正卿道:“草民自知有愧公主殿下,不敢乞求公主原谅。但是,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不该因为此事损伤自己。”
清平嗤笑:“怎么,本公主养个面首便是损伤自己?徐正卿,你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徐正卿道:“草民记得公主说过,时下那些养了男宠的高门贵女,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又欣赏那个,看似逍遥,实则无趣至极。公主只愿如皇后娘娘那般,找到一个真心疼爱之人,白首偕老。如今,公主可还记得这些?”
“记不记得的,又与你何干呢?”清平只觉得好笑,“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被你所伤,所以自暴自弃,故而要这么兴师动众养面首吧?”
清平仔细想想,徐正卿刚退婚她就喝醉了酒说要养个面首,还真是很容易让人将这两件事给联系在一起。
只是,她真的没有想过养什么面首,更对这个陌生男子没那么浓厚的兴趣。
如今事情搞成这样,她还真是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清平无奈摇头苦笑,也罢,不就是所有人以为她自暴自弃要养面首吗,那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好了。
穆庭蔚冷眼旁观着这边的闹剧,心上未曾泛起丝毫的波澜。
便在这时,清平突然提起裙摆朝他这边走过来,一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目光则是看向徐正卿,挑眉一笑:“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此人的容貌胜你千百倍。本公主是说过要携一人到老,如今我选中了他,有什么问题吗?他如今是我的面首,但将来得我欢心便是驸马了。怎么,你连这个都要管?”
徐正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唇翕动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穆庭蔚此时心情有些复杂,他只以为这位大越的公主殿下厚颜无耻,不想也是为情所伤。
这倒是有点儿让他意外。
徐正卿抿了抿唇:“既然这是公主殿下自己喜欢的,草民自不该多言什么。如此,便祝公主殿下一生顺遂,笑口常开。”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深情缱绻的眸子看着她,良久后缓缓转身,向着远处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平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看到了掉落的眼泪。
他,在为她不舍吗?
但舍她而娶他的表妹为妻,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既然选了,又为何这般难受?
她被他当众弃了,也没掉下一滴眼泪呢。
徐正卿这个人,把恩义和诚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清平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的选择。
“人都走了,这戏公主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穆庭蔚冷然的话引得清平回神,她发现自己的胳膊,此时正在他的颈上勾着,两人的脸离得极近。
清平双颊一红,匆忙后退两步,不自在地掩唇咳了咳,随后淡定望向那人:“公子的伤若是好了,便早早离开此地,我这里不留外人。”
随后转身款款而去。
穆庭蔚愣愣地看着一下子变得跟昨晚不一样的姑娘,陷入沉思。
——
由于清平养面首还要举办婚礼的事传了出去,今儿个来南宫别苑祝贺的人不少,都是一些官家千金。
除了几个面熟的,大多数清平连她们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清平跟她们凑在一起不自在,好在有堂姐长宁郡主陪着,还能说几句话。
长宁郡主挽着她的胳膊:“你不是要办婚礼来着,如今怎么不办了?”
长宁郡主对清平这个堂妹养面首一事还是很支持的,因为她自己就养了许多。
之前长宁郡主天天说清平是个不知福的,不想如今这个表妹因为徐正卿的事一伤心,反而脑子开窍了。
清平面上一羞,抿着唇摇头笑笑:“我昨晚上喝醉了,胡说来着。”
长宁郡主有些失望:“我们还巴巴等着看你瞧上的男子是何等样貌呢,你怎么出尔反尔了。”
说着对她勾勾手指:“你伸手过来。”
清平狐疑着把自己的左手伸过去,就看见长宁郡主拉着她的手腕摸了摸,然后从袖口里放了一只蛊虫出来,一个猛子扎进清平的肉里。
“这……”清平彻底懵了。
长宁郡主附耳对她说:“这是我精心炼制的情蛊,是雌雄一对儿的,你这只是雌的,雄的那只你放进你那面首的体内,他就只能与你欢好。若是背叛你染指其他宫人,那么被他染指的宫人就会当场暴毙,而他自己也会痛苦不堪。”
清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都没听说过,而且这也太……阴毒了吧。”
“我自己练的呀。”长宁郡主一脸得意,“否则我后院儿那么多人,我怎么能放心呢?”
说完看她一脸纠结,又劝道:“你放心用吧没事的,这东西对你自己没有损伤。而且,我技术没到家,种下一次蛊虫只能有一次效用。”
长宁郡主把一只小瓷瓶塞进了清平的袖带里。
清平:“……”
真不知道她这位堂姐天天都在搞什么,居然研制这种东西。
也罢,等她走了她便丢掉。
——
清平没有如大家期待的那般与救回来的陌生人举办婚礼,索性便请过来给她道喜的姑娘们喝酒。
因为出了昨晚的事,她原本是不打算再喝的,只是被堂姐逼着,最后少不得又饮了一些。
好在她酒量好,喝倒了一大片,等这些人被自己的下人们带回家时,她方才觉得稍稍有了晕眩之感,一个人坐在那儿眯了眼睛休息。
凝儿见了过去唤她:“公主,天色不早了,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
清平被凝儿唤醒,四下看看,突然拍拍自己的脸,整个人又精神起来:“今儿不是我的洞房花烛夜吗?”
凝儿:“……公主你不是不养面首了吗,怎么又记着这事了?”
清平推开凝儿:“谁说我不养了,那面首那么好看,万一成别人的了怎么办?别拦着我,今晚我们要洞房花烛夜。”
她颤巍巍地往着穆庭蔚所居的南苑而去。
知道这又是醉了胡为,凝儿又担心又着急,只能紧紧地跟着。
到了南苑穆庭蔚的卧房门口,他房间灯烛亮着,清平不顾凝儿阻拦,径直就往里面冲。
谁知她没看到高高的门槛儿,又不小心踩到裙摆,结果被绊了个大跟头,直接扑进屋里的地面上,脑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落地。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脖子被扭到了。
穆庭蔚原本在案前看书,听到动静起身走过来,便见那女人八爪鱼似的趴在那儿,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紧接着,她袖口里冒出来的瓶子滚落地上,一只虫子爬了出来。
穆庭蔚还未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那虫子……进了自己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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