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静静等待手机铃响,直觉告诉他这起交通事故八成还跟红衣女司机有关。叮铃,江川的资料发来,何洛粗略扫视,果不其然。
还是那辆神出鬼没的面包车,还是那位面目阴沉的红衣女鬼,开着车行驶在黄泉市的大街小巷,突然越界,撞翻大片围栏,直接将当时正在过马路的一位男性高中生撞翻在地。所幸有护栏阻挡,没有造成死亡,该男生经过抢救,现已脱离危险。
看着江川发来的触目惊心的现场图,何洛心里说不出的堵。如果他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说不定这场事故就不会发生。但这至少证明了一点,盛沐阳关于女司机撞人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第一起事故中,她不是冲着取款机去的,而是冲着那批年轻人去的。在第二起事故中,她便直接开车撞向了一个年轻男孩。
何洛经过比对,发现这两起事故中的受害者都身着同一个学校的校服,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所市级高中就是下一个突破口。
他在半途转车,辞别徐宇,独自来到黄泉市第三中学。威严庄重的校门被尖利的铁栅栏封锁,正值上课时间,校园内鸦雀无声。门岗值班室前立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熟悉的背影,竟然是盛沐阳。
“放羊?”
盛沐阳回头看向何洛,同样惊讶于他的出现:“你怎么在这儿?”
何洛惊道:“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你怎么在这儿?”
盛沐阳解释道:“我看新闻上说又发生了一起车祸,受害者是第三中学的学生,所以过来看看。”
何洛心说现在的新闻真是迅速,上午刚刚发生,下午就已经满城风雨。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再去跟盛沐阳解释。
“我也是看了新闻才过来的。”
话出口后,何洛越发觉得不对,盛沐阳看了肇事案的新闻,为什么不跟他说,而是自己跑来查案?这厮搞什么鬼?
“喂,你太不够哥们了吧,看到新闻也不跟我说一声。”
盛沐阳云淡风轻道:“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何洛怼他:“那能一样吗?”
盛沐阳说:“效果是一样的。”
面对盛沐阳的狡辩,何洛不置可否。他心里窝火,可又无处发泄,一双火眼金睛死死盯住盛沐阳宽阔的后背,恨不能在他身上盯住两个窟窿:“死狗。”
盛沐阳没有理他,跟值班室的大爷说了几句闲话,大爷便将他跟何洛放了进去。何洛纳闷他们说了什么,询问盛沐阳道:“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放我们进来了?”
盛沐阳回道:“我跟他说你家孩子小小年纪不学无术,调戏隔壁班女同学,你是过来参加□□会的。”
何洛瞪他一眼:“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不客气。”
何洛肺要气炸,转念一想,不对啊:“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盛沐阳说:“我是隔壁班女同学他爸。”
“……”
与教学楼遥相呼应,地处学校后方的办公楼同样鸦雀无声。盛沐阳和何洛双双来到人事科,屋里坐着一位文静的年轻女教师。闲来无事的她,正在修剪指甲,抬头看见门外来人,缓缓放下指甲剪,慵懒地向来人问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盛沐阳刚要开口,却被何洛抢先一步:“你好,我是何洛,何方神圣的何,洛水女神的洛。”
盛沐阳暗暗白眼,直想从后面给何洛的黑脑勺上来一记右勾拳。
“我们想来找个人,可能是老师,也可能是学生……不,应该就是老师。不到三十的样子,喜欢穿红色连衣裙,干过一段时间之后,要么是辞职了,要么是失踪了。我们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这些具体信息,你能帮我们查查这里有这个人吗?”
女教师含混一笑,眼里满是懈怠:“学校这么大,老师这么多,你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年纪,让我怎么查?”
何洛热脸贴人家冷臀部,笑容僵在脸上,但却没有完全褪去,而是继续保持,乘胜追击:“姐……”
“谁是你姐?”
“不是,妹……”
“你占谁便宜呢?”
何洛哑然,深吸一口气道:“美女,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们查一下吧,用不了你多长时间,但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女教师耐不住何洛一个劲儿的哀求,母性光辉照耀在她身上,面露难色,软下态度:“不是我不帮你,是这资料库里的人名太多,你说的这些信息一条都对不上,让我怎么帮你?”
盛沐阳站在一旁,默默思忖,忽而开口:“你不是这里的主任吧?”
“不是啊,我是新来的,主任刚刚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要不你们等他回来问他,我觉得他有可能知道。”
半晌,年纪偏大的老人回来,一看便知颇有年头。盛沐阳主动上去攀谈,问了几句,主任暗自沉思片刻,忽而有了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当年就在我们这楼下办公来着,叫个什么……什么珠还是姝?姝吧。”
盛沐阳问:“什么姝?”
老人家仔细回想,一口咬定:“想起来了,卢姝。”
姓卢?何洛心头猛地一跳,他猛然抬头看向人事主任,继续向他追问:“主任,那您还记得她当时是怎么从这儿离开的吗?”
主任说:“具体的我还真不清楚,只知道她当时草草办了辞职手续,没过几天就走了。大家都说她是找了好婆家,准备辞职回家过好日子去了。不过我看她来办手续的时候,情绪不太高涨,倒像是被逼无奈似的。”
何洛猜测卢姝八成是卢源的姐姐或是妹妹,她先考到黄泉市里担任教师,站稳脚跟,卢源跟着她来到这里打拼,有个照应。自此,车的事情便有了合理解释。登记在卢源名下的车,却不只他一个人在使用,那辆面包,同样是卢姝的车。
归根结底,何洛还得再去一趟街心花园西餐厅。出了办公楼,他抬眼瞄向盛沐阳,心里想着如何将他甩开。盛沐阳觉察到他的眼神,侧目以视:“你看我干什么?”
何洛呵呵一笑:“看你长得好看。”
“每天跟我同吃同住,这么明显的特征你到现在才知道?”
“这么明显的自恋我还真是到现在才知道。”
盛沐阳轻笑,被何洛捕捉到他上扬的唇角:“你可算笑了。”
盛沐阳闻声收住笑容,继续板脸:“我有很严肃吗?”
何洛慎重点头:“特别严肃。”
盛沐阳佯装淡然:“那你是看错了,我一直都很温和。”
“之前是挺温和的,今天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何洛犹豫再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盛沐阳替他费劲,斩断他的话说:“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了。”
何洛一指头戳上他的鼻尖,怒道:“就是这个,今天你特别不爱搭理我。”
盛沐阳反问他:“我哪天特别爱搭理你了?”
何洛西子捧心,做悲伤到呕吐的表情:“你变了放羊,以前的你明明是我的舔狗。”
盛沐阳回忆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段身居舔狗的日子,但那好像跟他再无瓜葛,陌生得很。
“狗皮膏药也不是一直都能贴得很牢,总有要揭下来的时候。”
玩笑开大发了,真的扎到何洛的心,他缓缓将手放下,语气变得生硬:“你不是吧?”
盛沐阳问他:“不是什么?”
何洛一针见血:“就因为我谈恋爱了,你就不搭理我了?”
盛沐阳没有理他,背过身去,这事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完全接受,为了不让一群还没成年的小屁孩们儿看他们的笑话,还是暂且不说的好。
“你怎么这么小气。”何洛几步奔到盛沐阳面前,同他四目相对,“当初你把陈美拉勾搭走我都没说什么,现在我有对象了,你就不待见我了。你这嫉妒心有点面目可憎吧?”
盛沐阳抿唇,刻意压制情绪:“我没有不待见你,是你自己太敏感了。”
“你胡扯。”何洛怒道,“你跟我多少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你抬抬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几坨屎,你跟我装豁达,装什么装?”
盛沐阳濒临忍无可忍的边缘,低头望向何洛的眼睛,直视他问:“那你想让我怎样?现在就搬出去吗?”
何洛一脸惊诧:“谁让你搬出去了?”
盛沐阳嗤笑:“那不然呢?咱们三个住一起吗?”
何洛满腹怒火,有苦说不出,他又不能告诉盛沐阳说,这段恋情顶多坚持十天半个月就会终结。他只能希冀在这之前,盛沐阳能忍则忍,不要让他的小宇宙爆发得太快。
“我们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呢。”
盛沐阳挑眉,眉峰里带着不甘和愤怒:“那我是该继续等?因为你不能有空窗期,所以我就得在这里陪着你,到她来,我再走,是这个意思吗?”
天地良心,何洛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再者,当初要不是盛沐阳死皮赖脸非要跟他住在一起,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
“你不要一副刻薄尖酸的样子行不行?你现在这样跟个怨妇有什么区别?”
盛沐阳被何洛踩了猫尾巴,险些彻底炸毛,他无法再跟何洛多说半句话,心里有气,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推开何洛的肩膀,绕道要走。何洛追上他,拦住他:“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要去哪儿?”
盛沐阳猛然爆出他的白眸,反手捏住何洛的腕骨,猛烈彪悍的力道,几乎快要将他的手腕捏碎:“不想死就别招我。”
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将何洛浇了一个透心凉。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忘却了手上的疼痛,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盛沐阳,不知该作何反应。盛沐阳的瞳孔反射出他惊慌失措的脸,雪白雪白的颜色,几乎和他的白眸混作一团。
盛沐阳不忍再看,一把松开他的手腕,跨步向前,不再停留,也未回头。何洛独自立在原地,连抬头去望对方背影的力气都调不起来,此时此刻他才觉察到手腕上刺骨的痛,一直顺着他的上肢蔓延到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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