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指点

    决赛夺冠后的次日,青道球场外各色人士聚集:一路陪着青道走来的死忠、选手个人的粉丝(比如女粉丝比例压倒性多数的某人)、看了新闻过来的棒球爱好者,甚至还有单纯好奇溜达过来的路人。

    而这其中心情最为迫切的要数媒体工作者们。

    棒球身为国球,这个领域但凡出现有能力的人就势必会引起一波持续关注,这次的黑马不仅有两个、而且都出身自看似已经没落的昔日名门,更何况西东京战场还有稻实的成宫鸣、现在突然蹦出来的两个人可能又要掀起一场风暴了,这可是大新闻!

    不少人把这场比赛视为青道崛起的象征,就像嗅到了血肉的豺狼一样闻风而来、试图率先抢到报道权。

    对这些人,片岡无一例外给出了拒绝。理由非常充分:夏甲预选赛在即(只剩一个半月),既不想选手受到打扰、影响心情,也不想过多泄露资料、被对手钻空子。

    记者们都明白对青道来说备战甲子园意味着什么,大多都表示理解;自然也有人以选手本人意愿、扬名后便于未来发展等借口死缠烂打,片岡在心里把这类人划入黑名单后又给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如果这次青道能取得甲子园资格,我非常欢迎你们再来打扰、来者不拒。”

    没办法从这尊黑面神手上讨到什么好,他们也只能悻悻而归。

    ——只是到时候如果要看黑木或降谷个人意愿的话,估计他们只会甩一句不感兴趣了事。

    相较于片岡那边麻烦的往来应付,黑木本人周围清净得多了:大多祝贺一声得到一句‘谢谢’加点头就算完了、除了棒球社成员外几乎没几个人敢跟他多说话。

    (黑木同学今天一直嘴角带笑看起来很开心但是好诡异啊啊啊by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同班同学)

    降谷倒是被打扰了一阵,然而他一直装睡(午饭飞溜去了天台),算是逃过一劫。

    下午练习一开始两人就惨遭围观。

    “哦~他就是那个在决赛上投球的孩子吗?身材很纤细啊,都不知道是怎么投那么快的,控球倒是真好。”

    “你这话就有点奇怪了吧,青道先发里除了第五棒哪个看起来壮了?”

    话题中心的人物正在给打者喂球——比起上次、这次心情好到甚至还有点放水。

    “下一个,内角低。”

    挥棒落空。

    “虽然很有力、但是打不到就没意义了。已经两好球了,下一球再打不到就要三振出局了,伊佐敷学长。”

    “才不是这样吧!如果是比赛、刚刚那球明显是坏球吧!谁会挥啊!”伊佐敷重新摆好姿势,嘴里念念有词。“话说我可是前辈!你小子给我更恭敬点——!”

    呯地一下,他将外角高球大力击飞,球撞在网上、声音大到整个球场都听得见。

    “看吧这不就打到了~”伊佐敷将球棒杵在地上,洋洋自得道。

    黑木总能找到气人的法子。“外野高飞球,帝东的话挡得下来呢。”

    “啊?!”

    ……

    先前说话的人看看场上的伊佐敷,再回想了一下。“也是,那个球速更快的看起来更瘦啊,他人呢?”

    “在牛棚吧,那边人超多。我其实是来看结成的,没想到青道竟然让黑木喂球,真奢侈啊。”

    “我还是比较想看他练球啊,那个快速指叉球听说很猛诶。”

    “没办法,听说御幸一个人负责这两个新生,总得穿插着来吧。”

    “负责两个?那御幸哪来时间练打击?”

    “谁知道……运动员们总找得出时间、就跟魔法似的,肯定私下练得很狠。”

    谈话的几人想不到降谷已经被禁投两周、一直在跑步,牛棚那边投手只有丹波和川上、围在那里的吃瓜群众得到消息一会儿就要涌过来了,为了看打击过来还正巧误打误撞、可以说是十分走运了。

    ——关东大赛引起的风波也就这样了。因为更重要的夏甲资格赛临近了。

    一军目前只有18人,而夏甲资格赛选手名单有20人,为了挑选出能够升上一军的选手,这阵子二军一直在与外校比赛,昨天是狛代、今天是朝仓北。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小凑亮介的弟弟——小凑春市。

    不论是守备还是打击率,春市的表现都一骑绝尘,给周围人带来了很大压力。

    负责看顾二军的高岛将所有人的表现都记在心里,虽然最终名单还没有公布、但春市会入选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而另一个她曾经看好的人就……

    “这球怎么样?!”

    吸取了上次乌龙的教训,这次泽村好好发力,投出了一个在他看来还算漂亮的红中球。

    该说不愧是只会投红中么,即使练了变速球还是完全没影响……

    克里斯则不负众望再次进行了心理打击——又说出了几个泽村根本不知道的名字。

    都说过了不要仗着前职业选手儿子的身份鄙视我啦!!

    “你在着急什么?”

    “啊?”泽村愣了一下。

    “你还是新生,即使这次不入选也还有机会,为什么要逼自己那么紧?”虽然是问句,但克里斯平静地像是在陈述事实。“昨天和今天,我都能从你的投球里看出焦躁。”

    “可是我……!”如果这次不入选就没有和你上场搭档的机会了啊!泽村慌忙想要表露心迹,克里斯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青道这个队伍,由一群富有个性的选手组成,非常团结的同时每个人又都非常自我,不论是不听人话还是不说人话亦或是自说自话、都能找到佼佼者,曾经身为正选捕手的克里斯也不例外(当然在这方面黑木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不要急。”这句话不仅是说给泽村、也是克里斯说给自己听的。

    他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罗马非一日建成,人的成长也要一步一步来,不要急。”

    只看泽村的表情克里斯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得不解释道:“柔软的关节、握球姿势这些条件都很不错,只是放球点的偏差造成了一种独特的球路,”不单打者讨厌这种球,捕手其实也挺讨厌的……

    “这个、就是你最有力的武器!”

    泽村满脸问号,柔韧度这玩意儿御幸、黑木都提过,可是一个不和他搭档、一个没办法教他控球,说了和没说一样嘛!

    克里斯只得挑明道:“关键在于利用指尖施加的微妙变化!这样子球到了打者手边才会发生偏移,就是这种球路才让你一直走到现在;然而和国中的软式棒球不同,高中的铝制球棒接触面积更大、所以才会被轰出去。”

    “因为以前没有经过正经训练,所以你的身体基础不比一般成员好多少,如果能锻炼好力量、球威会比现在大得多!”

    泽村想起了那两份训练单。

    “所以,暂时先放弃变速球吧!”

    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吓了他一跳。“那个是……”

    “我知道黑木可能是出于好意,但是变速球如果不与有一定速度的直球搭配,就好像是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克里斯指着泽村,一脸严肃。“你的直球路线没有受到影响、这很好,但最好还是专注于巩固已有的东西,球速稳定之前就不要纠结在这上面了。”

    “任何事过于贪心都是一大忌讳。最开始的时候处处都想做好那是不可能的,不要操之过急,稳扎稳打地来,总有一天你会实现目标的!”

    克里斯学长……

    任何人的侧面证言都比不上这寥寥几句话来得有力——直到刚才,泽村才对克里斯“唯一赢过御幸的捕手”这一身份有了实感。

    他双拳紧握,压抑已久的心情冲口而出。“那到时候,你还会接我的球吗?!”

    克里斯答非所问。“不是有御幸吗,他的话,不论什么球都能接得住吧。”

    快速指叉球临阵实用,不论是漏接处理还是后续接球、御幸的反应速度都没得挑。

    “你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往上爬吧!”这么多天下来,克里斯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身为快要隐退的三年生、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建议了。”

    不要用这幅表情说这样的话啊……

    泽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这种、这种说法,就好像是已经明白自己再不可能上场比赛一样……我讨厌那样!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我绝对会让你看到我在场上投球的样子的!

    他在心里下了决定。

    “这样啊。”

    晚饭时泽村和黑木说起克里斯的建议,双手一合掌就要道歉。“是的!所以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哎?因为……”

    “我教你变速球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让克里斯学长承认你吗,听你的说法,他已经相当认可你了哦?”黑木截住话头,从心底为泽村高兴。“其实也有点让你发散一些压力的想法,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当然支持,况且确实直球稳定后效果更好、这点克里斯学长没说错。”

    “诶?!这就算承认我了??”泽村注意力全在前半句,他真情实意地吃了一惊,喃喃自语道:“难道不应该是搭档比赛后才……?”

    “当然不是了,你要不要去问问别人克里斯学长有没有对其他人这种态度过?”

    原来他已经……那我更不能让他失望!

    眼看泽村又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黑木无奈地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关键是你准备怎么做?事先警告你,一味增加投球次数可能会适得其反哦?我可是坚决反对的。”

    “唔。”泽村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于是反问道:“那你究竟是怎么学会控球的——不准给我说‘天生’!总有个过程吧!”

    他打定主意如果黑木敢说类似的词就战略性绝交。

    这张脸真是藏不住事啊。过程么……

    黑木陷入沉思。

    他周围的世界仿佛停止流动了几分钟。

    “……黑木?”泽村看了看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唤人。

    黑木回过神来,冲他抱歉地笑了笑,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我的父亲,一直想让我成为职业选手,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锻炼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会投了,除了不要硬学那些容易受伤的球种之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了……”

    “经常去职棒现场观摩算不算?”想起什么似的,黑木捶了下手心。“那本战术笔记就是当场记录、日后分析的,对守备意识养成很有用吧?”

    那居然是职业比赛??怪不得会有没收全垒打这种操作!画风幼稚过头了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的设想!

    泽村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像现在开始培养也来不及了哦?”

    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哪根筋抽到了??

    ——泽村选择对他发射死亡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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