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指挥？”
陆襄眯了眯狐狸眼，似有些犹豫。
不过只片刻功夫，他便想通了，点点头，“行，那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
卫子婠回身，目光灼灼的看了他一阵，摸了摸下巴，“姑且算是吧。”
若非为了查案，她才不要和陆襄这么一个采花大盗结盟。
但采花案，她也只能找陆襄打听。
临阳城里也没个熟悉的人，就算是郡守谢海楼，掌握的线索说不定还不及陆襄。
所以思来想去，卫子婠同意了和陆襄暂时性合作。
陆襄也不傻，他深知自己尚未完全取得卫子婠的信任。
不过不重要，他只想找个人帮着他一起将采花案调查清楚。只要能还他一个清白，谁查出真相又有什么关系。
之所以选择卫子婠，约莫是因着第一次见面，她便瞧破了他的伪装吧。
这样的人，观察能力必定很强，心思缜密，案子由她调查，陆襄倒也更有把握些。
“那在下便先谢过卫姑娘了。”陆襄抱拳，嘴角笑意浅浅。
卫子婠看他一眼，抬步往门外走，却又忽然止步。
陆襄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怎么了？还有事？”
“你刚才叫我什么？”
卫子婠的声音沉了些，看向陆襄的眼神透着危险。
男人挑挑眉，倒是不以为意：“卫姑娘放心，你是女儿身这事儿，在下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好歹他陆襄也是人送“千面圣手”的易容高手。
若是连卫子婠女扮男装都瞧不出来，那不是白瞎了大家送给他的称号。
卫子婠愣住，眼底划过讶异和丝微慌张。
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陆襄却没给她机会，“时辰不早了，卫……兄还是早些回客栈休息吧。”
话落，他人已经到了窗前，翻上窗棂，回眸冲卫子婠邪魅一笑，而后跃出窗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时间，倒成了卫子婠自己还呆愣在魏诗然的闺房中。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
她打小就喜欢女扮男装，扮起男人来那是有模有样，这么多年来，除了熟悉她的几个人，还真没旁的人看穿过。
这陆襄，眼睛还真是毒！明明她都已经把胸给裹平了。
……
卫子婠拍着胸口，慢悠悠的走出魏诗然的闺房。
往院子外去时，遇上了清雪和另外两个丫鬟，三人向她见礼。
看了眼她们手里端的糕点、水果，卫子婠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去哪儿？”
清雪为首，答道：“回大人话，奴婢们这是要去金夫人院里。”
“金夫人？”
卫子婠眯了眯眸，“清雪姑娘这是换主子了？”
清雪明显低了低头，似是有些惆怅。
她从小就被卖入了魏府，签了卖身契就一生一世都是魏府的奴仆。
之前是跟着魏诗然，可现在魏诗然已经死了，她自然就被管家分配去别的院子。
清雪点了点头，便要带着另外两名丫鬟告退。
卫子婠的视线扫过她端着木质托盘的手，隐约注意到她袖口处的红痕。
“清雪姑娘！”
刚擦身而过的清雪不得不再次站住脚，回身不明所以的看向卫子婠：“大人还有何事？”
“奴婢们还忙着去给金夫人送糕点，若是耽搁久了……”
耽搁久了，金夫人会拿她撒气的。
清雪埋下头，掩去了眸底的伤心。
以前她家小姐在世的时候，就同南院的金夫人不对付，结了不少梁子。
现如今她去跟着金夫人……难免是要吃些苦头的。
清雪黯然伤神之际，卫子婠已经三步做两步走到了她跟前。
二话不说，直接捉住了清雪的手腕，掀开她的衣袖。
“大人！”
清雪面色惊慌，想缩回手，奈何不敌卫子婠的力道。
以至于她手臂上的伤痕，悉数落入了卫子婠的眼里。
一道一道红痕，有鞭子抽的，也有像是鸡毛掸子打的，或红或青，有的还泛紫。
伤痕看上去倒是还新鲜着，估摸着就是今天才落下的。
卫子婠的神色暗了暗，眼底划过冷光。
她上午将清雪带出魏府时，小丫头还好好的，这才回府多久？身上就添了这么多伤！
看来那位金夫人，对死去的魏诗然有很深的怨念啊！
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小丫鬟下手？
若真是无缘无故，那这位金夫人也太阴狠了点。
“大人，您……”
“清雪姑娘，冒昧问一句。这位金夫人是？”卫子婠截断了清雪的话，语气凉凉的问：“你这手上的伤，可是她所为？”
清雪梗了梗，看着卫子婠好一阵，眼眶不禁泛红。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声音极轻，“大人有所不知……”
“金夫人乃是老爷两年前纳入府里的妾。”
“我家大夫人在小姐幼年便病逝了。当初老爷对我家夫人也是宠爱得紧，夫人过世后，这份宠爱便全都给了我家小姐。”
“可就在两年前，金夫人入了府，老爷虽对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可到底宠爱被金夫人分走了一些。”
所以啊，魏诗然便对那金夫人心生不满。
因着金夫人是妾，魏诗然又在魏权心中分量颇重。平日里魏诗然欺压金夫人，魏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苛责魏诗然。
日子久了，魏诗然和金夫人自然就结怨了。
魏诗然在世时，金夫人连她身边的下人都不敢为难。
现在魏诗然不在了，她当然要把之前受的气都撒在魏诗然最为信任、宠爱的婢女清雪身上。
如此，卫子婠倒也能想明白。
不过看着清雪的手臂，她还是忍不住蹙着眉。
她也有自己最贴心的丫鬟。
若今日换做她是魏诗然，挨欺负的是她的丫鬟穗儿……
只想想，卫子婠便觉得百般不是滋味儿。
“你的意思是，现如今你家小姐不在了，你家老爷便全心全意宠爱那位金夫人了？”
那这魏权也太不是东西了，女儿才死了多久？
“其实小姐生前，对金夫人也并非十分刻薄。实在是金夫人在老爷跟前，总挑拨离间……”
清雪倒是个忠仆，至今还在为她家主子说好话。
卫子婠抿着唇，只听清雪接着道，“老爷倒也不是全心全意宠爱金夫人，只不过……金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老爷这才对她比以前更上心。”
说白了，魏权上心的不是那位什么金夫人，而是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卫子婠一副了然的表情。
难怪这才短短三个月不到，魏权就能坦然面对魏诗然的死了，原来是又有了子嗣。
以前魏权只魏诗然一个女儿，魏诗然死了，他唯一的女儿也就没了，自然是伤心欲绝的，对凶手也恨之入骨。
所以他急切的想要破案，想抓住真凶。
可后来金夫人怀孕了，这就代表魏权将会再次拥有子女。
死去的，到底已经活不过来了，还是金夫人肚子里那个更为重要。
思及此，卫子婠暗暗叹了口气。
她再度看向清雪时，神情平淡了些，“清雪姑娘可否带路，在下也想去拜会一下这位金夫人。”
既然金夫人对魏诗然有敌意，那她便有谋害魏诗然的动机。
但凡是和案情有关的，卫子婠都不想放过。
……
香雪苑。
清雪以及另外两名丫鬟，领着卫子婠进了院子。
月色下，院中邻着秋千架的那张石桌前坐了一人，身边还有一丫鬟侍候，正吃着糕点，悠哉赏着月色。
“夫人，清雪那丫头回来了。”
立在旁边服侍的丫鬟霜儿低声道。
石桌前的女子微微抬眸，顺着霜儿的视线看去，便看见清雪一行人。
颜色艳艳的红唇扬了扬，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磨磨蹭蹭的，得好好惩罚一下她那双没用的腿才是。”
霜儿听出了自家主子话里的意思，也跟着笑笑，“夫人说的极是。”
“像清雪这样不懂事的丫头，就该好好□□。”
说着，霜儿便要回屋里去取鸡毛掸子来。
傍晚时，她家夫人借着清雪摔了一盏茶，罚了清雪一双手。这会儿当是罚她那双腿了，呵呵。
卫子婠同清雪她们行至石桌前时，恰巧见一丫鬟端着鸡毛掸子出来。
那方长脸扬着得意的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她身边的清雪。
卫子婠皱了皱眉，垂在腿侧的手紧了紧，上去便道：“这位便是金夫人吧？”
“在下卫子婠，奉郡守大人之命，前来调查魏府千金魏诗然一案。有些疑点，想请教一下金夫人，不知方便否？”
卫子婠阔步走在前面，先一步到了石桌前的金夫人面前。
刚咬了一口桂花糕的金夫人当下一愣，愕然的抬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少年郎，眸中泛起惊艳之色，久久不绝，更忘了移开眼。
还是随后跟上来的清雪提醒道：“金夫人，大人问您话。”
金夫人回神，不动声色的剜了清雪一眼，看向卫子婠，展演一笑：“卫大人是吗？妾身从老爷那儿听过您。”说着，她放下咬过的桂花糕，捏着手帕擦了擦嘴。
站起身：“方才大人说是来查案的是吧？有什么想问的，您尽管问，妾身一定据实回答。”
金夫人言笑晏晏，倒是一副客客气气好相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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