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将那项圈塞到二娘手中,“你好生瞧瞧,这样的好东西可是难得一见的。”
说着带着一种不知是叹息还是羡慕的声调道,“听说还有娘娘打算赏她一对点翠凤头插梳,因着上头有凤凰,不能随意用,这才罢了。”虽然看不惯春江,但她更受重视,也是不争的事实。
“娘娘为何要赏赐你们这些东西?”二娘却对这个有些纳闷。据她所知,赵德昌的生母已经过世了。就算她们当真伺候的好,也不该别的娘娘来赏赐罢?
滟滟听了她的问话,却似是极惊讶的抬起头来,挑眉看了她一眼,继而露出一个笑意。
在二娘看来,那笑容是带着些诡秘的意味。这让她心中极不自在。
这感觉便似有一件事,所有人皆知晓,独她不知,而别人亦不愿告知,让她觉得十分不喜。
心中却敏锐的察觉到,那是不该问的,因此便只得缄默,免得叫人笑话。
滟滟果然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看也看过了,回去罢,我找些布料出来,送给芳甸罢了。”
二娘点点头,跟着她出了春江的屋子,又转头看了一眼,才有些犹豫的问道,“我是否也要准备些东西……”
滟滟惊讶的回头看她,似未曾想到她会这样问。二娘便踌躇起来,“我想着,同是伺候元帅的人,虽然我来的时日并不多,但到底是一同共事,你们都送了东西,我也……”
“随你就是。”滟滟随意的点头,毫不在意之中,露出几分轻慢。
二娘心头有些难过。——她知道这是为何。她才进府没有多少日子,东西也是有数的,能拿出来送人的着实不多。虽则心意最重要,可和别人比起来,着实太过寒酸。许在滟滟看来,自己不过是自找苦吃。
她知道自己想要与这些人平等相处,要花费些时日,却还是坚持如此。
滟滟的态度不咸不淡,二娘便也知趣的没有跟去她的屋子,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边滟滟回到屋里,却见流霜端坐在床上,见她进屋,便冷冷道,“我不知你们在做什么,只别牵连上我,也别惹了元帅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四个同进退,哪里是这般好撇清的关系?你这话也不必对我说!”滟滟笑道。
流霜哼了一声,盯着滟滟,“你何时变得这般好心了?这刘二娘瞧着也不是那样的蠢货,仔细阴沟里翻了船。我也不管你们想怎样,总之此事是与我无关的。”说着放下帐子,倒在了床里。
她这般作态,滟滟嘴里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着实无趣,独自想了半晌,才又收拾起东西来。
第二日二娘醒来的时候,赵德昌已经出去了。她慢条斯理的梳洗了,吃过早饭,便听得外头喧闹起来。
二娘透过打开的窗户往外看,便见芳甸正慢腾腾的往里走,明德院的人都围在四周。
听闻她也挨了打,还是鞭子,想来此刻伤口还没好全呢!
不过那伤大多是在背上,动作小些,倒是无妨。
看来她这是回来拿自己的东西了。二娘想了一会儿,拿起自己昨日收拾出来的两块银子,用荷包装了,便捏在手里,往外走去。东西不多,她还未拿定主意要不要送。
二娘到时,春江等人正围着芳甸,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毕竟芳甸这几日没回来,必定是去了别处。而这个“别处”,也必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此若是她们问了,反而显得像是幸灾乐祸。因此众人都有些踌躇。
见她来了,那几人便都起身,二娘笑道,“莫不是起来迎我的?这可不必,快都坐下吧!”
她因着身上有伤,走动的速度并不快,一面慢腾腾的进屋,一面朝芳甸笑道,“春江姐姐昨儿还说得空就去瞧你呢!可不是今日就回来了?”
她开了口,春江就笑吟吟的接上,“就是,你的事儿咱们都听说了。虽然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你到底伺候了元帅一场,过几日元帅消气了,咱们替你求求情,还叫你回来伺候。”
芳甸抬眼看了春江一眼,咬了咬唇,并未说什么。她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是意图给元帅下药被发现,只怕是再回不来了?不,她心中是不甘心的,也不愿相信,元帅会如此狠心。
原本她是打算在赵德昌出门之前过来的,只是转念一想,那也太过刻意。
所以她走到半途,便又在路上磋磨了这许多时候,待得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到明德院来。
见她的脸色还算好,滟滟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道,“就是的,你哪怕是犯了天大的错呢?之前的情分总是在的,元帅也没说过什么,想来等气消了,你就能回来了。”
芳甸胡乱的点头,略有些期冀的看着春江,就等她开口说为自己求情了。
原本她以为秦国夫人是个好的靠山,却不料她竟这样快就翻脸不认人。
但秦国夫人在府中积威素重,芳甸也奈何不了她,只能在心头抱怨罢了。若要出头,只怕还要另想法子。
然而春江也不是傻的,赵德昌的性子可说的上是极好的了,就这般还毫不留情的处罚了芳甸,必定是犯了极大的错误。只看芳甸那几日的行止,她便也能猜测出一些,自不会开口。
只是这个话头儿是她自己开的,自然不能一推了事,转头瞧见二娘,便将唇一抿,笑道,“我算什么?如今二娘才是元帅跟前的大红人呢!你不若请她帮你多说几句好话,才是正经!”
二娘未料她竟将话头推到了自己身上,但她觉得说一句话并不算什么,因此便附和着点头道,“春江姐姐这话,我可不敢担。谁不知春江姐姐是咱们院子里第一个得用的?只是你们已这样说,我若推脱,反而不美。我只能答应与元帅提一句,至于元帅怎么做,可不敢担保。”
说着殷殷望向芳甸,“我才来几日功夫,只怕元帅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怕让芳甸姐姐失望呢!”
“你有这个心就是了,管他结果是什么?总比试都不试的好吧?”滟滟在一旁嗤笑,一面拿眼角去扫春江,动作明显的所有人都能瞧见。
这讽刺太过明显,屋里其余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春江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却也没逞强说什么。
刘二娘是个蠢货,被人一激就敢去出这样的头,她可不是傻的,何必趟这浑水?
只是这些人不将她放在眼里,这口气着实叫人咽不下去。春江被衣袖遮住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几人都没有说话,停了停,芳甸才道,“多谢你们了,我回来收拾些东西,你们若有事就先走罢!”
流霜将自己胳膊里抱着的包裹扔在桌上,“我没什么事,这些东西,你瞧着有什么能用的就拿去!”
她动作爽利大方,虽然言语仍是冷冰冰的,却不会让人觉得疏远,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在施舍。二娘在一旁瞧着,便有些羡慕。能做出这等事,必定是第一等光风霁月之人。
可惜她却从来做不成这样的人,也不过是羡慕羡慕罢了。紧捏着手心里的荷包,二娘黯然的想,这荷包,大约也是送不出去的了。见着了她们收拾出来的东西,自己准备的,便有些上不得台面。
芳甸只是微微一愣,便低低的“嗯”了一声,将那包裹接了过去。
她和流霜的关系说不上好,未曾想她却肯为自己花费这样的心思,这份情,她是承了的。
滟滟见此,连忙将自己准备的布料拿出来,“你瞧着什么能做衣裳,就拿去吧!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什么东西都攒不住,也只有这些了,你别嫌弃就是。”
芳甸微微苦笑,“我现在的情形,哪里还能嫌弃?你既然没什么东西,这些就自己留着就是。”
滟滟张了张嘴,本想说她不缺这个,再过几个月做秋衣的布料也要发下来了。
但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忽然醒悟过来,芳甸如今和从前不同。自己这话,不啻于是在炫耀,便连忙收住。
二娘咬了咬唇,趁着这个机会道,“我才来,没什么东西,让芳甸姐姐见笑了。”
芳甸正要说话,春江也连忙道,“你们个个都瞒着我,可显得我和芳甸不亲近了?”
说着便转身朝自己的床头走去,“我也该送点儿什么,免得她们三个专美于前。”
芳甸待要拦着,春江却已经绕过了她,只得半带无奈的看着她走到床边,将自己的梳妆匣搬了过来,“我也大方一回,让你自己挑,如何?”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了,平素春江再不会舍得如此的。”滟滟推了芳甸一把,“还不赶紧挑?”
几个人都笑起来,春江也伸手将梳妆匣打开,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色骤然变了。
“怎么了?”众人见她变色,俱都站起身来,欲要上前查探。
春江已是抬起头来,目光冷凝的看着她们,“有人动过我的梳妆匣,那对八宝如意银杏叶的耳坠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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