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母亲和书意出门没带伞，回到家时书意做好的发型有些塌了。
陈孟城一进门就指着书意大笑不止，“这是要和我当兄弟吗？”
母亲在厨房做饭，书意不敢出声抱怨，朝他翻了个白眼。
陈孟城拿出数学书放在桌子上，摆出一副认真样子，书意被他的精神触动，主动挪过去问：“你们学到哪儿了？”
陈孟城翻开书，低声道：“我说你好歹反抗一下。”
“再看吧。”书意顶了陈孟城一胳膊肘，催促：“快说你哪里不懂，我讲完你赶紧回家。”
“阿姨要留我吃饭的。”
“吃人嘴软，你跟我妈还走这么近，她以后让你娶我，我看你怎么办！”
“那我就出柜。”
书意偏过头注视他，露出诡异的笑容，“还别说你真的有这种气质。”
“滚蛋，赶紧讲题。”
接下来的几天假期，书意每天被陈孟城缠着补课，没有时间去图书馆，看手机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时间反而过得快了。
国庆后的天气凉了许多，前两天又下过雨，街上露胳膊大腿的人越来越少。校园里许多人都穿上了校服外套，即使是玩的好同学，离远了也很难一眼认出。
书意还剪了短发，所以她实在不知道贺昭是怎么一眼认出她的。
“嗨。”
贺昭惊讶：“你剪头发了？”
“嗯。”
陈孟城校服敞开，大摇大摆的走着，真当自己是流川枫了。
苏植和张竟则呢？他们不是铁三角么？
贺昭似是看得到她在想什么，轻轻撩起散开的头发别到耳后，“阿植和阿则说今天要堵车，非得骑车，结果还不是我这个坐车的先到。”
书意没搭话呢，陈孟城急不可耐地问：“阿植？你和苏植的关系这么好啊？”
贺昭：“从小一起长大，当然好啊，你和书意不也这样吗？”
陈孟城：“那倒也是，我都叫她阿意的。”
他说完还冲着走在前面的书意喊：“阿意，你慢点走，离上课还早。”
三人已经上了二栋教学楼楼梯，书意有种想转身一脚踢他下楼的冲动。
贺昭被逗笑，长发飘逸，特像拍洗发水广告的明星。
书意干脆加快脚步，将这俩人甩在后面，以后还可以解释成专为他们俩制造机会，敲陈孟城一笔钱。
七天假期过后，桌上积了一层灰，书意拿出挂在桌侧的抹布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桌椅，掏出书包内的部分东西后直接将书包塞进了桌洞。
“书意？”
丁薇的声音。
书意回头：“嗨。”
“哇，你剪头发了，这下我们就是同款发型了。”
诶，还真是，书意忘记丁薇也是短发了。
“嘿嘿，是的，以后早晨可以多睡几分钟了。”
“你的东西放到宿舍了吗？”
“我没带什么东西，晚上再放。”
惜和中学属于C市少有的人性化学校，除了周末不补课之外，周一也只需要第二节课到校即可。
书意想无论如何这一步自己是走对了。
“第二节语文，班主任应该要重新调座位。”丁薇在后座伸着脖子说。
“今天就调吗？”书意取书的动作停下，苏植第一，她第二十二，座位不是得离十万八千里？
“应该是。”
就在这时苏植和张竟则进了教室，书意看着挺拔的苏植内心一阵哀鸣。
苏植书包还未放下，转过头，眉间皱成了侏罗山，“你把头发剪了？”
书意仔细品味了一下他的话和语气，察觉出他的惊讶与丁薇和贺昭的惊讶有所不同，于是多了一些说明：“前几天刚剪的，原来的头发太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书意觉得苏植有点儿不开心。
他的不开心直接表现就是不说话，这样一来书意更不好问他选座位的事情，等到班主任拿着排名表站在讲台上，苏植的后脑勺还是写着“我很不开心”五个字。
丁薇拍拍她的肩膀说：“书意，我们俩坐一起吧！”
好像也不行吧，她这只鸡怕是要回鸡群了。
“如果能的话就好了。”书意回头小声说。
所有的人都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班主任念了第一名到第五名同学的名字，他们依次进入教室选座位。
只有李蓉选了教室中间的位置，丁薇则坐在李蓉的位置，其余三位没变。
不应该都选中间两列吗？
终于轮到书意，她的座位现在还空着，估计是丁薇特意占下的。书意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回那鹤群。
遇到苏植之前，书意对高中生活一点期待都没有，她只希望平稳且快速地度过这三年。
苏植的出现或多或少打乱了她的计划。
丁薇趴在桌上小心谨慎地冲她招手。
唉，不管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担心好了。
书意坐下后对丁薇小声说：“谢谢。”
单眼皮的丁薇冲她笑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然后递给书意一颗奶糖。
额……
看来得找个时间说清楚比较好。
班主任：“我原本打算学一班直接把你们拉开，不过仔细一想，这个啊没同桌会影响你们交友，所以就这样了。不过不允许私自调换座位。”
书意看一眼苏植的后脑勺，意识到刚刚过去的那一个月只是高中生活的前言，即将开始的才是正文。
中午下课铃刚响，丁薇拉起书意就往食堂跑。
丁薇的头发比书意的短些，跑起来晃动的厉害，晃动的更厉害的还有丁薇的胸。
熟悉的寒意又出现了。
书意反握住丁薇的手，拽着她跑了几步，回头骄傲道：“我抓住你了。”
丁薇略气喘，“这哪里是抓住？我分明没有松开你的手啊！”
“是吗？”书意举起她们交握的手自问。
越来越多的人超过她们，丁薇催促：“快点快点，不然又要排长队。”
她俩腿脚还算快，冲进食堂后有窗口才排了四五个人，立马跑过去站定后才得空猛喘气，看着对方笑的前俯后仰。
“哇，你们俩挺快啊！”丁薇冲着书意后面的人说。
“能有你俩快？”
苏植的声音。
书意回头，还没称赞他打破尴尬呢，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先在她额头点了点。
“是因为没头发了所以才跑这么快吗？”
喂，讲讲道理哎，她只是头发短了而已，哪里就没头发了？
书意摸着自己头发，后退一小步，有点儿生气：“我本来就跑得快。”
“是吗？下次跟我比一比。”
丁薇和张竟则异口同声：“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书意左右看看，手指不安地绞缠在一起，支支吾吾道：“那个，我们……”
“都前后桌一个月了，能不熟吗？”苏植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丁薇看上去还要追问，书意赶紧拍拍她说：“薇薇，到你了。”
但张竟则就没拦住了，“我也和她前后桌，怎么我跟她还不熟？”
苏植：“你的后桌不是李蓉吗？怎么成了她了？”
张竟则：“有什么不一样吗？”
苏植：“当然不一样。”
书意梗着脖子，头动都敢动。
打完饭，书意一直搜寻空两个座位的桌子。
坐下后，丁薇疑惑：“干嘛不坐没人的桌子？”
“反正都是桌子嘛。”书意心虚道，说完迅速低头吃饭。
张竟则端着餐盘摇摇头，幸灾乐祸：“看来你的后桌不想和你坐一块儿啊。”
苏植神色转为冷淡，走到最近的空桌坐下，幽幽道：“她可能是不想和你坐一块儿。”
张竟则耸耸肩，贱兮兮道：“我无所谓啊！”
吃饭的间隙，书意趁丁薇不注意抬头找苏植，刚好看到李蓉和贺昭慢悠悠的坐到苏植那一桌。
一走神没注意旁边有人经过。
“嘿，你在看什么？”粗声粗气的声音。
书意捏紧拳头怒视他：“疯了吗？”
陈孟城端着空空的餐盘往外走，不时回头朝她做鬼脸。
丁薇：“谁啊？”
书意：“一个铁憨憨。”
“什么意思？”
“就是智障、傻子的意思。”
丁薇远远看一眼已经走到食堂外的陈孟城若有所思道：“没看出来啊。”
食堂和教学楼中间隔了两个篮球场，书意和丁薇经过篮球场看到陈孟城已经在球场运球玩儿，刚吃完饭就运动也不怕胃下垂。
教室里这会儿没人，丁薇也回了宿舍。书意掏出小说摊在桌上，戴着耳机站在座位上阅读。
光线忽然暗了，纸页上有了模糊的阴影。
书意抬头，又慢慢取下耳机，“你挡到我光了。”
苏植转身，弯腰从书包内取出一个浅蓝色的小纸袋，“给。”
“什么啊？”
“打开看看。”
书意打开。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日。
一个黑色的发圈，上面坠着一颗红的滴血的樱桃。
难怪他看到她剪了头发那么惊讶。
书意答应剪头发主要是为了让自己站在他旁边不那么逊色，如果也算作礼物，这不就是青春版麦琪的礼物？太惨了！
“喜欢吗？”
喜欢倒是挺喜欢的，但她没有头发可扎啊。
书意想了想戴到手上说：“好看。”
举起手臂摇铃铛一样摇了几下。
苏植靠坐在桌上，一双眼温柔似水，嘴角的笑如同一抹晃眼的阳光。
后来许多年，书意只要一想到他这时的笑容就会心旌摇曳，生出为他付出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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