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后,许含章睡足了觉舒服地翻了个身,脑袋撞上一个硬硬的东西。他闭着眼恍惚中还在纳闷沁芳沁雪怎么没叫他起床上朝,待他睁开眼睛,发现抵着自己的头顶的竟然是闵樊棱角分明的下巴。
“啊!”
许含章大叫着从床上坐起来,闵樊皱着眉头睁开眼沉声说道:“别吵,朕难得睡个好觉。”
门口传来余福紧张的声音:“皇上?”
闵樊坐起身说道:“没事,不用进来。”
许含章低着头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襟,闵樊盯着他笑道:“朕若是当真动了你,你可就没这么精神了。”
许含章羞愧难当,红着脸翻起身匆匆下床,却被闵樊一把拉进怀里。
闵樊捏起他的下巴:“看到爱卿这副模样,朕突然又不想放过你了。”
许含章跪坐在他怀里慌张地挣扎:“皇上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闵樊强硬地扯开许含章的衣襟,一双大手箍住他袒露在空气中的单薄肩膀,这诱人的身子着实让他眼前一热,喘着粗气说道:“朕念你是初经人事,定会好好疼惜着来。”
许含章羞愤交加,握着拳头毫不留情地朝闵樊面门砸去,闵樊无视他的反抗,只当这是提升兴致的小花招,冷笑一声抓住他的双手欺身压下:“这么不听话朕可要重罚你了。”
“皇上是明君,怎么能对朝臣做这种事!”许含章怒道。
闵樊一只手轻而易举便箍住他两只反抗的手腕压过头顶,沉声说道:“怎么不能,阿渊以前最喜欢和朕在床上议事了。”
许含章闻言身子一僵,想不到皇上竟然对义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可他又不能图口舌之快辱骂皇上,只能拿盛满水雾的眼睛愤怒地瞪着他。
这时卧房门外传来余福的声音:“皇上,攸王来了,说要带许天师出城。”
听到闵攸来了,闵樊顿时没有了兴致,冷哼一声松开手起身下床说道:“替朕更衣。”
“臣不会。”说罢,许含章扯起袍子披在身上,冲出卧房径直去了长恒的房间,没多久穿戴整齐了方才出来。
他来到前厅时,闵攸捧着茶杯缓缓抬起头,一脸玩味地盯着他:“不知许天师今天还方便出行吗?”
“下官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闵攸放下茶杯起身整理衣摆:“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许含章前脚跟着闵攸走出府门坐上马车,余福后脚便领着沁芳从院内出来,说道:“许天师,皇上担心你路上无人伺候,让你带个侍女。”说着便推着沁芳坐在车夫旁边。
许含章掀开帘子对沁芳说:“你进来坐吧,怎么好让姑娘家在外头吹风。”
沁芳连连摇手:“奴婢怎么能跟王爷和公子同车。”
“没事的你进来吧,王爷素来是宽厚之人,不会在意这些礼节。”许含章将她拉进车内坐在自己旁边,然后转头问闵攸:“王爷不会介意吧?”
闵攸轻笑:“许天师身子不适,自然需要婢女贴身伺候。”接着他冷眼看向沁芳命令道:“拿个软垫给你家公子靠着,折腾了一夜哪里受得了路途颠簸。”
许含章自然听得出他阴阳怪气的嘲讽,脸色瞬间冷下来:“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沁芳拿着靠垫帮他垫在后腰上,柔声安抚道:“这一路车马劳顿少则也要三日,王爷宅心仁厚体恤公子呐。若是到了赣州公子再把身子累垮了,怎么有力气为百姓操劳办事不是?”
许含章似乎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收敛了怒意乖乖靠在软垫上,沁芳又从怀里掏出两本书递给他:“前几日我看公子在读这两本经书,想着带来给公子路上消遣用。”
“你倒是个有心的丫头。”许含章接过经书漫不经心地翻看,渐渐忘却心中的不爽。
闵攸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心想真不愧是皇帝选出来的眼线,嘴巴就跟抹了油似的,不过许含章似乎还未发觉沁芳的身份,不如留着这丫头,借她的嘴挑怒皇帝杀掉许含章也是不错的选择。
为了避免冲撞到行人和路两旁的商贩,马车只能在皇城主道上缓缓前行。木轩骑在马上挎着刀行进在队伍的最前方,马车后面则跟着一排粮车,左右都有带刀禁军护送,一行人穿过街道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城往赣州进发。
行至郊外人烟稀少,行程便加快了许多,赶车的马夫不停地挥动鞭子,马抬起四只蹄子拖着马车在路上飞速狂奔。
郊外小路坑洼不平,闵攸因为以前行军打仗经常骑马,闭着眼睛神情自若地端坐在车内。许含章却被不停颠簸的马车晃得苦不堪言,若不是提前在身后垫了靠枕,恐怕腰真的就会被颠散了。
“不看了,看得头晕。”许含章把书放到一边,抿着泛白的嘴唇继续硬撑。
沁芳担忧地望着他:“公子你没事吧?”
许含章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故作镇定地说:“没事。”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整个赈灾队伍的行程,也不想被攸王冷嘲热讽。许含章能明显感觉到今日闵攸对自己不似从前那般主动热情,连眼神中都透露着嫌弃的意味。
闵攸缓缓睁开眼掀开布幔对着车外说:“慢一点。”
在郊外一路奔波下来,到了下午木轩才找到了一间偏僻简陋的驿站,闵攸吩咐众人在此稍作休息,马车和运粮车整齐的停靠在驿站门口,负责押运粮款的禁军一刻也不敢松懈,围着粮车边啃馒头边望风。
许含章被沁芳搀扶着下了马车,双脚踩在地上都有点虚空的感觉。
沁芳先将他扶到驿站里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清水,接着又忙不迭从马车里提出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
“奴婢一大早特地让无念去味清斋买的糕点,公子未吃早饭,午饭总要吃点。”沁芳用帕子取出一块枣泥酥递到他嘴边说道。
许含章接过枣泥酥笑道:“难怪长恒总跟我说你长了颗八面玲珑的心,什么事情都给我想到了。”他把食盒推到沁芳面前说道:“你也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吧,我胃里头难受吃不下多少。”
许含章瞥见旁边桌子的闵攸和木轩正在吃馒头,心想这两个大男人出来没有个女子照顾到底还是不细致的。他冲沁芳使了个眼色,沁芳会意地点点头,提着食盒去了隔壁桌。
“王爷和木侍卫一路辛苦奔波怎么能委屈自己的肚子呐。”沁芳把糕点放在二人面前笑道。
闵攸转过头望向许含章,见他正捧着一小块糕点慢慢嚼着,便问沁芳:“他就吃这么点?”
沁芳回答:“我家公子以前也是过苦日子的,饭量本来就不大,估计路上颠得够呛还没缓过来,王爷不必客气全吃了吧,这糕点再放久了便风干了。”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沁芳姑娘了。”木轩倒是不客气,放下手里的馒头抓起糕点往嘴里送,沁芳见了忍不住掩嘴笑道:“王爷都没动手呢,木侍卫你倒是像饿了八辈子的。”
木轩被她一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我和王爷一起上战场出生入死打过仗,出了皇城就不讲究这些规矩。”
“可巧,我们公子也不喜欢和下人讲规矩。”沁芳一双美目瞥着木轩,转过身娉娉袅袅地走回许含章身边坐下。
闵攸抬脚从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脚,木轩这才回过神,把目光从沁芳的背影上收回来。
填饱了肚子,木轩去驿站换了几匹马,闵攸和许含章也坐上马车继续赶路。
稍作休息后,许含章的身体不似之前那么难受,却也没什么精神,整个人靠在软垫上昏昏欲睡。
闵攸隔着马车问木轩:“今晚能赶到驿馆吗?”
木轩想了想:“回禀王爷,快马加鞭应该没问题,卑职提前调查过了,二百里外有一间名叫衡泉置的驿馆,房间和设施比较齐全而且院落很大,能够容纳我们的人马留宿过夜。”
闵攸点点头:“行,那就加快速度去衡泉置,不然这么些粮食和钱款放在外面过夜着实不安全。”
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衡泉置时,太阳已经落山,白夜交替夜色渐浓,远方的树梢上挂着几颗寒星。
一个样貌沧桑的中年男人连忙迎了出来跪地叩头:“卑职是衡泉置的驿丞周吏,拜见王爷和许天师,屋里已经备好了热水和饭菜,王爷和许天师请里面歇息。”
“起来吧,派人给马准备点草料。”闵攸下了车四处看了看又问道:“这附近可有流匪山贼?”
周吏低头回答:“驿馆后面那座山头就有流匪,以前没那么多人,官府也就没放在心上,近些日子赣州出来逃荒的人太多,不少青壮年也跟着入山为匪了。”
闵攸抬头打量远处黑压压的山峦,吩咐侍卫把车停在驿馆门口,将车上的粮米和钱款全部搬进院子里清点放好,又分工安排禁军在院中轮流值夜看管。
闵攸走进驿馆的院子里,对木轩说:“这里山野遍布人烟罕至,一定要提防流匪夜袭,你不要睡得太沉,切记要守好赈灾粮款。”
木轩点头道:“放心吧王爷。”
两人正说着,沁芳从厅内走出来离得老远就招呼道:“王爷、木侍卫,奴婢做了些热饭热菜,二位操劳了一路,快些过来吃点。”
“多谢沁芳姑娘。”木轩将马绳系在木桩上忙不迭跑过去跟着沁芳进了前厅。
闵攸慢悠悠走进厅里坐到桌旁,见木轩和沁芳边吃饭边说笑,两人相谈甚欢,他拿起勺子盛了一口粥送进嘴里,四处张望着问道:“许含章怎么不来吃饭?”
沁芳说:“方才奴婢见公子一个人拿着书往后院去了。”
话刚说完,一群人就见许含章拿着一支新鲜的玫红色芍药花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沁芳站起身接了花枝惊讶道:“看这花成色鲜艳倒像是刚开的,公子哪里摘来的?”
“驿馆后院还有很多,你可以采些晒干了泡茶喝,滋阴补血。”许含章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馒头咬了一口。
沁芳拈着花瓣若有所思,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周吏从院子里激动地跑进来对许含章说:“哎呀,许天师真是神仙下凡,你是施了什么法让后院那株芍药秋天开花的?”
“没什么,拿来练练手而已。”许含章淡然地说,吃了饭后便领着沁芳回房间休息。
入夜,许含章回到驿馆二楼的房间里,沁芳让他趴在床上给他捶背捏腰。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觉得酸痛的身体轻松了许多:“沁芳,你也是头一次出远门吧?姑娘家应该更柔弱才是,怎么不见你像我这般不舒服。”
沁芳坐在床边按着他的腰说:“奴婢是下人,粗手粗脚的自然比不上公子的身子金贵。”
“这是什么话,我最不喜欢把人分三六九等,你和长恒、沁雪、无念、无妄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他歪过头舒服地眯着眼睛说:“我卖画那会儿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过刘管事和长恒从来不让我做粗活,要是以前多帮着他们做点事,说不定现在也不会这么没用。”
沁芳苦涩地笑了笑:“公子有人宠着是好事,像奴婢这种从小进宫里做下人,就是死在外头了都没人给哭的。”
“谁说没有,你若是出事了,我会很伤心的。等日后我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让你天天被宠着。”
看着许含章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去,沁芳轻叹着松开手,捏起被角替他盖好棉被,吹熄了灯离开房间。
不知睡了多久,许含章躺在床上隐约听见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接着房门突然被推开,沁芳披着衣服闯进来慌忙叫道:“公子快起来,流匪夜袭驿馆了!”
“粮款还在不在?”许含章一个激灵翻身下床踏上鞋子快步往外走,沁芳跟在他身后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公子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下去。”
许含章从二楼窗户往院子里望去,见闵攸和木轩领着禁军正在和一群拿刀蒙面的流匪厮杀,闵攸提着剑抬手挥开包围他的三个流匪,冲禁军喊道:“把院门堵死了,一箱东西也不许让他们搬出去!”
木轩飞起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流匪,冲到门边抬起刀斩杀了两个正把装着粮款的箱子往外抬的男人。
他朝门外看了一眼,迅速关好院门说道:“王爷,外面草丛里似乎有火光,估计还有不少匪徒潜伏在驿馆附近。”
说话间又有两个人高举着刀朝他劈过来,木轩后背抵着院门,拿刀挡住两人的攻击,用脚踢开二人。
一群人与流匪乒乒乓乓打作一团,刀光剑影的寒光划破黑夜,各种厮杀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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