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之女被杀谢峤也知道,趁着休沐他特意来此跟姜悦娘商量,谁想会遇到连诚明。
既然已经和离,谢峤也不用避嫌,更何况,连诚明跟雷胜甫为对付自己的表外甥暗地里搞的那套把戏,他也想敲打敲打——不如到此为止!
这声音足以震慑人,也不陌生,连诚明没看谢峤,反而把目光更加深深的盯在了姜悦娘的脸上。
她怎么会认识谢峤?
谢峤出身将门,当初不知因何理由被先帝痛恨,为折磨他,先帝将谢老爷子处斩,随后又把与谢峤亲近之人一一撤官,后来先帝因病逝世,戚星渊登基后方才解救谢峤。
要说戚星渊对谢峤也有大恩,结果谢峤却恩将仇报,与戚星枢联手背叛了戚星渊,夺去大燕。
这种人,姜悦娘怎么会结识他?难道……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连诚明脸色顿变,手劲也不由变大,狠狠扣住姜悦娘的手。
姜悦娘吃痛,低语:“你快放手,何必让人看笑话?”
“你是不是想利用他救出清儿?悦娘,你糊涂!”这种狼心狗肺之徒如何相信?她是要把雷胜甫还有别的官员都牵扯进来。
谢峤已经走近,看向连诚明:“原来是连大人。”
当着外人的面,连诚明不好如此,松开手:“王爷来此地有何贵干?”
“这家店铺衣料不错,本王打算买一些送与母亲,”谢峤看了一下姜悦娘的手,“姜掌柜,请给本王推荐一二。”
“王爷,我与悦娘有事相商,请王爷稍后再来吧。”连诚明想问个清楚。
谢峤没动:“本王是不想打搅,不过看姜掌柜似乎并不想与你商谈什么吧?”
这句话一出,就知道谢峤是要插手了,连诚明看向姜悦娘,只见她素衣乌发,美色不减当年,心里顿时就涌上了一种古怪的滋味。他的语气更为不善:“王爷怕是眼神不好,这是我们的家事……”虽然已经和离,可连诚明从未真的不把姜悦娘当妻子,她只是一时之气,她心里肯定还是向着自己的。
谁料姜悦娘根本无法原谅他利用女儿,如果此时还顺着,往后更扯不清,她淡淡道:“连大人,我与你无家事好谈,我与你也不再是家人,请走吧!”
这句话不亚于是当着谢峤的面打了他一耳光,连诚明愕然。
她怎么一点都不给自己余地?他此时才明白,原来姜悦娘是真的不想跟他过了!
他素来也是清高的,这回主动上门已经难得,怎么还肯待下去?连诚明心头恼怒,愤然离开。
走到街道上的时候,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连诚明心想,姜悦娘变了,她既然如此决绝,他也不会求她回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连诚明即刻前往雷家。
站在恩师面前,他把姜悦娘结识谢峤一事告知:“老师,我其实已与悦娘和离,她糊涂,为了救清儿竟然走了歪路,她可能已经把计划告知谢峤。”
雷胜甫大惊:“诚明,你怎么能跟她和离呢?”
“当初她失去理智,我便是怕她闹得太过厉害,不得不答应……老师,恐怕此计不能再继续下去,我们得把证据销毁,宫里的内应也该撤出来。”
“可惜,”雷胜甫本来都看到希望了,“不过你写的信,我已使人送去宫中,诚明……”他顿一顿,“会不会是你猜错?悦娘她真会出卖你吗,当初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便说这姑娘冰雪聪明,她把此计告知,你我都会被处斩的啊。”
可她真的还会顾念自己吗?想起姜悦娘冷淡的表情,连诚明心头一刺,隐隐作痛。
“便不说你我,毒药在你女儿手中,悦娘岂会告诉谢峤?”
连诚明一怔。
是啊,她怎么也会保护女儿!
是他被姜悦娘气得糊涂了,辨别错误。
“不如我们还是等一等,也许来得及。”雷胜甫想到关在冷宫里的戚星渊,非常迫切要把戚星枢杀死。
当初他去宫中教授皇子,戚星渊很早就显露出了皇者的气魄,不止风度翩翩,为人还宽和大度,而戚星枢当时却并不显眼,甚至是活在戚星渊的羽翼之下。
后来因天生神力上了战场,虽然杀敌无数,性子却阴冷无情,哪里能胜任皇帝?
“诚明,再等一等!”也许会发生奇迹。
连诚明答应了。
在衣料铺中。
谢峤把宫里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与姜悦娘听。
“我这表外甥对令千金很不一样,”谢峤说,“若是旁人,他绝不会下水救之,也不会为之处斩谁。”
姜悦娘心惊,为女儿担心不已。
谢峤叹口气:“本王知道你惧怕他,不然也不会急于救你女儿出宫。”
谁不怕呢?姜悦娘心想,他谋反之后,听说两军交战手段极其残暴,有好几座城的官兵都被屠杀殆尽,在他眼里没有仁慈二字,攻入京都之后,更是杀尽了戚星渊的亲信……不过说来也奇怪,他并没有对雷胜甫,还有连诚明动手。
“我这表外甥命运多舛,我不是替他开脱,只是任何人换作是他,也未必会做好。”
听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姜悦娘给谢峤倒了一茶杯:“王爷,不如说与民妇听听?”
“多谢。”谢峤拿起茶盅,看了眼姜悦娘。
这些事他从没有跟旁人说,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让姜悦娘了解戚星枢对他的计划有帮助。
“小枢的生母叫周琼,是我表妹,因父母双亡寄养在我谢家,后来因姿容出众入了宫……”他徐徐道来。
姜悦娘越听双手握得越近,到后来几乎都把自己的皮肤掐痛了。
她没想到戚星枢竟会有此种遭遇。
她一直以为他是天生如此。
“也不怪那些臣子对戚星渊忠心,他原就聪明绝顶,不止满腹经纶,做戏也做得以假乱真,可怜我那表外甥把他当亲哥哥,替他灭了敌国,替他除去对手,到后来才发现是匡扶了自己的仇人。”
谢峤语气沉重:“也有我的错,我早前并不曾查到证据,才会让小枢遭受如此打击……他现在把江山,把所有的一切从戚星渊手里夺走,但也心如死灰。”
姜悦娘不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一时室内静寂如死。
还是谢峤先开了口:“我把来龙去脉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明白小枢的为人,他本性并不坏,将来也有可能会变好……”他觉得连清应该是个关键人物,“我有一计能帮你救出连姑娘,但需要姜掌柜你的配合,你可愿意?”
宫中。
连清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芳草急忙把药碗端给她:“主子,吃药吧,吃完你的风寒就好了。”
拜那张湘莲所赐,她感冒了,好几天都没有好,本来连清是想骂几句,但现在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请下辈子投个好胎,千万别再进宫,这宫里真不是啥养老圣地!
连清皱着眉头吃药。
刚喝下去之后,锦灯递了颗蜜枣给她。
“依奴婢看,也未必是入水才得病,主子晚上别挑灯玩牌,说不定也不会如此。”
这叫夜生活,懂吗?连清白她一眼。
真没见过这种女人,镜灯也想翻白眼,她一点不想把信交给连清,因为她觉得这是白费力气。但雷胜甫那里已经送来,她还是决定试一下。
等芳草去放药碗了,镜灯把信奉上。
“又是药?”连清觉得这帮人脑子有问题!
药什么,她不是有吗,藏得好好的,镜灯淡淡道:“此信是连大人亲笔所写。”
哦,连诚明的来信。
他还想让自己加一把劲把戚星枢弄死吗?连清想到那个义父,滋味复杂,记忆回来了,她知道她跟连诚明也曾经有过不错的时光,爹爹女儿的叫,似乎感情极好。
但这一切都抵不过连诚明心中的大义。
连清手指抚着信,然后突然就把它放在了烛火之上。
忽的一下点着了,火烧起来,橘红橘红。
锦灯冷淡的看着,并不意外。
“你竟然不阻拦?”连清奇怪,把这信朝她扬一扬,“哎,我烧了啊,你也不管?”
管个屁!
她受够她了,锦灯看到她得意的样子,恨不得给她一下,但眼见信上的火快要蔓延到她手指,锦灯一把抢过来,冷着脸道:“我不跟你这女人一般见识。”
靠,你不也是女人吗?什么叫不跟她一般见识?
连清怒:“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也不看看戚星枢是什么人,他们对付得了吗?再说,她跟戚星枢完全没有一点私人恩怨,哦不,荡秋千上结了点仇,但好歹他跳水救她了,也算扯平吧。
镜灯不置可否,转身出去。
就在这时候,芳草突然跑进来:“主子,砚田公公来了,说皇上,皇上让你去太极殿?”
“什么?你说什么?”天色那么晚,她没听错吧?
“主子,皇上应该是让你去侍寝,”芳草非常欢喜,“主子,快些沐浴吧,”又催外面的宫女,“去打水!”
沐浴?
洗干净等着被宰啊?连清眼前一黑。
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了,确定过眼神,暴君肯定没看上她,不会是侍寝的,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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