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之后,皇帝的寝宫里,皇帝躺在寒玉冰床上,尸体完好无损,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一样。
楚梁站在床前,听着下面卷耳汇报,楚亲王带着十万大军就在皇城之外,等待长公主的下一步指令。
看着床上之人眼眉睫毛上结了层薄霜,嘴唇也是一片冷白。
楚梁淡淡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你让楚亲王带着小十三到大殿上,同时命令文武百官即刻上朝。”
“是。”卷耳福身领命离开。
楚梁则是让关雎捧着玉盒一同去大殿。
大殿里,楚梁站在放着龙椅的九层台阶上,台下是穿着朝服的全朝文武,满满一堂的人却鸦雀无声。
皇帝多日没有上朝,今天却只见长公主,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猜测,脸上却一点都不敢声张,只用眼尾偷偷看着高台上那抹白色的裙摆。
楚梁一身白衣,俯视着下面的百官,关雎捧着玉盒垂首站在身侧,其余三大宫女则垂首默立。
【我有点怂。】以前楚梁站在讲台声音都会抖,更何况现在是面对一群老狐狸,能够面无表情地站住没有跌坐在地,楚梁已经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系统在脑子里为楚梁大气,【宿主不怕的,你就把他们全当土豆!】
【呵。】楚梁一点都没有感受到鼓励。
默默深呼吸,楚梁尽量假装自己是个面瘫,冷冷扫了一眼站在台阶旁的太监总管,总管立马意会,扯起嗓子,整个大殿都是他尖锐的声音。
“宣楚亲王和十三王子觐见!”
与此同时,穿着一身盔甲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昂首挺胸走进大殿,在台阶下停住,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对着台阶上的楚梁中气十足地喊道。
“末将、楚昭,拜见公主殿下!”
“臣、十三,拜见公主殿下!”
文物百官看见远在边疆的楚亲王竟然会出现在朝堂之上,心里都默默吃惊,对某个传闻有了几分确定,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楚梁没理会那些官员的心思和算盘,微微颔首,随即挥手让身后的关雎走上前,把玉盒捧到楚亲王前。
楚亲王抬头看了看楚梁,楚梁点头,楚亲王才打开玉盒,拿出里面的圣旨。
楚梁看着底下的百官,冰凉带着仙气的声音命令道:“宣。”
楚亲王双手捧着圣旨,转过身,面对满朝文物,肃穆地念道:
“奉
天承运
皇帝诏曰:
长公主玉雪,蕙心兰质,巧捷万端,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一年,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圣旨宣读完毕,不仅满朝震惊,楚梁也是一脸懵逼的,她以为就算皇帝对长公主再宠爱,那最多也只是让其做个近似于“太上皇”那样子的位置,没想到疯子皇帝着真不愧是疯子,竟然直接弄个女帝给自己的宝贝闺女做,还好楚梁早有准备,留有一手。
等到禁卫军把有异议的臣子都镇压后,楚梁从袖子里拿出另外一份圣旨,让樛木宣读。
“奉天诏曰:
皇十三子,人品贵重,在丧期间,协助玉雪管政理朝,钦此。”
圣旨刚宣读完,满朝文武正要开始哗然,就被楚亲王中气十足的一声打断,皆齐齐下跪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梓宫奉移陵寝地宫那日,是桃花最后的灿烂,漫天粉色与白绫共舞,如血泪交缠。
楚梁站在飞虹之上,看着蜿蜒十里的白色队伍,【他也算没有遗憾了吧。】
生同衾,死同穴。
黄泉之下,阴阳相隔的人终于能重逢了吧。
看着有点忧郁的楚梁,系统安慰道:【宿主,就算你不开心还是要做任务的。】
楚梁对这个专煞风景的系统没好气,【没人让你说话!】
系统不知道自己又踩到楚梁的哪条尾巴,委屈巴巴地滚回意识深处。
服丧的期间,楚梁颓了一年,将自己锁在“玉琼天”里,不问世事,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给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小十三,只通过系统的现场直播观看一下情况。
突然被迫管理整个龙越王朝,小十三一开始有点手忙脚乱,还好在握有重兵的楚亲王的支持下,加上自己说一不二铁血狠辣的手段,小十三只用一年的时间就把朝廷上下治理得服服帖帖,没有人再敢有异议,同时也成为了能止孩儿啼哭的让人畏惧的摄政王。
做了一年甩手掌柜的楚梁问系统,【姐妹,我觉得任务应该完成了。你看现在我是皇帝,压着他一头,他也就不可能成为天下共主,也就不会发动之后的战争,然后这个世界不就被拯救了咩?】
【你想和他比命长?】系统觉得楚梁真实异想天开,【你这条命比他短多了。】
楚梁一脸天真,【那我传位给小王八?】
【我劝宿主善良。】系统对突然傻白甜的楚梁无语,【这样做,宿主分分钟被人挖坟。】
【那咋搞啊?】楚梁愁秃头,【你看他这般狠戾的处事手段,我觉得他可能没救了。】
【我一开始就叫你不要骚的啊,都说了很容易翻车的,你却说不听。】系统很想这个锅直接甩到楚梁头上。
楚梁河豚嘴,【就这么一家子颠佬,不以毒攻毒,我怕自己小命不保啊。】
【我看你就喜欢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系统才不会楚梁笨拙的演技欺骗。
“唉。”楚梁重重叹了口气,一转身就看到不请自来的小十三。
除了朝堂上那一次,两人已经六年没见过面,当初才到胸口的小屁孩,如今也长成了和自己齐高的十三岁的少年,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的年龄一样。
少年公子本该肆意高飞,却被一身厚重玄服拘禁在冰凉的皇城里,抑郁不得志,狠戾染红碧绿色的眼眸,权谋夺去欢声笑语,抿紧了嘴角。
当初那个和自己厉声带着哭腔恳求的小孩,到底长成了敛起一切情绪的阴沉模样。
“还记得当初你说的约定吗?”楚梁问十三。
十三当然记得,就是这个约定,让自己在危险之中多少次死里逃生,这个约定已经成为他活着的目的,存在的执念。
他还以为她不会记得,与她而言,他也不过是她无聊时消遣的小玩意,就连让他做摄政王,也不过是她的临时起意,话说出了嘴就忘掉,不允许他去见她,如果不是今天他擅自闯进来,她都怕忘记他了吧。
在她心里,到底把他放在何处?
十三抬头看着慵懒靠在凉亭里的人,白裙上的彼岸花,红得灼人。
“如今你却被我压了一头呢。”楚梁莞尔一笑,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惹人讨厌的话。
这般轻佻的话并没有激怒十三丝毫,经过一年尔虞我诈的朝廷历练,他对于这些无谓的言语,早已修得一副深沉漠然的样子。
楚梁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你想赢吗?”
笑巧嫣然,却一语中的。
她总能洞穿他内心的想法,他的欲念,把他玩弄于手掌之间。
他生气、愤怒,却无可奈何,因为他在意她,他于她而言,却什么都不是。
“想,而且我会赢。”十三语气带着不容置喙,仿佛胜券在握。
“呵。”楚梁轻笑一声,笑对方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你能把龙越的版图覆盖到整个天下就算你赢,敢和我赌吗?”
“有何不敢?”十三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狂妄的野心,气势张扬,勾唇一笑,反问楚梁,“我赢了会如何?”
楚梁用眼尾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笑,“你想如何?”
十三没立刻说出来,只道:“到时你便知。”
“我等着。”楚梁说着当年的话。
白色的衣裙从眼前略过,一如当年的情景。十三死死盯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指甲深深扣进肉里,血丝渗出来,落在地面,如梅花绽开。
终有一天,他定会让她垂下那颗高贵的头颅,眼睛只能注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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