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认识一位同学,同他借了词法书和新编阿拉伯语第二册,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大学门口,时间隔着日夜轮回,四季流转,站在他身后的男生,面目早已变得模糊不清而又支离破碎,就连现在,脑海里所剩的,也只有第一眼时,那惊鸿一瞥的恍然。
如清风浅显,微而徐来,不厌也无不耐,全是心生的好感。
那本书,放在我的床头,打开过,翻看过,转手却让同寝室的女生借去看了,随着顾顾过来苏丹留学,复又被她借去。
我曾想过,是不是我与勋哥的缘分,从一开始就被注定,就像这本主人是他的书一般,从未在我手中长留。
一念起,心下便潮湿蛰痒得开始疼痛起来。
上书勋哥姓氏名讳的那本书,确实几经流转,现被搁置于顾顾书桌下的小书架中,4号那天,被顾顾言语撩拨着火气蹭蹭往上冒的时候,我依旧能和她谈笑风生,我让她好好保管这本书:是要还的。
当然是要还的,还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把不动如山的勋哥约出来,借着还书的借口看看他。
顾顾骂我小心机。
靠,有心机这男人见了我,都活像见了原始森林里出现的凶残猛兽,避我如蛇蝎,话都不搭理我几句,更别提没有心机了,估摸着我只能远远望着他,了此残生。
这个死男人!有心机都攻克不了的死男人!
我话三句不离勋哥,捧着脸一副被狐狸精蛊惑了的傻样儿,偏头对顾顾说了好几遍:我喜欢他。顾顾眨了眨眼摇摇头,再没心看我,低头吃粉吃烫菜。
呵,女人!
现在就让我们来聊聊,顾顾的爱情马拉松,她最近口中尝尝提到的丁同学。
丁同学此人,是一个唱歌很有味道的男生,情歌一首,恰恰能唱进顾顾心窝窝里,我却没甚么感觉,可能真的天生有化学反应,我只对我勋哥心跳失率,和他说话就能在床上翻滚着笑成一个小傻子。
咳……我们继续说丁同学,他呀,除了唱歌外,基本信息如下:93年人士,应届毕业生,可惜挂科一门,所以毕业又徒然生出几多波折来,他恰恰好与我一样,都是明天,也就是5号补考,这位学长跟我不一样,人家可勤奋着呢,谈恋爱复习约会两手抓,各各不耽误,每天的复习争取从头到尾看一挂;每天和心爱的姑娘聊聊心里话;约会给女孩儿买吃的用的手里拿的,直把顾顾疼宠到了饭来伸口,衣来伸手的最高境界。
红色集装箱是不允许男生进入的,丁同学知道顾顾今天吃烫菜,咋咋呼呼也要过来蹭顿饭,委屈巴巴使苦肉计,说自己至今早午饭都还没吃,顾顾心软归心软,但是依旧毅然决然拒绝了他。
让他滚去吃饭,好好复习,言语冷酷如严冬冰凌坠屋檐。跟勋哥似得,却又让我从心底里生出点细微不同的感觉来。
丁同学是对顾顾真的好,其他男生也不是没有追求过顾顾,除了寥寥几日言语上的关怀与问候,没有一个付出行动。
而这个丁同学是真的大智若愚,有事没事儿就爱约顾顾出去玩,浪得到处撒了欢儿般的野,吃得凫趋雀跃似得欢欣圆满。
对,他不说,他只做。因为他知道,说出来必遭拒绝,但若不说也不去碰那最后的底线,说不准,他还有那么一丝希望。所以,即使明天是补考,他还是很想见一见这个,令自己的一颗心,不上也不下的可爱姑娘。
可是呢,他的可爱姑娘为了我拒绝了他的邀约。
要我说,顾顾此人才不是一个友谊至上的人呢,她曾直言对我坦白过,男色之下无友谊。让我在她有对象之后别再时不时的过来烦她,说什么没空搭理我。
好气哦!这都交的什么塑料花好姐妹儿!
丁同学被她劝着复习去了,昏礼在霞彩瑰艳生姿时,于高高低低声声慢的宣礼声中来临,顾顾把我送到门口,我提着裙摆下楼去。
离别有些不舍,因为下次再见也不知是哪个猴年马月。
对于丁同学和顾顾之间的二三事儿,我不敢妄自猜测顾顾之于丁同学究竟是怎番一种情意,是否如同那遥远山巅开得最艳最醒目的一朵天山雪莲,莲开风来,于野馥郁;是否如同那印在心口的一点朱砂,红似杜鹃艳若海棠,是碰则生欲不碰则生疼的贪念。
如何能撒下手,于她不顾。
而丁同学之于顾顾,是否又是那心诚则相交的挚友情谊纯粹心中坦荡,闲来忙去总是对他永远有空:有空陪他扯闲话,陪他一起在夜色四合的街灯晕影里,踏着轻快的步子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陪他吃遍喀土穆所有小巷偏道里悄声而开的餐馆,陪他在低矮碎石镶嵌的爬藤墙道外,一路溜达着回家到楼下。
他陪着她,一路踏月而归,最终停在被关上的大门外,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围墙里,黯然出神。
女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顾顾偏生对丁同学生不出半点儿拒绝之心,以朋友之名,静待一个水到渠成的契机。
此前,顾顾有个放在心上搁置了三年的男生,是同班同学,同时也在喀土穆,朝夕相处之下,顾顾越陷越深,那估摸着就是心动的感觉了。
她从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可偏偏全班同学都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
喀土穆的夏季,在沸水蒸腾下是不能忍受的滚烫,就连风,也是带着蒸笼里的热乎气儿,扑面而来,几近窒息。
此时坐在我手左处的顾顾拨弄着汤盆里的菜叶,声音撒了一勺苦涩的茶叶汤,静静氤氲在这间屋子里,带上了碧浅心伤,回忆着那个夏季里发生的少女情衷:在这样的天气里报名,对当时的我而言,那是唯一一回对这个男生做出的退让和妥协。
她就坐在长椅上,静静等着对面的男生办手续,一等就是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
男生也知道,什么都知道,回绝的态度温和到点到为止,顾及着女生的面子和一颗敏感的心,笑得丝丝入扣不容拖沓。
顾顾放不下啊,开始闭口不谈情丝万千,只嬉笑怒骂着朝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年,两年,三年间无数个神伤熬度的日夜,这份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情衷终于渐渐变淡,化成了心头不可痊愈的伤疤,而这伤疤留给她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足够令她深刻入骨。
丁同学哭丧着一张脸,劝着顾顾忘了她的那位同班同学,说他现在都有对象了,就不要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回头看看他啊,他永远都在,乐意给她一直当备胎,乐意被她奴役着使唤,什么也不奢望,只求她心间,能有他一席之位——可供他容身。
相熟的男生都知道他总喜欢往红色集装箱跑,带着兄弟给自己的零食,见到顾顾的面总会毫不犹豫一股脑塞给她,就连他这个人,我看他都想塞到顾顾的怀里去!
我又给你剩了两袋辣条。
给拿着,专门为你买的小饼干,这是鸡蛋,这是苹果,喏,还有橘子,皮薄汁多,留给你吃。
今天我们出去散步吧,你心情不好,我陪你。
我明天补考,今天想见见你。
…………
就是这么个实诚人,不说只做,比其他顾顾弃之不理的追求者,还要执着,还要实效。
皇天不负有心人,5号我给顾顾发消息,要去她家串门子吃饺子,这人就像一头熊瞎子,愣是多天不回我消息,就在昨天8号,才回复我:这两天忙着约会了,忘了回你信息。
我心头一松,为丁同学守得云开见月明而感到高兴,他终于可以有个正当的名分,陪着他铁了心要追到的姑娘,在夜色如流水的清雅微醺中,看着月明星稀的暮色玄天,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晃着悠缓的步伐回家去。
她正如自己所言,见色忘友般的将我抛之脑后,整整过了三天才回复我的消息,果真啊,爱情还真能让人,一心不得二用。
理解理解……
好在商量的事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我依旧排在丁同学之后,这妮子说:等我哪天不约会,闲了,你再过来。
那天,下楼离别前夕我们俩聊了好多,谈到我的心上人就刹不住嘴,给顾顾抖擞了好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最后你猜这王八羔子来了一句什么?
你把他的微信号推荐给我,我也要去撩这位小哥哥。
都有丁同学的你,是怎么丧心病狂对我开口说出这番话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是如此不顾情谊想要挖我的墙角吗?果然是我把勋哥夸得太好了,皱着眉头的我生怕她不是在开玩笑,顾顾那张奸猾的脸上,明摆着意味深长的耐人寻味,我可不敢赌。
我心里挺惶恐的,毕竟我的勋哥这么好,人高气质棒,体瘦身型佳,我说的话他都懂,我抛的梗他都能衍伸,可谈笑风生,可自若稳妥,情感单一从不和姑娘舌灿莲花侃侃而谈——当然除了我以外。
在我看来,他是星河璀璨中,暗夜之上的如光明亮,洒落一地流光似银,碎芒生辉。
晚间坐在食堂,看着摊开在面前的复习资料,一边着重看着重点,一边忍受着对面女生的废话连篇,能不能像我一样,对待复习专业点儿?
别对着手机煲电话粥了,成吗?
整理了一下桌子,我不堪受扰转身离开,去了另一个食堂,强打精神一目十行。
临近平常睡觉的点儿,我实在扛不住,可是复习资料还没有巩固完,揉了揉眼睛企图醒醒神儿,可依旧没啥大用。
夜晚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蛊惑心魂的魔力,会将人心隐藏了一天的思念连根拔起,让你无可躲藏,掩盖在黑暗中的一切都得到了安全感,开始将衣冠之下的爱怒怨憎通通牵引出来,无力阻止归拢,只能任思念啃噬着,渐渐心念奔溃,轻而易举束手就擒。
我没控制住,给你发消息,例行六问,企图用我对你的心动让自己清醒一点儿,好好复习。我也没管你会不会回我消息,我猜,你大抵是不愿搭理我的,没什么,不搭理如果成为习惯,突然有一日搭理一下,惊喜会成倍翻涨。
这天复习到夜半就爬床睡觉了,凌晨又暗搓搓爬起来,边打盹儿边复习,黎明将亮的大清早,我便赶在考前两小时就到了考场,坐在大门口蹲守,忧郁的看着上锁的大门,点开手机继续复习,所以说,我真的来得忒早了。
手机上突然投下一片暗影,一抬头就见一位阿姨正站在我面前,一直再问:门锁没锁,我说了好几遍门没开。
等阿姨走近大门,把门轻轻一推,你猜发生了什么?门开了……开了……它开……了
我靠,竟然是虚掩着的!我摸了摸鼻头,讪讪然跟着她走进大门,一路朝考场走去。
真香现场,脸有点儿疼。
大早上的,清洁人员陆陆续续才过来,我在她们之前便走进了悄无声息的大厅,坐在椅子上,连忙抓紧时间再瞅了瞅课本,我想着啊,挂科时的考题已经够难了,那补考不得难上加难?!
从考场出来的我……真恨自己没有再多看几遍,多简单的考题啊,必须分分钟马到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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