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号前一天的晚上,梅西在我临睡前联系我,说:第二天大家打算去逛街,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30号她和妹妹偷偷去了阿福拉逛商城,都没叫我。
“是临时起意才决定去的,走得匆忙没顾上喊你一起。”
最近日用品奇缺的我心里正别扭呢,乍听闻大家终于要去购物了,瞬间接受了梅西解释的说辞。
约定早上九点在女生部门口集合,谁承想,虹虹发短信通视频打电话,愣是失联了;梅西找衣柜门锁的钥匙,找了一个早上也没找到。
我站在制冷器旁,将刚挂断的手机揣进背包,看着花开如霞彩般瑰丽绚烂的云霄树,默然无语。
“九点半没到的,就不管了,我们就出发了。”
梅西说过的话隐隐响在耳边,现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可是纷纷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迟到。暗自撇了撇嘴角,一步跨上台阶,抬头刹那,一眼望去,便看见隔着栏杆铁门的大学图书馆墙缝里,一树青绿探出头。
亭亭玉立的嫩叶细枝,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即便是偶尔乍现的一米阳光,也足够它欣欣向荣。顽强抖擞着碧枝玉条,将强大刻入骨髓,将茁壮成长当成毕生信念。在来年早春季,乍暖还寒时节,依旧从最高的枝杈间,冒出灰绿的芽孢。从一年的二十四节气;从春风拂夏,秋晚至冬;从年年今日,岁岁此求,可以料想得到,这株夹缝而生的幼苗,将会如何华华如盖矣,落落倾泻。
可是它终究会被人辜负,不顾它的渴望和奢求,将它连根拔起。
也不能怪谁,要怪只能怪它,长错了地方。只这一点,便否定了它挺过所有风雨飘摇,艰难磨砺的荣光。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长,幸好出门前在挎包里随手塞了一册单词本,左看看右看看,在树影下,吹着凉风,念念有词。
临近十点,梅西和妹妹才来,虹虹才起床,正往过来赶,电话里风风火火地解释,手机一直在关机。
我暗自感慨:难怪怎么都联系不上。
吃过早饭的我陪她俩买早饭,早餐店的薄饼酥油果买了三个,其中一个是我给自己买的午饭。
也没胃口,索性将薄饼放进了袋子里,坐在椅子上等虹虹来,梅西站在门外,妹妹紧跟着出去了,我刚走到她俩跟前,虹虹迎面奔跑而来,笑得跟朵向日葵似得灿烂讨喜,梅西听到脚步声,扭头骂了她一句便转身不再理她,皱着眉佯装生气,却在转眼间被嘻嘻哈哈的她抱了个满怀,那点儿本已所剩不多的恼火也如火星点点的柴薪一般,只听“噗噗”两声,随着细缕袅袅的青烟,眨眼间便熄灭了。
随她而来的还有两个同行的男生,妹妹说,喀土穆外出不安全,谨慎起见还是找一两个相熟的男生陪同比较妥当。因为有一次我们仨人出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当地青年尾随了一路。事后妹妹总是心有余悸,所以此次说什么都要固执己见,找男生一起。
这项重任便交给了虹虹,虽说早上状况百出,但好在都到齐了,于是大家向车站行去,打算坐公交车去百货市场。
换车时,去往目的地的车不好打,所以只好拼车,走在街上,一串小孩抢着靠近虹虹希望给予施舍,这个人来疯,她将一个小姑娘的手一个劲儿地轻轻拍,最后看甩不开小孩儿,才快行几步,急忙和大家走在了一起。
大家是去买私人用品的,交错密集的街道上,店铺林立,化妆品店的老板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和邻家店主扯闲话,有兜售冷饮汽水的大叔推着推车来回叫卖。
我正在干净潮湿的小路上走着,来回东张西望,身边的虹虹扯了扯我的袖子,指着我身后使劲努努嘴让我看,我犹犹豫豫转过头,不知道她搞什么鬼。只见身后推着小物件儿出售的百货郎,手里拿了条蛇,掐着它的七寸在向四周的人展示,我连忙回过头,伸着微颤的手摸了摸眼前垂挂的长裙,捏了捏衣料,企图让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赶紧消失掉。
我万万没想到,正在做心里建设的我却被身边的人来疯给坑了一把。
虹虹将那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蛇直接从身后甩到了我面前,我只来得及拔高音量如同一只炸毛的猫,跳脚地失声尖叫,拍着推着她的胳膊喊着让她拿开。
我又气又火,心下微恼,哭笑不得之下怒极反笑,这翻表情轮番上演,倒叫虹虹更加乐不可支,丝毫没有一点儿悔过之心。
交的都是些什么损友,典型的恶趣味,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惊惧下,犹然不知这种行为的恶劣性。
她嘻嘻哈哈拉了我就走,经过道路两旁的人群,有笑声三两声高高低低传进耳中,我的脸慢慢变得发烫,又将步伐加快了一些,都没顾上身后进店买东西的梅西。
身边总有很多人对恶趣味偏爱非常,看着对方神情惊惧恐慌,被戏弄的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大概感觉很有趣味,估计那是一种由自己所缔造而出的成就感吧,看着那张面孔因为你的缘由而出现不同于以往的表情,大概内心真的会出现一种油然而生的兴奋感,就跟小孩子一样,恶作剧成功的那刻,谁不欢喜雀跃,高声呐喊。
跟此时的虹虹脸上明摆着的神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重合。
不知道为什么,我是无法规避这种令心脏猛然加速跳动,令恐惧一瞬捏紧胸腔的惊吓感,所以我属于一吓一个准儿的那类极少数人中的一员,我很讨厌这种被人捉弄的感觉,更讨厌她们以此为乐,有时候心脏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揪痛的感觉,弯腰时会疼十秒,那一瞬间,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卡在那里生生的疼。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了我的心口疼,但我希望这只是一个小毛病,在不知不觉中,正如它发生时的突如其来一样,我也希望它,悄无声息的消失。
在买衣服试穿的时候,和梅西发生了不愉快。
我特别纳闷,被别人容忍谦让,惯出来的坏毛病,真的就让你丝毫察觉不到,自己随便发泄的坏脾气吗?
你无理取闹,特意针对我的模样和态度,说起来,真的特别伤人,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
你陪妹妹去买她惦记的小熊,我坐在不知名商铺门前的凳子上,问过道那头的虹虹:梅西她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其实我知道的,她确确实实生气了,倒比我这个理应生气的人还要气大。
虹虹惯爱和稀泥,我摇了摇头侧头看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出神。
心有所念,才有所忧。
正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将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放在心上,来回反复的咀嚼揣测,意图寻思出其中深埋的奥秘乾坤来。
梅西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坐在返程的车上,便开始主动和我搭话,我望了眼窗外的过路街景,她问什么我便答什么。
在中转市场买水果,再到印尼餐厅点餐吃饭,她已经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与我有说有笑。
说实话,她面无表情,尤其是皱眉冷眼的时候,格外令人不想靠近,生怕一接近,这像拔了引线,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手榴弹一般的人,顿时能叫你鲜血淋漓,怀疑人生。
我提着买的柚子,带着所有买回来的日用品和大家一起走进印尼餐厅吃晚饭,两个男生二话不说递过来饭钱,四个女生连连摆手让他们先上楼占位。
我们凑在一起嘀咕着商量,给今天尽职守护女生的两位骑士请吃饭,各掏腰包点自己要吃的饭。
我听到这里,眼前一亮,上次吃的鸡腿西红柿辣椒配米饭,一直令人念念不忘,这次说什么也要再来一次。谁知,梅西一听我开口对前台服务生说的话,立马反对:要吃就吃一样的。
好吧,一样的鸡腿辣椒酱毕竟上得快些,我也就不搞特殊了,随大家点了一样的印尼餐。
为了解渴请大家吃颗大西瓜的我,接过餐厅服务生摆在前台的长方形橘色餐点盘,妹妹提着在市场买的瓜拿着刀,我们一个接一个上楼去找落座休息的两位男同学。
净完手屈膝坐在桌前等饭来的时刻,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瓶梅西买来的冰镇矿泉水,虹虹自告奋勇要为大家切瓜,转眼刀却被我身旁的于同学拿在手里,只见他三两下,手起刀落间,一半的西瓜已分好了牙儿。
买瓜手残的我,果不其然,瓜带着点儿□□色的生,微微泛红的瓤只露出尖尖一角,忐忑着一口下去,没想到却沁出汁水丰沛的甘甜滋味来,我和梅西对望一眼,咔嚓咔嚓埋头啃起瓜来。
炎热的早秋时节,一趟停电闷热的市场逛下来,流的汗不知被风干了几次,还好我耐热怕冷的体质,丝毫不畏惧如此天气。虹虹就不行了,一路上拿着从于同学手中抢过来的鞋盒硬纸壳板,扇凉扇了一路。嘟着嘴要解开裙子的腰带,将那件瞬间变成孕妇装印花白玉兰的青色连衣裙,掐腰拉起,鼓风式扇起风来。嘴里大呼凉快的她,丝毫没有形象包袱,自个儿怎么舒服怎么来,自己喜欢,于是乐得悠哉。
看什么看,老娘又不胖的自信高调,也是没谁了。
经鉴定,是一位随性不羁的落拓妹子。
人手一牙瓜,大家啃的不亦乐乎,其中吃得最凶最慢的就数我了,一口大白牙下去,“蹭蹭”仓鼠似得一溜嘴,大半牙瓜消失在了我嘴里。
正吃着,点的凉茶被端上楼来。茶来了,点的米饭还会远吗?
一起六个人,凉茶,西瓜,米饭,矿泉水,齐齐开动。
将最后一勺米饭连带大鸡腿肉囫囵吞进肚里,我瞥了一眼坐在我手右处的梅西,恰恰好,她也刚吃完。
我终于可以缓口气儿歇歇了,喝着凉茶,伸手揉了揉吃累的腮帮子,心里郁猝,这真是我带牙箍以来,吃印尼餐最快的一次,忍着越吃越多的纳闷感,俩男生早吃完大半天的无所事事所带来的压力,虹虹和妹妹相继吃完,最后跟比赛似得,和梅西几乎同步将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剩了四分之一的瓜,却是没有地方吃了,但是提回去也麻烦,索性让于同学分了六牙儿,一人一牙儿。
虹虹偷偷将于同学特意给她切的很细很小的瓜,放进了餐盘,我们立马逮住她挖苦,只见她一甩头,抱胸努努嘴,笑得格外谄媚的让于同学替她解决。
于同学是她的专属天使,一路背她的米奇小棕包,手提各种购物袋,手里拿的硬纸壳到最后都被她抢了去,时不时的打趣和指使,让我由衷的了解到,于同学的温柔细心,绅士勤劳与吃苦低调。
不经意的视线交汇,那一眼的眉眼带笑,确确实实是一枚暖男,准没错。
大家将折腾出来的垃圾都丢进垃圾袋,清理了一下桌子准备离开,我嘴里叼着吸管,看着渐渐喝完的凉茶抽空出声让她们等等,赶紧将桌上的矿泉水扔进手提袋,背上背包站起身,“噔噔”地小心走在后面,下了铁艺刷漆的黑色楼梯。
推门而出,日照摇金,眼前刺目的阳光让人控制不住想要闭眼规避,微低了低目光,虹虹想随我们回校寝,拿梅西给她买的东西。
娇蛮霸气的小姑娘,跺着脚勒令男生等她,势必要将她安全护送回家。
大概,她真的被抢怕了,这么频繁的遭劫历难,实在是不可言说之痛啊。
我们三人劝她,先和男生一起回家,后天报名的时候,她不是还要找梅西陪她一起去报名嘛,东西那个时候再拿也是一样的。
啊,你问为什么明天不过来拿?因为明天是09月01号伊历新年啊,全国人民都放假,打算这天报名的虹虹本想拉着梅西帮她报名的,顺便去她宿舍拿东西啊,可惜新年到了,大学不上班,所以只能后天,也就是02号再过来找梅西了。
大家在高高低低的大楼下挥手道别,夕阳浅影中,虹虹转身随陪同的两位骑士过马路,而我们一路慢慢悠悠,散着小步回宿舍。
小道两旁的树木遮天蔽日,茂密抽枝。满眼积簇的碧玉色,如烟缭绕,似晨起水露,透叶青翠,垂然欲滴。
近期所有该忙的事,好像随着记录在册的所有清单,一齐同着勾画过后的圆满而结束。
再不用临睡前,心里还惦记着第二天该忙的事,不再需要惦记提前是否做好了准备,终于可以自律的早睡早起,晨跑完后拿本书,闲闲地读。
可以内心安宁,静静的坐在床上,听着网易云的音乐,脑海里回想着纷纷扰扰的零碎琐事,提笔写下无数细腻心事,缱绻忧思。
午间困顿的假寐,愣神清醒后洗洗堆积的衣物,吃完晚饭复习功课,临睡清一遍消息,一步跨上床拉蚊帐,躺在床上闭眼静静的失眠,翻个身打个滚儿,乖巧地不睁开眼睛,努力且认真地酝酿着睡意。
再不要熬夜晚睡,第二天起不来;再不要作息混乱推迟饭点饿肚子;再不要随口一袋方便面把菜都放坏。
到点就睡,礼完晨礼吃早饭,在远处天边看不清的云海深处,冉冉升起的旭日下,奔跑在校内篮球场外的小道上,耳听雏鸟清鸣啼叫,天光一线,照亮如纱似鲛般的薄云层叠,将透澈明亮的光芒万丈洒向尘世村落和人间忙碌处。
那是每天不带重样的起始与开端,是健康稳妥,安然静谧的一日一轮回。
一年四季,皆宜如此。自律周详的将时间划分,空闲也好,忙碌也罢,做到临危不乱,有条不紊为上佳。
晨光熹微,午乏入困,晚来休憩。将日照月影交替,闲风送凉的每日,好好安度。时光如水,水流虽缓,却日夜不息。
将所有的梦想都揉进明月晓风里,风吹花落你努力,未来便尤为可期。给自己一个闲躺翻书,伺花弄草的慢慢余生。
岁月这头的自己,唯愿站在时光彼端的你,不负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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