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莫妮卡。”邓布利多微笑。“事实上他是你母亲伊莎贝尔的父亲。在这之前我要告诉你，你的父亲和母亲都是伟大的人，他们毕生都致力于反抗伏地魔的事业，我对他们的遇难感到很难过。”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镜片后的蓝眼睛里真切地浮现出悲痛。
“他们怎么死的？”尽管隐约猜到了父母是怎么牺牲的，莫妮卡还是有点难过，她的胸口闷闷的，尽管她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谁也不能指望一个对自己的双亲毫无印象的孩子能有多爱他们，更别提她甚至心里有那么一点恨他们，恨他们把自己生下来又自顾自地为了自己的伟大事业奉献牺牲，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
“你的父亲汉克在一次凤凰社的行动中为了掩护他的战友们牺牲在食死徒手下。”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的母亲伊莎贝尔是在那之后加入凤凰社的，在那之前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但她的付出并不比你父亲少，她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情报，但在一次情报传递中被食死徒抓获……在那之后她就牺牲了。”
她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莫妮卡默然地注视着桌面，食死徒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羞辱折磨对手的机会，这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那么她有没有后悔过呢？她本可以带着自己躲藏起来等到这场战争结束的，却因为错误的选择痛苦地死在了敌人手中。
莫丽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温暖又有力量，这双家庭妇女的手带着一层厚厚的茧子，一点也不柔软细腻，但却给莫妮卡带来了莫大的安慰，甚至驱散掉了她刚才脑海中浮现起来的阴暗面想法。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镇定一点：“那么他们都是英雄吗？”
“毫无疑问。”邓布利多的语气严肃而庄重。“他们和所有对抗伏地魔的勇士一样伟大。”
“但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关于你祖父的事情可能不会让你感到有多么愉快。”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你的祖父，特里斯·沙菲克，是一个纯血统的巫师。你应该知道纯血统的意思，对吧？”
莫妮卡点头。
“但他跟你的父母不同，他是一个食死徒。”
莫妮卡瞪大了眼睛，说话也有点结巴：“您、您的意思……是……他是神秘人的手下？”
邓布利多轻轻点了点头，“他跟你父母的观念并不相同，因此他选择了追随伏地魔。”
“请容许我插一句嘴，邓布利多。”莫丽皱起眉，警惕地看着邓布利多，“您今晚来这里拜访的目的是为了让莫妮卡回到沙菲克家生活？”
“恐怕你说的没有错，莫丽。”
“我不赞成您的意见！”莫丽声音拔高了一些，显得有些激动。“您明明知道这孩子的父母是死在食死徒手上，却要让她回到身为食死徒的祖父身边生活！”
“是前食死徒，莫丽。”邓布利多纠正道。“他不会进阿兹卡班的，因为我答应他替他担保，前提是只要他愿意抚养莫妮卡。”
“好极了！一个孩子的父母因为食死徒去世，您却要用抚养这个孩子作为条件来替一个食死徒担保。”莫丽的眼睛里像是有怒火在燃烧，这使她的蓝眼睛明亮极了：“我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的条件了！”她尖锐地讽刺道。
“冷静点，莫丽。”亚瑟安抚道，尽管他面上也带着不赞同的神情，但还是冷静地劝说她：“我想邓布利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缘由。”
“莫丽，任何做错事情的人都有悔过的权力。”邓布利多说。
“这也是您让西弗勒斯·斯内普去霍格沃茨任教的原因？”莫丽盯着他，“我本来一直猜测那只是谣传，但直到那天我们都看见了他登上了去霍格沃茨的列车——只有新任教的老师才会被要求必须乘坐特快列车过去，我说的没错吧？”
“斯内普是我能够找到的最好的魔药学教授。”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你不能因为他是一个前食死徒就否认他在魔药学方面的建树，我亲爱的莫丽。”
“亚瑟说得不错，我愿意替特里斯·沙菲克担保确实有我自己的理由。”邓布利多接着说，他慈祥地注视着低头不语的莫妮卡，“我想莫妮卡也不会愿意看到她唯一的亲人进阿兹卡班的，更何况他愿意为了所做过的一切事情悔过。”
“您就没有问过她想不想和她的祖父一起生活，”莫丽看了一眼莫妮卡，似乎冷静了一点，“我觉得她不会乐意离开这儿的。”
“那特里斯·沙菲克只能进阿兹卡班了。毕竟按照条例来说，他没办法达到足够让我替他担保的条件。”邓布利多看向莫妮卡，语气温和地问：“莫妮卡，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留在这里？还是去一个素不相识的据说是自己祖父的人那里和他一起生活？而且在他很可能是造成自己父母死亡的帮凶之一这种前提下？
莫妮卡觉得要思考的东西太多，让她的大脑也跟着变得迟缓起来，她看了一眼莫丽和亚瑟，他们正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表情里都带着一点儿紧张，她知道他们不希望她答应邓布利多，他们很喜欢她，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
莫妮卡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和珀西间发生的一次争吵中，气急败坏的珀西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冲她嚷嚷的那句话：
“凭什么每次不管有什么事情妈妈总是先想着你！”
即便珀西事后道了歉，这句话也依旧被莫妮卡深深地记在了心里，时刻提醒着她：她和他们不一样。
她不能任性地冲莫丽他们发脾气，也不能肆无忌惮地跟他们撒娇，哪怕他们是如此爱她，包容她，却只能换来她近乎讨好一样的小心翼翼。
她看着莫丽眼角因为操劳而日益显眼的细纹，低低地垂下了头。
“我想……我愿意听从您的安排，先生。”
拒绝的话语在舌尖滚动了一圈终究还是被莫妮卡咽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邀约。
“莫妮卡？”莫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亲爱的？”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莫丽。”莫妮卡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带着安抚性质的笑。“我还是想知道更多关于我父母的事情……我的祖父肯定比谁都更了解他们，更何况我也确实想见一见他。” 她说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
莫丽看上去仍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吃惊地握着莫妮卡的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莫丽，她一直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亚瑟终于开口了，他看向莫妮卡，沉声说，“她很聪明，不要老是把她当成一无所知的小孩子看待。”
“我很抱歉，我很爱你们，真的。”莫妮卡轻声道。
不能再给这家人添更多的麻烦了，她有些悲哀地想，他们是世界上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了。
“看来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邓布利多微笑着注视着她，在他的注视下，莫妮卡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仿佛被他看得十分透彻一般，这让她感到有些狼狈，便低下头不再看他那双睿智的蓝色眼睛。
莫丽看起来伤心极了，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邓布利多，你当初让她留在我们这里就从没告诉过我们还会让她离开！”
“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邓布利多说。“莫丽，她离开这里并不代表你们之间的联系会被割断——没有什么事情与障碍是爱无法跨越的。我想她以后还可以来看你们，只要你们愿意邀请她来这儿作客。”
莫丽没有出声，只是不断地抽泣，一边紧紧地握着莫妮卡的手，亚瑟则在旁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一边抬起头问邓布利多：“莫妮卡什么时候得离开这里呢？”
“越快越好。”邓布利多朝他点头说。“得赶在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开始审判之前。基于这个事实，我建议她后天一早就动身。”
莫妮卡不记得邓布利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她只记得在回到房间的时候查理正在那里等她。
凭借着两人间的默契，她没有丝毫意外查理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并在他的催促下把邓布利多的来访目的向他全盘托出——除了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一点外。
“你真地答应了邓布利多？”查理惊呼道。“你疯了么！要离开我们去和一个老疯子生活？”查理圆圆的脸气得通红，这让他脸上的雀斑看起来更加明显了。
“他是我的祖父。”
“好吧，我道歉，我不该管他叫老疯子。但你不觉得你的表情让你的回答显得很没有说服力吗？”查理生气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你离开了之后我们会很高兴？梅林啊，我真不敢相信妈妈居然还同意了！天知道她会有多难过！”
莫妮卡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刚才隐藏起来的悲伤在查理说出这句话的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泪水在眼眶中氤氲，让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于是她急忙深吸口气眨了眨眼睛。
“哎你别哭！我道歉！”
“我没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找的。”莫妮卡擦了擦眼睛，轻声开口道：“我很抱歉，查理……我知道你们会很难过，但是我的选择有我自己坚持的理由。”
查理抓了抓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你固执起来真的和珀西一样让人讨厌。”他恨恨道。“抱歉，我不该用那些话刺激你的，听起来就像是在逼着你去跟邓布利多说你反悔了一样。”
突然，门口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这么晚要是还被莫丽逮到他们在房间偷偷说话非得挨骂不可。
莫妮卡和查理对视一眼，查理立刻飞快地钻到了莫妮卡的床底下，动作仿佛排练过上百次一样熟悉。莫妮卡迅速地掀开了被子，装出一副正准备睡觉的模样，顺便把被子往边上拉了拉让它遮住床底与地面间的缝隙。
敲门声应声响起，莫妮卡愣了愣，这说明门外应该不是莫丽——她从来没有敲门的好习惯。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里面剩余的水汽都眨得一干二净，并提高了声音试图让它听起来正常一些：“请进。”
门打开了，出现在门外的果然不是莫丽，而是亚瑟。他没有进来，站在门口困惑地看了眼莫妮卡，又看了看房间其他地方，不确定道：“亲爱的，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吗？”
红发小女孩坐在床沿看着他：“没有，亚瑟。”她的表情看起来迷茫得恰到好处，“我正准备睡觉，但是没找到安妮，你看见它了吗？”
“喵——”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安妮听见了她的呼唤，莫妮卡的话音刚落，安妮就出现在了亚瑟身后，它顺着开着的门缝钻了进来，一溜烟地跑到莫妮卡床边，轻盈地跃起落在了她的腿上。
“噢安妮——”
“好吧，可能是我听错了。”亚瑟往后退了一步，在关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说：“亲爱的，你明天就得收拾一下行李了，后天我会送你去你的祖父那里。”
“好的亚瑟，谢谢你。”莫妮卡语气真诚地说，注视着亚瑟轻轻关上了门。
查理等了半分钟才从床底钻了出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头发狼狈地翘起，看得莫妮卡忍俊不禁，她伸出手将他拉起，查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坐在了莫妮卡旁边。
“还记得莫丽突然进房间的那次吗？”莫妮卡笑道：“还好你藏的快，不过要我说，比起亚瑟，莫丽要警觉得多。”
“我敢打赌说妈妈在抓不听话的孩子这一块比傲罗还要灵敏。”查理嘟囔道，他看了一眼房门，小声说：“我该回去了。”
“好。”
“我后天会求爸爸带上我一起去送你。”在关上房门前，查理轻声说道。
“晚安。”
莫妮卡眨眨眼，给了他一个微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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