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小说:荼蘼 作者:变黄的树叶
    和尚搬去祠堂之事,荼蘼第二日才得到消息,因昨日天色已晚,和尚不想打扰荼蘼,加之昨日荼蘼与陌辰出宫游玩之事,和尚心中还有怨气,故,未能早早告知。

    荼蘼对于和尚搬去祠堂,未有任何反应,不悲不喜,与寻常状态一般无二。

    只是和尚搬走后,荼蘼便不再去云之遥殿里用膳。水儿对此感到格外开心,她啊,对那个内心装着蛇蝎的皇贵妃,实在提不起好感。每次荼蘼姑娘去皇贵妃殿中时,水儿都担心的不行,生怕荼蘼姑娘吃亏了去。可这下好了,影王爷奉命去守祠堂,荼蘼姑娘紧接着又与皇贵妃拉开距离,简直好事成双。

    不过水儿还是高兴的太早。虽荼蘼不主动去寻云之遥,可云之遥却主动来寻荼蘼。美其名曰,她已习惯了同荼蘼一起用膳,如今一人,便饭食不香,难以下咽,日后还是想与荼蘼一起用膳。

    水儿即认定云之遥蛇蝎心肠,必然觉着她来者不善,但凡云之遥与荼蘼在一起时,她便寸步不离,连目光也未曾移开荼蘼身上太久。云之遥堂堂皇贵妃,被一介宫女如同防贼一般防着,心中自是不快,但无奈,她在外又背着个温柔如水的名声,实不好发作,加之身旁梅儿亦无眼色,平日不需要她出头时她瞎出头,现下需要她出头她又哑了,这让云之遥心中感到万分憋闷难受。

    云之遥在偏殿用过早膳,本想与荼蘼说说话,拉近些关系,可荼蘼性子实在太过安静,云之遥说十句话她也未必能回上一句,如此,竟显得像云之遥巴结荼蘼似的。云之遥长久身居高位,鲜少这般与人主动,到底面薄,没撑多久便走了。

    水儿对着门口,笑容得意道:“皇贵妃这下应该不会再来咱们这儿了吧!”

    荼蘼根本不在乎云之遥,她在乎的,也不过一个和尚罢了,她道:“水儿,带我去祠堂。”

    水儿心头一紧,之前影王爷是受陛下允许‘住’在青鸾殿,并封锁了青鸾殿大部分消息,外人并不知青鸾殿内之事,可如今影王爷去了祠堂,那里可没有人封锁消息,有个风吹草动,便会满宫皆知。荼蘼姑娘虽还未受封,名头却依旧挂着陛下女人的帽子。且荼蘼姑娘与影王爷之间本就传过流言,此番若是荼蘼姑娘单独与影王爷相见,但凡被有心人利用去,免不了要惹出麻烦。思及此,水儿大着胆子道:“姑娘,您要去祠堂之事,奴婢认为实在不妥。但若您实在想去,奴婢建议您与皇贵妃一同前去倒是可以。这样多少也可避免旁人说三道四,抓住把柄。”

    水儿很清楚,这满宫最想见影王爷的除去荼蘼姑娘,便是皇贵妃。而众所周知,皇贵妃曾是影王爷妃子,有她陪同荼蘼姑娘,那么大家注意定会全放在皇贵妃身上。毕竟一个是未受封,对后宫妃子尚不足以构成实质威胁的女子。一个是尊为皇贵妃,且备受宠爱,早已对她们产生威胁的妃子。两者相较,大家自然更乐于看到皇贵妃倒台,而将所有坏心思用在对付皇贵妃身上。如此,荼蘼姑娘便安全了。

    水儿为荼蘼安全所思虑之事,固然周全万分,只是水儿忘了,她跟的主子与寻常人想法总不同,饶是她思虑如何周全,那也架不住荼蘼完全不配合。

    只见,荼蘼仍旧带着那副面无表情的脸,淡淡的语气道了句:“不用。”

    水儿顿时觉着一道强雷直劈在她脑袋上,将她劈的外焦里嫩。她费心费力为荼蘼姑娘筹划,奈何荼蘼姑娘自己不上心。水儿哀叹,她究竟是跟了个什么样的主子啊!可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荼蘼姑娘予她的是救命之恩,那自当是要舍命相报。无论荼蘼姑娘要做什么,她必然奉陪,没有退缩的理由。

    水儿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郑重其事道:“好,姑娘要去祠堂,那便去吧!奴婢陪您一起。”

    荼蘼却是不知水儿何故如此严肃,她不过想去趟祠堂罢了,怎的在水儿眼中,她似乎是去送死一般?荼蘼虽疑惑,但并未多问。

    从青鸾殿出来,二人一路向祠堂走去,竟是越来越安静,来往宫女太监也少了许多。特别是到祠堂时,周围已然不见什么人影了。祠堂周围种的皆是榕树,不过夏日繁茂的树叶此时已然凋落,这便显得环境有些苍凉萧条。

    祠堂门口并无守卫,水儿贼眉鼠眼的将四周环视检查一圈,下意识放低嗓音,轻声道:“姑娘,您去吧,奴婢在外面候着。”

    荼蘼“嗯。”一声,直接推开了祠堂门。

    只见和尚盘坐在蒲团上,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口中还喃喃念着经。

    因荼蘼开门声,惊动了过于专心念经的和尚,和尚身子不禁颤了下,双手动作也都顿住了,片刻,和尚道:“荼蘼,你来了。”和尚磁性好听的声音,带着十分自信。哪怕他不回头,他也知道,来者不会是别人,只会是荼蘼。

    荼蘼走至和尚身侧蒲团,也盘腿坐下,淡淡“嗯”一声。

    二人这便没了话,如今他们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只因和尚自入宫,话渐渐变少,不似从前那般没话找话。而他们也很习惯这种相处模式,反正只要她能瞧见他,他能瞧见她,足矣。

    到了午时,水儿在门外语气略急道:“姑娘,有人来了,咱们避一避吧!”

    很快,水儿便听屋里传出淡定无比二字,“无妨。”

    水儿那个急啊!可又不敢生闯进去拽走荼蘼,只能在门口站着干着急,心脏扑通扑通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就在水儿不知所措时,方才她瞧见的小公公,已然靠近,他手中拎着食盒,恭恭敬敬对门口道:“荼蘼姑娘,行思大师,奴才送饭来了。”

    水儿顿时一怔,听这小公公意思,明显陛下早已知晓荼蘼姑娘来祠堂之事,且他不仅知道,还贴心备下了荼蘼姑娘那份午膳。水儿不仅懵了,还差点疯了。

    如今她不仅对荼蘼姑娘行事颇为不解,对于陛下行事更颇为不解。荼蘼姑娘不是陛下的女人吗?那陛下这般纵容荼蘼姑娘与影王爷接触,又是为何?倘若陛下不喜荼蘼姑娘,那留下荼蘼姑娘在宫中,意义又在哪里?莫非是为撮合荼蘼姑娘与影王爷?可是这怎么可能?

    片刻,祠堂门打开。开门的是荼蘼,水儿见了荼蘼才稍缓过些神智,忙从小公公手中接过食盒。小公公在食盒离开他手指瞬间,便迫不及待道:“姑娘慢用,奴才告退了。”说完,一溜小跑没了影,颇有逃命之状。水儿估摸,大抵这小公公也是觉着祠堂此番状况略显诡异,故,匆匆离开,以免惹上祸事。

    水儿到现在脑子还是混乱的,她木讷讷提着食盒,将食盒中饭菜摆在院中石桌上,又木讷讷愣着,她始终在猜测陛下的心思,可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陛下所想。

    荼蘼率先落座在石桌,待和尚来了,她才开始动筷。

    虽说这饭原是只送给和尚的斋菜,因荼蘼缘故,竟多了荤食。荼蘼只扒着酱肉烤鸭吃,青菜一根不动。和尚见荼蘼狼吞虎咽模样,心觉愧疚,又觉苦涩,三辰待荼蘼果真是好的,可倘若他当年不出家,他定然会比三辰待她更好。和尚越同荼蘼接触,对于还俗念头越大。

    二人用过午膳,回到屋子,和尚继续念经,荼蘼继续发呆,只是荼蘼呆着呆着便直挺挺向后仰下去,睡沉了。

    和尚对于荼蘼这一习惯,早已见怪不怪,起身取了几个蒲团摆成一条,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来放在蒲团上,明知她肉身不败,更不可能因天寒缘故而染上风寒之类,但他还是将身上袈裟取下来,盖在了她身上。因和尚记得,荼蘼似乎是怕冷的。

    荼蘼这一觉睡到日落黄昏,竟也没要醒的意思,和尚都要怀疑她晚上干什么勾当去了,不然怎会这样能睡。

    待天色黑尽,荼蘼醒转,祠堂已点上蜡烛,昏昏黄黄的光亮,映着和尚俊俏面庞,荼蘼望了和尚片刻,才起身走向和尚,道:“我明日再来探你。”

    和尚却摇头,“荼蘼,皇宫不比别处,你若与我接触太过频繁,饶是关系再单纯,亦会被流言传成龌龊肮脏,我不愿你被人那般议论去,日后……,你还是少来祠堂吧!”

    荼蘼眉头微蹙,和尚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知她大抵是生气了,张口忙要解释,却听荼蘼淡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明日再来探你。”说罢,也不给和尚解释机会,转身出了祠堂。

    水儿在门外早已等的心急如焚,心道:“天色已这样晚了,荼蘼姑娘不会要在祠堂过夜吧!”水儿越想越担心,脸贴在门上使劲往里探,恨不能一头栽进去,此时,恰好荼蘼将门拉头,水儿顿时没来的急收住,直接撞到了荼蘼身上。水儿与荼蘼近身接触已有时日,对她身上凛冽寒气是知道的,她虽不明白为何荼蘼姑娘会带着如此恐怖寒意,但她从一开始,便觉荼蘼姑娘非寻常之辈,饶是陛下,也难与之相较,那么荼蘼姑娘既是特别的存在,身上有些特别之处,倒也就正常了。

    水儿虽不小心撞了荼蘼姑娘,心中倒没感到害怕,因通过二人相处之中,水儿发现荼蘼姑娘其实除了性格较冷,比起旁的主子,可谓平易近人得多,稳了身形,道:“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荼蘼淡淡道了声,“无妨,走吧。”便领上水儿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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