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们资料里都有。”我敷衍道。
冯瑞管老何要了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其实也没啥好讲的,就是跟日本人去一趟罗布泊,那阵国家乱没人管,不光日本人,欧洲好些个国家都派人去找宝贝。”
“这个情况我们知道,日本人究竟要找什么?”
“上次也都交代过了,就是个石像。他们不知从哪得到一张地图,凭这图在那找到个石阵,我家老何帮着解开石阵……”
“阵中有个地道对么?”
“对,有地道,不过坑口早被沙子埋死了。我们几人挖了好久也没进去,几天后来了一百多日本人,又折腾好几天才挖开。下面是个很大的空间,不过除了一个大石人像外也没什么别的东西。石像很重,有一千多斤,日本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拖出来,用八匹骆驼驮了出去。”
“之后呢?石人被运往何处?”她说的情况和我记忆中完全不同。
“出沙漠后,他们把石人装上汽车运走了,运去哪里我们可不知道,人家也不可能说。藤本留了二百大洋说是劳务费,把我们扔在那儿不管了,孙奎跟他们一起走的。”
“我们俩在那人生地不熟,那时想回来也没车,亏得他会做酱肉,就盘了个小店过活。那边人爱吃肉,生意不错,我看老何人还不错就嫁了。”说到这里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居然露出些许羞涩之情。
“那你们怎么又回北京了?”看来她所经历的完全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结局比我经历的好多了。
“再后来局越来越乱,几伙人你打我我打你的,隔三差五就来人收钱,拼死拼活赚点钱都不够上供的,我俩年纪也大了,就把店低价盘了出去,带着孩子回了老何父母家。”
“你们有几个孩子?”这已是私人问题,我纯属好奇。
“一个儿子俩闺女,都上班去了。”冯瑞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怪不得老的快。
“说说那个天……藤本美子的情况吧,你做过她的使女?”我想知道在这个版本的故事里天雨是什么结局。
“刚才老何不是说了么,她本是王府里头的女孩,后来不知怎么嫁给那个藤本了,当年这种情况还挺多的,富家女么,受不了苦。我是临时被找去照顾她的,对她了解不多。”
“你和她交流么?”关于天雨的事情我总是特别感兴趣。
“很少说什么。她平时说日语,我听不懂,何况我一个下人和我有什么说的。”
“她后来去了哪里?”
“藤本说完事后带她回日本,不过去没去我也不清楚。”她很聪明,觉察到我对天雨很关心,吐了口烟笑道:“她就是活着岁数也和我差不多了,怎么你这小同志还有点想法?”
“大姐说笑了,这些历史问题都要搞清楚,要归档的。你们现在过得还好吧?”见她看出端倪,我忙转换话题。
“好,当然好了。解放后人民当家作主,能不好么。以前没觉悟,开饭店为有钱人服务,现在为老百姓服务,钱虽然少但心里高兴。”冯瑞掐灭烟头站了起来,“还有什么要了解的么?”
“没了,就到这吧,多少钱?”我指着酱肉问。
老何咧嘴一笑道:“什么钱不钱的,你们是公家人,就当老哥请了。”
“那好吧,谢谢你们的配合。”我拿起筷子夹了块酱肉放入口中,味道不如他父母做的,想是少了几味草药的缘故。碧尘也好奇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边嚼边说做的香。
冯瑞把酱蹄筋和酱豆腐也端了上来,老何又拿过一瓶白酒,倒了两杯摆在我和碧尘面前,又自斟一杯,笑问:“还没请教两位同志大名?”
“何大哥,我也叫何风,这位是我妹妹碧尘。”我如实答道。
“那可真巧了,”听到和他同名老何并不十分惊讶,“看来真是有缘,大哥敬你一杯!”一扬脖把酒干了。
“谢谢大哥大嫂!”我也一饮而尽,然后要碧尘也尝尝,她拿起酒杯闻了一下,皱了皱眉放下了,老何笑着说别难为小姑娘,让冯瑞上了一碗酸梅汤给她喝。
我放下筷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对老何说:“这是你父母当年埋在王府中的东西,是老两口一辈子的血汗钱,不知什么原因出府时没一起带出来。现在被我们找到了,完璧归赵。”
这当然是假话,包里的五根金条的确是我在王府里凭空抓出来的,查了下来历,是末代亲王溥伟埋在地下预备复辟用的,不过他在十几年前就饿死了,这东西自然没了主人。
老何小心地打开布包,一下呆住了,颤声问:“这真是我家的东西?爹妈怎么没告诉我呢?”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真是你家的东西,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才查实来源,收下吧。不过现在时机不好,先别着急变现,等几年再说。”
“好好,老哥也不知咋感谢你们,冯姐!切几斤好肉给同志带上。”他虽是老板,却已潦倒不堪,除了酱肉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我记得他比冯瑞要大些,不知为什么叫姐,可能是她平时很强势吧。
“我们单位有规定,不能拿老百姓的东西,别麻烦嫂子了。这个小东西是我刚才在街上买的,送你留个念想吧。”我掏出那个老何模样的糖人递给他,本以为他会很惊喜,谁知他只说了声谢谢便收入怀中,丝毫不感奇怪。
“何大哥,你看这糖人……”我以为他没注意到糖人的样子,出言提醒道。
“像我像我,”他嘿嘿一笑,也掏出个糖人放在桌上:“这是今天早上我媳妇买的,她还有一个。”我拿起糖人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我的模样!
“嫂子的糖人呢?”
“在这呢,”冯瑞从厨房走了过来,在围裙上蹭了蹭满是油腻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个糖人给我——不出所料,正是碧尘的样子!
我问她:“这东西是谁卖给你的?”
“一个老头,和我家老何岁数差不多。”她说的应该就是卖我糖人的那位。
“他对你说什么话没有?”
冯瑞微微一笑:“他说上午会有一男一女过来了解情况,就这模样,让我买回去候着。我问不准怎么办,他说不准倒找钱,没想到还真把你俩等来了。”
难怪老何见了我就招呼进去,原来早有人提醒他,我却对他一无所知,老东西的能耐高出我太多了。我拉起碧尘对二人道:“一会就到饭点了吧,我俩不多打扰啦,再次感谢你们的配合!”
老何起身笑道:“谢什么,应该的。老哥也不敢留你,下次来咱爷俩好好喝点!”
“小同志下次别带任务来,嫂子做几样拿手菜,和我们家老何好好聊聊!”经过岁月的无情磨砺,冯瑞已彻底变成一个合格的老板娘。
离开了老何的合营食堂,我不再“打车”,借日光直接回到了老丁给安排的住处。房间已被人仔细打扫过,我让碧尘先休息,独自来到二楼老丁的办公室。
丁大盛正猫腰用放大镜在地图上找着什么,金海峰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喝茶。见我进来,老头放下放大镜,笑问我们上午去了哪里,我说随便逛逛,这就要走了。
“对,今天也该走了,先坐吧。”老丁并不意外,不知是不是卖糖人的提醒过他。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金海峰殷勤地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老丁喝了一口茶道:“《定天要术》中写得明白,高人一日即离,不可强留。”原来书中早有记载,并不是那老者吐露的。
我点点头:“既然有缘,又承蒙两位如此照顾,不能让你们白费心,把地图拿来。”
老丁忙把手中地图推给我,我拿起一根红蓝铅笔,在图中山河,拉林县二县间画了个小红圈,放下笔道:“地方就在圈中,方圆五公里左右,这回你们省事多了。”
老丁有些失望:“那地方我们去过,各处都差不多,即便是五公里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
“万事都讲个舍得,有舍才有得,不费点力气怎么行?”
“高人说得在理,不过……多少还请您再给点线索吧,”老丁起身来到面前,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说。
盛情难却,我提笔在地图上写了首打油诗:欲破藏宝关,只在凤凰山。前山如玉兔,后山起狼烟。谷中设迷局,地下有青天。云开雾散日,沧海已桑田,又写下古月三兀四个小字,撂下笔道:“除此以外我实在没什么能说的了。”
他点点头道:“宝物何时开启?”
“还是不能说。先去找化名李德敬的藤本次郎,他会告诉你们具体方位。你在十四年后会有一劫,万要小心。”
“我呢?会有什么危险?”金海峰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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