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什么,姜秀寰的脸忽然变色。
她心高气傲惯了,忍的了陆枭不喜欢自己,但忍受不了他是因为喜欢旁人才不喜欢自己。
“姜姐姐,想什么呢?”陆紫祺话问了她两遍还没得到回应,不由伸手在姜秀寰眼前挥了挥。
姜秀寰回神,静了半晌直接问:“你叔叔与卫婴宁……关系好吗?”
陆紫祺不察她这一问,有点懵:“他们?”
“是啊,世子爷对卫婴宁态度如何?”姜秀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势必要揪出些蛛丝马迹。
陆紫祺想了想道:“以前总见叔叔捉弄婴宁,如今大了,倒是没什么交集。”
姜秀寰不信。
若不是喜欢,刚刚为何世子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她?
姜秀寰重新把目光移到陆枭身上,就见他已经把脸摆正,脸上寡淡,眼睛微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越是这样,却越叫人生疑。
顾言阙正低头与婴宁说话,却见小姑娘垂着眼睛愣半天了,不由失笑:“在想什么?”
想什么?
她在想世子爷为什么不高兴。
方才她又忍不住往旁边偷偷瞧了一眼,就见世子爷微阖着眼睛,神色十分不悦。
莫不是腰伤又犯了?
上个月她只送了两瓶伤药,也不知他用完没有,用完效果如何,心里有担心又有点乱,乱到顾家哥哥同她说话她都集中不了精神,只能敷衍的笑笑。
正想的出神,裙子后摆忽然被人扯了一下,婴宁错愕低头,就见元淳仰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婴宁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坐……”元淳嘟着嘴撒娇。
婴宁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的陆枭,见他闭着眼睛没什么反应,这才把目光转向元淳,忍不住轻笑:“为什么想和我坐,世子他……”
一听到世子两个字,元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但他已经六岁了,自认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不承认是因为怕陆枭才不愿与他同坐,只小声道:“枭叔叔不与我说话,元淳好生无聊……元淳想和婴宁姐姐一起坐。”
说完也不管婴宁同不同意,手脚并用的往她身上爬,待稳稳的搂住了眼前的细腰,元淳又在她怀里猛吸了口气,陶醉道:“婴宁姐姐你好香啊!”
婴宁被他说的脸一红。
婴宁听见了,坐在一边的顾言阙也听见了。
难怪刚刚一直有股淡香围绕着自己,他还以为是不远处的花香……顾言阙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
想到什么,又回头。
“小殿下,不若坐在我身上,我这边位置好,掀开帘子就可以看到风景。”元淳身量虽小,但毕竟是个六岁的男娃,有些重量,顾言阙见婴宁抱他抱的辛苦,很自然的伸出两只手去接元淳,诱哄道。
婴宁心里一暖,感激的看了旁边一眼。她抱的确实有些吃力了。
元淳皱眉看了一眼顾言阙,毫不犹豫的摇头。他不想看风景,更不喜欢叫陌生人抱。
元淳搂着婴宁腰手不由又收紧了几分,生怕被对面这个哥哥强行抱走。
婴宁无奈,只能由他挨着。
船行到半路,婴宁实在有些抱不住了。
船上颠簸,她一面要稳住自己,一面要抱紧元淳防止他掉下去,一路上连换了好几次手,两条胳膊累的像不是自己的,抬一下都得费半天劲。
“小殿下?”婴宁轻唤,想让他自己在旁边坐一会。
没有回应。
婴宁低头,就见男娃小脑袋向前歪着,像是睡着了,嘴边还留了一小串口水。
好可爱的小殿下,婴宁都有些不忍叫醒他了。
正看的出神,忽然感觉眼前一暗,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婴宁诧异抬头,看见的是刚刚还在闭目养神的陆枭。
世子爷怎么来了?
陆枭低头,只扫了婴宁一眼就收回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下一秒,婴宁感觉怀里一轻。
再看,元淳已经被提走了。
元淳觉得周围香香的,又暖又软和,忍不住困意来袭,正没心没肺的睡着,忽然感觉后领一紧。
脖子上传来了熟悉的窒息感!
他立刻惊醒。
先是茫然的扫了一眼周围,船舱的几个人都在看他,元淳正疑惑,忽然看见自己两脚腾空了,而原本抱在怀里的细腰也越来越远……
愣了两秒,元淳拼命挣扎:“啊啊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陆枭只当没听见,冷着脸大步回了座位。
元淳被他拎着一屁股摔在木头板上,疼的龇牙咧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转头一看,罪魁祸首一掀衣袍稳稳坐在了旁边。脸上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更委屈了。
元淳知道哭没用,猛吸了两口鼻涕,手脚并用的往底下爬,脚刚离地,就埋头往婴宁的方向冲,很快,又被陆枭提起来,按回了位置。
一来一回,陆枭很快没耐心,拎着元淳的后领按进了自己怀里,也不管他怎么叫唤,一手勒着他的小肚子,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叫他动不了半分。
“放我下去,呜呜呜……”元淳涕泗横流。
“再闹,就把你从船上丢下去!”陆枭冷着脸警告。
元淳被吓的打了奶嗝,眼泪都不敢往下掉了。
他知道枭叔叔从来说到做到。
元淳不敢叫了,只能扁着嘴,用仅能活动的眼睛求助般的看着婴宁。
婴宁有点心疼:“世子爷,不然……还是换我来抱吧。”这么锁着肚子,她光想想都替小殿下不舒服。
陆枭冷冷瞥她一眼。
婴宁吓的立刻不敢再说。
陆枭收回视线,目光转凉。亏的他看她抱着辛苦,替她解围,她还不领情?
陆枭面色不动,但手却隐隐收紧。
枭叔叔生气了,元淳从自己忽然被勒紧的小肚子上觉察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元淳想到了春围那天被枭叔叔捏断脖子的小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比鹿脖子粗不了多少的肚皮,头顶冒汗,吓的动不敢动。
船又行了一会,元淳累极,头渐渐往一旁歪着,陆枭低头看时,他已经开始打小呼噜了。
陆枭眼神一柔,想起一桩旧事。
那是很多年前一场家宴,小团子和她姑母来陆家做客,开席不久薛家夫人出去解手,便将小娃娃托给他照看。
那时候婴宁七岁,小脸胖嘟嘟的好生可爱,他生了戏弄的心,就用筷子沾了点果酒喂她,谁知道小娃娃死活不肯,说自己没酒量,一滴就醉。
哪有人一滴就醉的?
他当时不信,非要喂她,没想到小娃娃还真说醉就醉,红彤彤的一张脸,吃了没两口,头一歪,说睡就睡。
脑袋撞在长桌上,咚的一声,陆枭被吓了一跳,伸手捉着她脑袋提起来,就看见小娃娃脸红红的,一双眼睛紧阖,头上磕出来个大包,她也没反应,睡的没心没肺。
和现在怀里的元淳睡相差不了多少,就是不打鼾罢了。
陆枭嘴角牵起一丝笑。
“姜姐姐,快看,那是什么?”对面的陆紫祺掀起帘子喊了一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看过来。
眼见着陆枭要抬眼,婴宁迅速转了目光,掩饰的看向船外。
外头,是一片盛开的婴摇花。
有的已经开花,有的还是含苞待放,白色花瓣随着微风摇摇曳曳,有花香伴着风送进船里。
“好香啊!”陆紫祺深吸一口气,眼中惊喜,“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没见过?”
说完看向姜秀寰,姜秀寰摇头,她也不曾见过。
“是婴摇花,”婴宁道,“因为生长在水里,三月开,所以在南方也叫三月莲。”
“南方?难道生在北方还有别的称呼?”陆紫祺把脸转向婴宁,颇为好奇道。
“在北地就叫婴摇,生长在悬崖边上,随风飘摇,故而得名。”
“这花倒是奇怪,在南方活在水里,在北方就长在悬崖边上?”陆紫祺疑问道,“可这湖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年年游湖都打这过,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花,花期短,只盛放三日,而且这其实是一种药草,花叶可入药,花未开时药性最强,所以药童们大抵在没开花之前就摘了。”
陆紫祺笑道:“难怪没见过,原来是赶的不巧!”
姜秀寰眼眶发冷,她是汴京公认的才女,这花她都说不认识了,可这个卫婴宁偏偏说知道,难道不是故意拆她的台?
不论是对卫婴宁过分漂亮脸蛋,还是陆枭方才对她的窥视,姜秀寰心里都有妒忌,于是似笑非笑道:“婴宁妹妹倒是学识渊博。”
婴宁没听出来她话中的敌意,只偏头看风景。
顾言阙见她看了那花许久,明白了,低声道:“想要?”
其实不只花叶,花瓣也能入药,且婴摇难得一见,婴宁的确挺想要的。
于是如实点头。
顾言阙笑笑,佳人想要的东西,他自然义不容辞,站起来,顾言阙对船夫道:“能往那边开吗?”
船夫知道他是要去摘花,为难道:“回大少爷,这花看着是漂亮,但是水底枝茎盘根错杂,我们船大,若是缠进去了很难开出来……若是大少爷想要,我们得开回去,另寻一条小船再开进来。”
顾言阙低头看婴宁。
婴宁不想为难他,况且这船上又不止他们,他们若开回去,世子爷他们这些赏景的莫不是要陪着白跑一趟?
“不必麻烦了。”婴宁笑着道。
顾言阙也想到了这一层,点点头,坐下后却对婴宁道:“你说这花花期只有三日?”
婴宁不知道他为何问,但还是点头。
顾言阙侧过头看窗外:“若婴宁妹妹想要,等游湖结束……我便乘条小船过来为你来摘,可好?”
婴宁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微怔了下。
忽然想起上月春围后,姑母将她叫到房里,说起二人要议亲的事,脸不知不觉也跟着红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把脸转向另一侧,也看风景。
陆枭原本在赏景,闻言,余光左移,定在不远处。小姑娘侧脸红彤彤的,眼中一抹羞涩,陆枭黑眸一沉,手下渐握成拳。
勒在腰上的手猛然收紧,元淳立刻从睡梦中惊醒。
痛苦的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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