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小说:县主如此多娇 作者:天香豆蔻
    晚宴过后,元淳与元秋一人拽着婴宁的一只胳膊,吵着嚷着要她带他们俩玩。

    明明是她大哥的儿女,不与她这个小姑姑亲近,倒是欢欢喜喜的去牵个外人?元景琇冷冷的瞪了眼婴宁,又蹲下来朝着两个孩子拍拍手,诱哄道:“元淳元秋,你们俩过来,小姑姑这有好玩的给你们。”

    元秋不情愿,搂着婴宁的腰不撒手,她并不喜欢这个看上去趾高气扬的小姑姑,元淳则有点被吸引,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不屑的样子:“那你说,是什么好玩的啊?”

    元景琇一边掰着手指一边故意说:“小姑姑这儿东西可多了去了,有好吃的点心,御膳房刚做的,有红豆味的,枣泥味的,还有百合雪梨羹……”

    元淳偷偷的咽了咽口水,元秋也从婴宁的怀里露出一双眼睛。

    两个馋虫!元景琇得意的一扬下巴:“想吃就快点过来!”

    两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又十分为难的看了一眼婴宁,最后还是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奔着元景琇去了。

    东西都在她宫里,元景琇一手拉着元淳,一手拉着元秋,把他们俩往自己宫里领。远离了宴会厅,九曲长廊外便显得格外幽静。

    走了一会,远远便看见几个宫人,正提着灯笼往这来。

    “等等。”元景琇叫住他们。

    宫人们停下了,为首的小宫人向她见礼:“昭仪公主万安。”

    “端的什么?”

    元景琇用下巴点了一下他手里的红漆托盘。

    小宫人道: “回公主的话,今日是上元节,圣上为了图吉利,特意命人做的荷包,赏给各宫各苑,寓意顺遂平安。公主殿下与小世子小郡主的都已经送去了寝殿,这几个是给国公府和薛家姐妹的。”

    元景琇捏起一个荷包,荷包上用金线镶着宝珞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过了会她又拿走一个,对着宫人一扬眉:“去送吧。”

    小宫人汗如雨下:“公主,万万不可,这荷包是圣上亲手放的,厅里加上太子殿下一共五个人,如今只剩下三个……”

    他哆哆嗦嗦的跪下了:“奴才没办法交差啊……”

    元景琇才不管他交不交的了差,指着元淳元秋,哼了一声,“这宝络子的荷包,往年都只分给皇室,就连这两个小东西能拿到也是沾了大哥的光,那姓薛的两姐妹算是什么东西?”

    说到这元景琇就来气,家宴上请了这两个人也就罢了,如今荷包也要分给她们二人?也不知道她父皇是怎么想的。

    “滚,有点远滚多远,要是再在这给我碍眼,我就砍了你们的头!”元景琇呵斥。

    小宫人实在不敢忤逆这位公主,连滚带爬的走了,元淳与元秋对视一眼,抿了抿唇,偷偷松开了元景琇的手。

    “怎么了?”元景琇瞧着他们俩,气不打一处来。她本就不喜欢这两个侄子,只不过那时候是气婴宁才故意说要带两个人吃糕点。

    她气道:“要不是你们娘,大哥又怎么会草草封个亲王,就被父皇罚去冀州封地,年关都不得回来,要不是你们娘……”

    元景琇说不下去了,因为看见元淳与元秋低着头抹眼泪。

    “罢了罢了,我懒得和你们说这些,”元景琇甩了下袖子,往边走边道:“要吃的就赶紧跟上,这宫里都是暗河,你们俩若栽下去,我可不捞!”

    三个人走了,几个送礼的宫人也进了宴会厅,犹豫半晌,颤巍巍的将余下三个荷包分给了太子与国公家两位世子。

    分到薛家两姐妹的时候表情明显仓皇,太子看出了端倪,皱眉道:“我听说这宝络子荷包今日在宫的,人人有份,薛家姑娘的呢?”

    小宫人蠕蠕唇,不敢说,一抬头就撞见世子爷鹰一样的眼睛,吓的一哆嗦,跪下了,结结巴巴道:“回……回太子爷的话,本来薛家姑娘也是有的,只是路上……遇上了昭仪公主,就,就……”

    太子听明白了,脸上明显不快,这事也只有她那个任性妄为的妹妹才做的出来!

    只是他毕竟是昭仪的亲兄长,知道若是这事若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妹妹免不了要受责罚,思索再三,走到薛家姐妹跟前,抱歉道:“昭仪自小娇惯,回头我一定好好罚她,还望两位姑娘不要计较。”

    人家贵为公主,本来就计较不得,更何况如今太子亲自发话,她们更是连计较的心都不敢生了,连忙起身见礼。

    太子低头,薛家两个姑娘都站在不远处,但他的目光却只被那个妹妹吸引住。

    他记得有一年生辰,东宫里办了筵席,宴请文武百官,那时卫婴宁还是个娃娃,随她姑妈一同赴宴。六岁的她长的十分可爱,招人喜欢,让人忍不住抱着颠。

    没想到几年未见,那个他曾抱过的娃娃都长成标志水灵的大姑娘了。

    去年生辰,父皇与他提儿时定下的亲事,刚知道对方就是卫婴宁时他还讶异,觉得她太小了,他印象里对方还是那个粉嘟嘟的小娃娃。如今看来……十三岁,小是确是小了些,但在宫里养几年也是赏心悦目。

    他心里微动,走上前,想将腰间刚刚别上去的宝络子荷包摘了给她,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是太子,往后是要继任大统的,母妃不止一次的提醒他,想要坐稳江山,除了自身之才,更重要的是有人扶持。

    拉拢朝臣,最稳妥又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联姻,可无论卫家还是薛家,都不是合格的外戚人选。

    太子眸光暗了暗,他爱美人,但,更爱江山。

    “起身吧。”太子看着两人,轻轻抬手。

    陆琛与他表哥却不同,他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得抢,得争,得护着。

    糕点是,女人更是。

    “嘉贤!”陆琛走到她跟前,把手里的荷包塞进她手里,“今晚是上元节,这个百宝络子是从灵隐寺求来保平安的,你拿着!”

    大庭广众下被人攥了手,嘉贤又羞又恼,脸都红透了,恨不得现在就打陆琛两拳才解气,可是这里是皇宫,她只能咬着牙,把手抽出来,攥紧荷包福了福身子:“谢二叔。”

    这声二叔甜腻腻的,陆琛听的心里快活,又邀她赏河灯:“方才听宫人说,皇后娘娘在太液池放了许多河灯,上元节将愿望写在河灯上,让它顺着流水往外飘,飘的越远越好,然后再捞上来,挂在太液池边的那棵桑树上,便能愿望成真。”

    嘉贤不愿意搭理他,但心却被他说的一动,牵着婴宁的手问:“你想不想去看河灯?”

    婴宁刚要摇头,就听到前面的陆琛十分不畅快的说:“你要想去看,我便陪你去,你求她干什么?”

    嘉贤脸上一僵,婴宁却忍不住偷偷的笑。心想,这个胖哥哥还真是与小时候无两样,说话从来直来直去,怪不得讨不了贤姐姐喜欢。

    太子看出了自家表弟的心思,不日前听母妃也说过陆薛两家的婚事,他有意撮合,遂道:“每年上元节,母后都会去太液池放河灯,为百姓们祈福,她喜热闹,你们若去,她一定也高兴。”

    话都说到这份上,不想去也得去了。

    几个人都走了,太子提步也往宫外走,却见陆枭没有跟过来,回身疑道:“表哥不去?”

    廊外,那个鹅黄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陆枭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背过手,眼神清冷:“不了,姑父开席前让我用完膳去朝晖殿找他,说是有要事商量。”

    太子心里一喜,忍不住上前一步问:“可是为了潼关收复的事?”

    关外大捷,陆枭功不可没,他猜想也只能是这事。

    太子拍了拍陆枭的肩,真心实意道:“前些日听母妃说父皇欲封你殿前司马,虽然不过是个三品武官,但可带禁军护皇城安危……恭喜表哥,以表哥的才干,往后定能宏图大展!”

    陆枭冷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温柔,他点点头,朝着朝晖殿而去。

    叔侄二人相谈半晌,等陆枭出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国公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他沿着绵延的宫道往宫外走,走到一半,却传来一阵娇笑声。

    陆枭皱眉,遥遥的向西边看了一眼。

    他是国公府世子爷,如今又成了陛下亲封的殿前司马,领路的公公不敢得罪他,自然知无不言:“前面是太液湖,皇后娘娘正领着各宫娘娘放河灯,各宫女眷们都在……太子,二爷,还有薛家两姐妹也在,您要不要?”

    陆枭停步,脸上并没有多少波澜,就在领路公公揣测着世子爷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他靴尖一转,换了个方向,奔着太液湖去了。

    太液湖边此时波光粼粼,无数莲灯随水而飘,有的没飘多远便不动了,有的则流入宫中暗河。宫人们泛着小舟,正在替各宫主子打捞。

    婴宁将河灯放入水中,轻轻推着它前行,等飘远了些,她才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想到撞进一个人的怀抱。

    她愣了下,下意识的抬头,看见的是陆枭一张威严冷淡的脸。

    “世子爷万安。”婴宁吓的赶紧见礼。

    陆枭低头,这是他今日第四次打量她,也是隔的最近的一次。

    第一次是在宫门外头,她偷偷摸摸撩起车帘往外看,见他盯着又心虚的把帘子放下,与儿时诓骗他,帕子被带回薛府时一模一样。

    第二次是在饭桌上,她对着元淳元秋两个烦人精笑,不厌其烦的给他们布菜,添茶,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当时他才发现,原来小团子长大了,也知道疼人了。

    第三次是她沿着长廊往外走,夜风掀起她鹅黄的裙摆,露出那截细腰,他才发觉小团子长大了,成大姑娘了。

    如今离的倒是近了,却发觉小团子不仅长大了,与他也生疏不少。

    陆枭轻瞥她一眼:“世子爷?我记得你儿时惯叫我枭叔叔。”

    婴宁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揣测着,是不是世子爷怪罪她当年不守礼法,有故意攀附之嫌?

    “起吧,”陆枭冷淡道,又看了眼快看不见影子的河灯:“许的什么愿望?”

    听了他的话,婴宁愣了一下,倒没想到日理万机的世子爷会有兴致听她的愿望。

    她道:“愿望说出来便不灵验了!”

    话刚落音,便听跟前人一声嗤笑:“若当真如你所说这般灵验,还要我三十万大昭将士做什么?”

    随便写张纸条子,挂上桑树,便能抵御外敌,击退匈奴了?笑话!

    婴宁被他说的脸一红,忍不住争辩道:“那人心中总得有个希翼……”

    “小孩子心性!”陆枭冷哼。

    婴宁扁扁嘴,十分不乐意听。明明相信放河灯能实现愿望的不只她一个,上元节放河灯是习俗,老人愿孩子岁岁平安,孩子则愿父母健康长寿,官愿民安,民愿国泰……怎么就是小孩子心性了?

    陆枭低头,看着婴宁表面上虽恭恭敬敬,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分明透露着不满,不由失笑。

    “张开手。”他板起脸道。

    婴宁不敢忤逆,乖乖的张开双手,下一秒,手心里一沉,她抬眼,看见了一个红色的荷包,底下缀着宝络子流苏。

    荷包的开口有点松,婴宁倒出来一点,看见里面放着几块松花糖,还有一点碎银子,寓意岁岁平安。

    她诧异的抬起头。这是先前圣上吩咐宫人赏下来的,可是,世子为什么要给她?

    婴宁心情复杂的捏起袋口,拉着抽绳想要将它抽紧,却意外的发现荷包里除了糖和碎银子,还有一样东西。

    东西不大,用红布包着,又封的严严实实,所以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婴宁捏了捏,忽然怔住。

    “这是我回京时,从潼关的瞭望台前抓起的一捧土。”陆枭道。

    婴宁眼角有泪,但还是咬着唇,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父亲卫谦守了潼关大半辈子,临终前嘱咐尸体不必运回京,就将他埋在瞭望台前,让他死后也能看见这块土地,也能看见后人如何将匈奴赶出他们的城池。

    陆枭难得温柔,“上元安康。”

    婴宁将荷包别在腰间,福了福身,真心实意道:“谢枭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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