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小心被妈妈陶沁召回了家。
到了家中,欧式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她爱吃的菜。昏黄柔和的灯光洒落在上面,投射出足以迷乱她的色香味。
小心走近,没洗手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菠萝咕咾肉。
正往嘴里塞,就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陶沁轻声喝止:“放下!”
小心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眼睁睁的看着咕咾肉掉回到了盘子里。无奈之下,她放下了筷子,转身面对陶沁。
弯唇笑得灿烂:“妈妈,晚上好!”
陶沁瞥了她一眼,走到餐桌旁坐下。
“去洗手吧。”
小心唉了一声,就欢喜转身,准备去洗手间洗手吃饭!
可她还没转完身,陶沁含笑似水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站住!”
今天中午才搞黄了母亲大人安排的相亲,小心不敢再造次。陶沁一喊停,她就真停了。
怂软得完全不见外面的飒气。
她再次转过身,佯装镇定自若的望着她笑。
陶沁也跟着她笑,美得天上有人间无,可看在小心的眼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妈妈!”小心觉得事已至此,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讨个痛快。
陶沁也没再兜转:“我突然想起来你不用洗手。因为今晚这顿饭你只有看的份。”
小心:“......”
她就知道!
“或者你给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你说的话能够说服我,我就赏你口饭吃,不然未来十天半个月你都会面临这样的窘迫。”陶沁轻轻缓缓的说道,虽然在法国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可她的话音里仍然全是南城腔。
小心瞅着妈妈这副模样,深知她是认真了。
眼见逃不过,只能敛了嬉皮笑脸实话实说:“妈妈,我不喜欢靳道儒,我也不喜欢相亲,所以我拒绝了。”
陶沁直直的看着小心,神色罕见的冷了下来:“那你喜欢谁?纪北?在他身上耗费了六年还不够,还想浪费更多的六年?是嫌自己不够憋屈,还是觉得爹妈的脸可以被人踩在地面上摩擦?”
陶沁从未这么生气过。她从小飒到大,也未曾在爱情里吃过苦,她其实很难理解女儿六年如一日的死缠烂打和坚持。
在她看来不合就该立即止损,而不是停留在原地吊死在一颗树上。
她觉得女儿的行为执拗得近乎愚蠢,但因为女儿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所以她咬牙忍了。
直到她决定要放弃了才给她介绍城中才俊,结果她呢,饭局还没开始就把人给拒了。
“关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接受他不爱你这件事?一个男人,他要是真爱你,他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努力那么久。你明不明白?”
小心硬着头皮受下了陶沁的火气,她有些难受,但又无法辩驳。过去她的任性真的让爸爸妈妈承受了许多的压力,还有背地里的嘲笑,可他们还是纵容她,由着她。
可惜到了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败得一败涂地。
“妈妈,对不起。”小心诚恳的道歉,这是她欠父母的。
陶沁心里的怒气被这句对不起浇得连烟都不剩。
她睨着她,脸虽还绷着,语气已缓和了许多:“还有呢?”
小心勾唇笑了笑,接着道,言语间尽是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和通透:“我已经想通了!以后我不会再去找他,也不会再轻易的对任何人说我爱你。我不会封闭自己,如果碰到心动的人,我会恋爱结婚。但这一次,我不再主动,我会等他来。”
自己身上割下的一块肉,陶沁还能不了解?
就是因为太了解,知道她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所以过去她才由着她去,即使心疼得像被人拿尖针扎似的。
如今见她真想通透了,怒气散了,那护短的劲儿又回来了。
“想通了就好。我横着看竖着看,都没看出那姓纪的有什么好。年纪大不说,眼睛还不好使,我女儿这样的他都看不上,我寻思着他这辈子注定要打光棍了。”
原本还有些伤感委屈的小心听到这话,哑然失笑。
陶沁听她笑,又冷冷的剜了她一眼:“笑,我要是你就去跳黄浦江了,哪里还有脸在这儿笑!追了一个男人六年都没搞定,你可真会给我长脸。”
小心舍不得跟她杠,只能服软:“以后,一定会给妈妈长脸的。”
陶沁不信:“你准备怎么给我长脸?”
小心咧嘴笑得明艳璀璨,不可方物:“我准备大搞事业,碾了卢雅孙婕之流,成为时尚界的林旭言,赚大把大把的钱给我妈,再把风华的酒窖填满!”
听到这话,陶沁终于是牵唇笑了:
“总算是说了几句像样的话!关小心,你最好给我说到做到,不然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见妈妈缓了神色,小心暗自松了口气。
她重重点头:“保证不再犯了!再不恋爱脑了!一定拼事业做最飒玩家!”
小心向妈妈表决心,一连用了三个感叹句。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洗手吃饭!” 陶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决定暂时的放过她,赏她一口晚饭吃。
“嗯。”逃过一劫的小心笑着应道。
“不等爸爸吗?”
“他晚上有局,我们和陈嫂吃。”
“知道了。妈妈你先吃,我洗完手就来。”
说着,小心就提步朝着洗手间走去,步履轻快。在拉黑了纪北和妈妈开诚布公的谈过之后,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想,是时候开始新的生活了。
****
同一夜,夜幕笼罩中的风华会所灯火辉煌,流光溢彩。
纪北原本空出了晚上的时间想和小心碰个面聊聊,却不想被她拉进了黑名单。心情烦闷的他无心工作,下了班就离开了办公室。
结果车到半路,他就收到了乔让的电话,说大少想他了,让他来风华喝两杯聚聚。如果搁平时,他多半是会推掉这局。一是因为状态不稳,二是怕小五见到他心里不舒坦。
可这次,他的手先于他的理智一步,在层层砖墙垒起之前,就握住方向盘调转了车的方向。多少年了,第一次在关衍可能在的时候踏足了风华会所。
傍晚时分,南城哪哪都被堵得水泄不通。通畅时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的路程,他开了快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他终是将车开进了会所门口的车道上,将车钥匙丢给代客泊车的服务生后就进了会所。
“纪少。”
“纪总,好久没过来了!”
经过大堂时,大堂经理吴想和负责风华日常营运的侯总监看到了他,扬手跟他打招呼。
他笑着走了过去:“最近有点忙!大少他们来了吗?”
侯总监跟他握手:“来了,就等你呢!霁少说太久没见到你了,特意让六少打电话叫你过来。”
纪北笑着点头:“知道了,我过去找他们。”
侯经理:“玩得愉快。”
简单的寒暄之后,纪北朝里走去。
侯总监和吴想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走远,才收回了目光。
吴想看向侯总监:“纪先生什么来头?连霁少都总是念着他?”吴想才来不久,对南城显贵圈子还不熟悉。这会儿见到了纪北,就随口问了句。
侯总监觉得了解显贵的背景对他的工作有用,也没藏着掖着。他稍稍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纪少是八骏山隔壁空军大院纪老爷子最小的孙子,因为同辈分里他最小,人又温善有礼,所以哥哥们都很喜欢他,去哪儿都想着。”
“那可是实打实的从小到大的交情。”
吴想点头:“原来如此。”
侯总监话到这里,也不欲多说。他接着交代完刚才被纪北打断的事儿之后,就去各包间巡查。
....
纪北来到李霁他们的包间外,静默的站了半分钟才抬手敲门。
不过两下,就有人过来开门。
“小北,原来你还在地球啊!”来人是乔让,那同乔乾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堆满了笑。
乔让的话逗乐了心绪沉郁的纪北,勾唇一笑道:
“六哥都还在地球呢,我怎么舍得飞升。”
乔让气乐了,抬手揽住他的肩就往包间里带。
“两个月不见,口才倒是犀利了很多啊!但口才这东西,在我们这包间里屁用没有!”
纪北淡淡瞥了他一眼,宛若他们还是那年青葱少年:“那什么有用?”
乔让冲他挑眉:“喝酒呗。”
纪北咧嘴笑:“那就喝呗,我还能怕你。”
乔让:“纪北,你丫的太不懂得尊老了。”
纪北笑笑,就是不让着他:“六哥,您也没爱我这个幼啊!”
乔让:“.....”
“哈哈哈哈哈.”
“我说乔小六,你想笑死哥吗?连小北都怼不赢?”
“哈哈哈哈,这段对话神经典。你俩改行说段子,准火。”
两人搞笑的互怼传到了包间里,激起了一阵热烈欢乐的声浪,全都是冲着乔让去的。
可乔让就像没听见似的,兀自笑得风骚欢乐。
同宁小川在闲聊的李霁在声浪中抬眼,看向了纪北:“小北,过来坐!”
同一瞬,关衍的目光也落到了纪北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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