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没名儿

小说:千崖秋色 作者:易系
    那男人见是文竟,脸一下子就僵了,文竟举起手里的砖头,忙解释说,“我啥都没看见,这不出来找个砖头,回实验室里做实验…….测个蒸汽砖耐压度啥的。”文竟再看不远处骆均阳也跟吃了耗子屎一样,僵那里傻了,知道自己出现很不对。于是抱着砖头就往回撤,边撤边向他俩挥手,“我这赶着做实验呢,走了啊,再联系,拜拜!”火速就跑回宿舍去了。

    一进宿舍,唐瑚正和另一个大一美眉视频求安慰,见文竟回来,赶紧问他扎轮胎这事完成的怎么样了。文竟正义凛然说道,“我不能为你这五百块钱,就去干这缺德事,我是党员。”就脱了外套,塞回钉子,爬上床铺盖头装睡觉。唐瑚骂了句‘神经病’,就不再理他,继续视频。庄三则拿着本怀特海的书在那看,看不一会就开始骂唐瑚,让他小声点别吵着自己。

    文竟躲在被窝里,慢慢的,胸口开始了一种抽动样波浪状的阵痛,泛酸,气闷,像气管被打了结,像心脏被谁捏在手里的那种感觉----无法控制。他甚至能感受到肺部呼吸扩张的规律,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他无法控制快慢,他无法控制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想问我这是怎么了?一定是刚才出门衣服扣子没扣,吹了冷风,感冒了,所以他需要像现在这样,躲在一个四处有安全屏障的地方里,见不到光,周身被捂着,暖着,严丝密缝-----安全感。对,他需要安全感,而不是一个空无一物,空旷无垠;不是自己必须赤-裸-裸,被扒光,周身被刺扎着,被冻着的,孤零零站着的任何地方。

    孤立无援。

    他不能呆在任何地方,不能一个人呆着。

    “我求你别离开我。”他一定不记得了。

    我也快忘了。

    到半夜2点多,文竟才迷迷糊糊终于要睡着了,结果有人拍他被子。文竟钻出脑袋,就看见骆均阳红着眼睛正看着自己,文竟就爬了起来,套了一大棉袄,跟着骆均阳出了寝室门,走到楼梯拐角。

    “我刚才,那人,我..”骆均阳磕磕巴巴,双手捏的青白,十分无措,来回原地打转,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文竟明白他的意思,就说,“你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骆均阳哽咽的呼出一口气,双手抬起,放在嘴边,低着头,好像正在祷告的修道士,“谢谢你。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他,他不是故意骂你,他最近刚回国,家里一直有人跟踪他,他以为你也是才…….真的很不好意思,他平常不那样…..我,我现在特别难受,对不起,有点语无伦次了……”

    文竟瞅他那一脸苍白憔悴样也蛮可怜,叹了口气,“你看起来状态不好,早点睡吧。”

    骆均阳捂着嘴点头,眼睛却是看向窗外。文竟看他也不想再和自己说什么了,就打算回屋睡觉,可到底嘴巴管不住,还是脱口而出,“你和,和刚才那男的在一起多久了?”

    骆均阳沉默了会,苦笑一声,似乎陷在回忆里轻喃着,“快五年了。我高三认识的他,到今年,多快啊。”

    文竟心中一凉,没再接话下去,只说,“那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吧。”就自己先回来宿舍。爬上床后,到底一夜无眠了,文竟脑袋胀痛的要命,手机闹铃7点响起,迫不得已,他掀开被子,下床要去撒个尿,结果一开门,就看见左溢清蹲在门口。他样子特别怪异,平常都是rapper风,穿低裆裤,肥T恤,今日不知道怎么换了个白衬衫,样子特憔悴。左溢清其实骨架挺小,平日穿肥衣服看不出来,这一换着装,一下就衬托出来他的一张小脸和瘦长身子了。文竟看他瘦不拉几靠着墙边,别提多文青气质忧郁伤感了,于是咽了咽吐沫,说,“师兄,你怎么了?”

    左溢清一双吊眼梢的眼睛在那眨啊眨,瞳仁飘忽不定,茫然无助放空,好像受了什么巨大打击,跟平常火爆样子完全判若两人。文竟看他不吱声,靠近瞅他怎么了,见他脖子上起了一大片红疙瘩,好像蚊子叮的包,又像是过敏,就指着他脖子说,“唉呀妈呀,师兄,你咋了?这红红一大片,是不是起痱子了?还是吃药过敏了,去校医院看看吧!”

    左溢清马上反应过来,慌忙用手捂住脖子,尴尬红着脸推开文竟的脑袋,文竟纳闷想我说错啥了?左溢清一手揪住自己领子捂得严严实实,一手抓起文竟的胳膊,把他拽了出屋。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左溢清说,“我家里有事,急着回家,刚给大老刘请了一周假,下午有他通选课,你替我做回助教,我都跟他说好了。”

    “诶?这,我下午还想打球去呢….”文竟说了上半句,没敢再说下半句,主要看左溢清表情太难看了,实在开不了口拒绝。最后只好问,“师兄,你家里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啊?”

    “你别管了,总之谁问你,你都说不知道我去哪里,尤其是老霍!我走了,公邮密码已经发你手机上了,有事再联系。”就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的下楼了。

    文竟接了师兄任务,没办法,尿完尿,就去洗脸刷牙上课了。到下午大老刘课,文竟提前印好今天的课件,捧着去教室。选天文物理学的人特别少,不超过三十个人,所以文竟一进屋,就看见脸上贴俩邦迪的唐瑚,正坐在第二排和一美女聊得热火朝天。文竟猜测,这美女就是他现在追求的对象,非常鄙视的瞪了他一眼。唐瑚却把他当空气,眼睛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的和美女说话。

    文竟放下课件,刚想轻松伸展一下腰部,身后就跑过来一人,抓起他胳膊就问,“左溢清呢?怎么是你来送课件?”

    文竟一瞅是霍寒林,正急的跟热锅蚂蚁一样,平日里明明最注重穿着打扮,今天破天荒穿个小背心就跑出来了,连胡子都没刮。文竟心想他俩这一定是闹矛盾了,都几岁了,多幼稚啊!虽然看他挺着急的,可自己答应师兄了,不能说漏嘴了,于是撒谎说,“大老刘让我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霍寒林怒气冲冲甩开文竟的胳膊,二话不说就跑走了。五分钟后,上课铃响,大老刘进来,示意文竟发课件,一发下去,同学都说发错了,这是上堂课的课件,文竟只好跑出去重新印。二十分钟后,文竟捧着课件再回来时,教室里已经变成了人声鼎沸的菜市场,大老刘在门口急着叫保安,见文竟回来了,赶紧叫他去拉架,自己则往保安室跑了。文竟撇下课件,往人群里挤,就看见唐瑚和一个黄毛男正在那打架,两人打得是不可开交,连咬带啃,连踢带踹,中间那美女吓得嗷嗷尖叫,周围拉架的人也乱成了一团。文竟急忙冲进去,要拉扯唐瑚,可身子刚挤进去,就被谁的一脚给绊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劲儿爬起来,后面人又挤了上来,三五个不留神又压在了文竟身上,文竟“哎呦”两声大叫也被淹没在了这群乌合之众里,瞬间了无生息了……

    晚上五点,文竟和唐瑚都在警察局里录口供。那黄毛男名叫李道生,就是唐瑚这几个月的情敌,两人刚才在课堂上都向美女谄媚,谄着谄着不知怎么就掐起来,骂起来,最后打起来了。那黄毛受伤挺重,满嘴是血,右胳膊也不能动了,很快就被送去医院,留下了他的两个黑衣律师,看起来就不好惹。等录完笔录,文竟签了字,就被放出候审室了,可唐瑚一直没出来,大老刘让他赶紧回学校。文竟不放心,就和几个同学一直等了下来,结果等到夜里八点多,就听警察说他被押进拘留所了。

    “完了完了,刚才那混小子看着有钱又有势的,吃了这么一大亏,肯定不能饶了唐瑚!”

    “那小子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了,这要是有个万一,判定轻伤害什么的,不就是刑事罪了?可怎么办?”

    “唐瑚不是还保研呢吗?要是判罪这不全完了,都怪那臭小子……”几个和他要好的同学从警察局里出来,都是忧心忡忡。文竟也着急,大老刘什么也没说,只让他们几个人先回去,自己和其他老师则留下来继续处理。

    文竟回了寝室,庄三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到底怎么样啦?你手机又关机不通!”

    文竟就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庄三捂着脑袋摇头说,“唐瑚这傻X !死要面子活受罪,我都服了!现在怎么办?”

    文竟一筹莫展,没有一点办法。庄三手插着兜,在屋里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突然说,“骆均阳呢?你有没有他手机号?”

    文竟摇头,“你问他干什么?”

    庄三说,“今天一个男人来找他,唐瑚看见了,说那男人就是那天打了他一拳的人,是那富二代的好朋友。他和骆均阳看样子关系挺不错,送了一堆东西,应该能说上话…..咱们请骆均阳帮忙,大家毕竟一个宿舍三年多了,他不会不管吧。”

    “我也没他电话啊。”

    庄三叹了口气,想了想,提议说,”他最近不是一直写毕业论文吗,这个时间...”他低头看看手表,“他应该还在学校……不是在文院教学楼,就是在图书馆。”

    “那我去文院,你去图书馆,咱们赶紧找找!”两人决定好,穿上外套,就都出门了。

    文竟飞快跑到文院教学楼门口,一进门,就看见昨天那人还穿着藏蓝风衣,站在教学楼大厅的落地窗户前。文竟知道找到他,就不用找骆均阳了,于是往大落地窗户那边走。那人侧脸对着窗户,双眼阴郁的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文竟一步一步走近他,突然间起了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就像五年前他们分别的那天,他也是这样走近他,靠近他,他们彼此越来越近----那虽然是物理上的距离,但他觉得那时候他们两个的心也在一起。

    那个人慢慢转过脸,似看非看,淡淡瞥了文竟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文竟感觉双手又是冰凉的了,一切都和十二月那个雪夜相同,他会再次拉着自己的手,将它们揣进怀里着,将它们贴近他的胸口,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如果他还记得。

    文竟走到了他面前,挠了挠头发,直接就开口问了,“你,是不是有个叫李道生的朋友?”

    对面那人冷笑一声,“我都不知道,阔别五年,你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个?”

    文竟也觉得唐突,可唐突的背后是窘迫是胆怯,是为了掩盖住蹩脚的自己,和这蹩脚的心跳。它砰砰的在乱跳,你听见了吗?

    “那,这些年,你好吗?”

    那人侧过头,不再看他,“没什么好不好,总之离开你,我过得不错。“

    文竟低下头说,“我,我也挺好的。偶尔也会想你……”

    那人嘲笑着说,“你可别想我,赶紧把我忘了吧。我也早把你忘了,就是把和你有关的所有记忆,变成了桌子上的相片,看不见的话,就永远也想不起来。看见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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