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几天的时间, 中秋时还浓郁得根本无法让人忽视的桂花香就淡去了不少, 君言疏只有在从那些开满了繁密小花的树下走过时, 才会想起这种在这个季节里, 有着特殊代表性的植物。
看着手机上关于自己身上的那个特殊状态的, 只差几个小时就能彻底归零的倒计时,君言疏忍不住小小地舒了口气。
虽说除了第一天的那两次之外,他再没有体会过那种, 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蒙的状态的感受, 但光是这种古怪的“病症”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到不自在了。
侧过头看了看正在给桌上的合果芋浇水的人, 君言疏犹豫了一下, 还是小声地开了口“那个”
“我想,今天晚上”见尹建修回头看了过来, 君言疏有点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搬回去, 行吗”
这种碰上了需要的时候, 就单方面地将对方拖入麻烦之中,解决了事情之后, 又直接甩手离开的做法, 让君言疏忍不住生出了,自己是在将这个人当做用来满足自己需要的工具的罪恶感。
但如果他一直拖到明天的话
想到那代表着他和尹建修这段关系的、并不比这个状态多出多少时间的倒计时, 君言疏不由地抿紧了双唇。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才能让这个人更好受一点, 也让自己更好受一点。
似是没有料到君言疏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尹建修愣了一下,才露出了少许恍然的表情“啊一个星期了。”
时间过得太快,他都有些忘记当初这个人说过的话了。
放下手里的水壶,尹建修走到君言疏的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按照我一直以来表现出的体贴和包容来看,没能成功地延长你想要在这里住的念头,我应该什么都不问地温柔点头,”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尹建修抬手揉了揉君言疏的脑袋,“但是”他露出有些头疼的表情,“我果然还是想问,”这么说着,尹建修轻声笑了起来,“不再多住几天了吗”
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对方解释这种事情,君言疏有些局促地绞紧手指,好一会儿才小小地“嗯”了一声。
“晚上也不担心难受地睡不着了”尹建修又问。
这么好几天下来,君言疏身上那种异常的某些规律,他自然是摸得差不多了。
全程体验了这个人是怎么一一试出那些规律的,君言疏红着耳根,轻轻地点了下头。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种状态会在这时候消失”尹建修想了想,再次出声问道。
君言疏一开始提出的“一个星期”的期限,果然很奇怪。
又低低地“嗯”了一下,君言疏不敢去看尹建修的眼睛。
“能告诉我,”非常少见地,尹建修没有出声安抚眼前的人,而是问起了其他的问题,“这种状况出现的原因吗”
他并不认为这个人以前就有这样的困扰。
君言疏略微张开双唇,面上浮现出少许迟疑的表情来。
他知道如果直接将手机里的游戏放到这个人的面前,对方看到的肯定和他所看到的不一样,但他所说的话,却是确确实实地传到了对方的耳中的,不是吗
“如果我说,”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蜷起,君言疏小小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尹建修,“这是一个特殊的游戏给我施加的状态,你信吗”
许是君言疏的回答太过出乎尹建修的意料,他很明显地愣怔了一下,好半晌才轻笑出声。
“当然信,”玩闹一般地揉乱了君言疏的头发,尹建修站起身来,“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然而他的表现,却让君言疏刚刚生出的那一点期待,倏地就落了空。
“嗯,”君言疏垂下眼,“我先去收拾东西。”
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过来,收拾起来自然也用不着花费太多的时间。君言疏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林禹消失的第二天,自己站在一下子就空荡了许多的家里的感受。
道歉的话语卡在了嗓子眼里,君言疏很清楚尹建修并不想听他说这个,却根本想不出什么其他能说的话来。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沉默。以至于看到自己所住的小区里,那熟悉的景象出现在眼中的时候,君言疏甚至生出了几分恍惚。
“等等”见君言疏解开安全带,准备推门下车,尹建修忽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没有任何来由地,他有种要是自己就这样放任对方离开的话,有什么东西就会变得不一样了的感觉。
“你知道的,”对上君言疏的视线,尹建修倾身在他的唇边落下一吻,“我是相信你的。”
指尖轻轻一颤,君言疏微微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知道。”
他想了想,凑过去印上了面前的人的嘴唇“晚安。”
然而,就在他想退开的时候,尹建修却陡地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本该浅尝辄止的吻。
“以防万一的药,”分开与君言疏相贴的唇瓣,尹建修又垂头亲了他一下,“晚安。”
“还有明天见。”
一直看着君言疏拉开门走进了楼道中,尹建修才有些懊恼地按了按眉心,掉头开出了小区。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又灭了下去,君言疏看着尹建修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中,才轻声叹了口气,转身继续上楼。
明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天方夜谭,不可能会有人相信,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在自己的公寓门外停下脚步,君言疏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倏地注意到了什么,转过头朝边上的楼梯看了过去。坐在那里的人也抬起头看了过来,一双纯黑色的眸子当中,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是上次在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撞上的人。
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了,一些有着早睡习惯的人也已经睡下,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除了对方是特意来找自己的之外,君言疏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可能。
然而,他等了好半天,也没能等到对方开口。
略微迟疑了一阵,君言疏还是没去主动搭理对方,开门进了屋。
但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往外看的时候,还是能够见到楼梯口那个隐没在黑暗当中的身影。
“那个,”纠结了好一阵子,君言疏终于还是没忍心,推开门试探着出声询问,“有事吗”
柳鸣音抬眼看他“没带钥匙。”
过分简短又有些没头没尾的话让君言疏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你父母呢”这句话问出口之后,君言疏才蓦地想起来,这个人似乎并不是本地人,也是和他一样,是一个人租在这边的。
这个时间,就是找开锁的人,对方也不一定乐意过来。
“要进来吗”实在是不觉得这样一个安静的十九岁孩子,能具有什么危险性,君言疏小小地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坐在楼梯口的人没有说话,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起身走了过来。
君言疏见状,将原本只打开了一条缝的门开得大了些,让开位置让对方走进了屋里。
没有“谢谢”。
看着径直越过自己,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了下来的人,君言疏愣了愣,伸手把门关了回来。
倒了杯水放到沙发上的人面前,君言疏看了看沉默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的人,出声说道“这个房间是在我爸妈过来的时候,给他们睡的。”他伸手指了指客房,“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睡那里。”
“柳鸣音。”然而,面前的人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出口的话语却是和君言疏所说的内容没有一点的关系。
“什么”想了良久,都没能琢磨透这三个音节的意思,君言疏有点茫然地发问。
坐在沙发里的人闻言,抬头看向他“我的名字。”
“啊、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貌似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君言疏顿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君言疏”每一回做自我介绍时,念出自己名字的感觉都会让他感到有点别扭,“应该,是住在你楼下。”
后面这一点,君言疏想对方应该早就知道。
总觉得这样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格外的尴尬,君言疏试图寻找能够打破这种气氛的话题“上次,谢谢你了。”
“嗯。”柳鸣音应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后文了。
那比刚才还要更加令人感到坐立不安的沉默,让君言疏感到分外难受。
同样是沉默少言,眼前的这个人和林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林禹对不熟悉的人所表现出来的那股淡漠是柔和而可以接触的,那么眼前的柳鸣音则更像是在自己的周围切割出了一个闭锁的空间,让人怎么往前都无法真正迈入。
本来就不是很擅长和陌生人交流,君言疏可以说是对这种类型毫无办法。
好在两人本来也就不需要什么过多的往来,他也只是留对方在这里暂住一晚上而已。
看了一眼对面坐在沙发上,连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都没有的人,君言疏放弃了缓和眼下这古怪的气氛的想法,出声和对方介绍起洗手间和厨房的位置来。
“和我交往。”但下一秒,落在他耳中的字句,却让他不受控制地怀疑起自己的听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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