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吟被搓得头往下一点,头顶的触感只是一瞬,掌心轻轻蹭过去,微妙得让她有点想回味一下。她长得不矮,朋友想搓她头有点费劲,她小时候父母也没有搓头的习惯。
……突然被搓这么一下,还挺新鲜。
林微吟抬手摸摸被搓的发顶,摸到细细碎碎的绒毛,其中还有几根翘起来了。她努力摁几下,试图把不服帖的几根头毛摁下去。
闻人以谨搓的时候什么都没想,搓下去就知道不妥,但这个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了林微吟一眼,头一偏,抬眼去看叫号的屏幕。
他收拢手指,指尖缓缓蹭过掌心:“不好意思,顺手了。”
“啥?”林微吟还没发现哪儿不对,捂着头,抬头看闻人以谨时满脸懵,“你经常这么搓人吗?”
闻人以谨诚实地说:“没,朋友家养狗。那狗挺喜欢我的,搓惯了。”
“天啊,这狗是多么的缺心眼啊……”林微吟感叹一句,忽然觉得不对,往边上横跳两步,“我和狗不一样啊,不允许乱搓。”
这个反应有点过激,闻人以谨扭头看了一眼,忽然有点想笑。
小姑娘捂着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嘴唇微微抿着,抿出一种宁死不屈的气势。她今天的妆很淡,甚至有点不走心,感觉像意思意思画的,反而有种异样的鲜活,好像摘掉了妆容,露出底下那个有点愣的女孩。
“没说你们一样。”闻人以谨轻轻咳了一声,“是我的错。”
“……行吧。”林微吟放下手,选择不靠近闻人以谨,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她发质偏干,抹半斤护发素都救不回来,刚洗完的一两天都有点毛毛躁躁,头顶的头发被之前一搓一捂,有点不明显的乱。她松了手,被暴力镇压的几根头发缓慢地恢复原状,又有点要翘起来的趋势。
闻人以谨忍着再搓一下的冲动,盯了一会儿,想和林微吟说头发的事情。他还没开口,门口的屏幕跳出新的单号,大喇叭开始催他们进去。
吃饭要紧,林微吟也不纠结:“走吧。”
闻人以谨点头,跟着林微吟往店里走。
这家店布置得很有点东西,用作隔断的是花鸟鱼虫山水云雾的屏风,四面是木花窗,还挂着生成色的灯笼,幽玄的日式风很重。刚腾出来的一桌在墙角,是单独的一桌,边上放了只雅致的花瓶,一枝枯瘦的红花开在瓶里。
林微吟觉得运气可以,在引路的服务员身后走了几步,余光忽然扫到什么。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视线,死死低着头,甚至轻轻扯了一下闻人以谨的袖子,示意他加快速度。
闻人以谨不明所以,茫然地照做,等坐下以后看林微吟点完单,才问:“刚才怎么了?”
林微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眉毛不自觉地皱起:“我看见我们组长了。”
由于屏风木窗的组合,在墙角之类的位置会有几个小隔断,只有走进店里才能看见桌边的人,比较私密。刚才她一瞥,就在墙角看见了尹梦月。
尹梦月还是森系小仙女的打扮,手臂支在桌上,双手交叠,手背托着下颌,认真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对面的是个男人,林微吟只看见个背影,短发干脆利落,肩宽得很有安全感。
林微吟走近的时候男人似乎说了什么,把尹梦月逗笑了。尹梦月单手捂着下半张脸,微微低头,还看了男人一眼,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组长?”闻人以谨等了一会儿,没下文,他干脆自己问,“你不喜欢和同事打招呼?”
“毕竟不是上班的时候嘛……我感觉这样见面有点尴尬。”林微吟想了想,低声说,“而且,我和她关系应该……不是很好,如果互相看见,那是真的尴尬。”
“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啦,就是一种感觉?我觉得她应该不太喜欢我,虽然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林微吟叹了一口气,有点颓,“但是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可能不合眼缘,或者我无意间干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情?人嘛,肯定不太能发现自己的一些错事,说不定我自己觉得没啥的事情,刚好踩爆她雷点呢。”
“也对。”闻人以谨笑了一下,“怎么会想到去秦氏?如果在你父亲那边,可能不会遇见这个情况。”
“如果他们知道我是我爸的女儿,那应该不会吧。”林微吟说,“但是好没意思啊。”
“嗯?”
“我大学实习,不想遭受社会的摧残,就是偷懒在我爸那边实习的。”林微吟想起来就头痛,“不知道谁把这个事情说出去的,搞得整个部门里的人都战战兢兢,好像我是个炸弹。我实习了一个暑假,从头到尾连张文件纸都没摸到。”
她又叹了口气:“我这人反正不怎么求上进,实习就是划水,那也算了。但如果是真的工作,我不想这个样子。”
“是吗。”
“而且拿我爸开的工资,总觉得好怪啊。”林微吟挠挠头,“我想让我爸妈放心,我靠自己的本事也能吃饭,虽然我确实没什么大的本事。”
说着说着她颓得更厉害了,缓缓往下趴,侧脸和冰凉的桌面贴在一起,冻得她浑身一激灵。林微吟趴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化了妆,这样好像不太好,正想抬头,眼前垂下来一个熟悉的橘红色东西。
她趴着,邪神狐狸头垂在她面前,大小有点不匀的眼睛直愣愣地和她对视。
……这是何其的掉san啊。
近距离对视,林微吟深刻了解了狐狸头的邪神程度,自己都觉得这个东西有点令人不忍直视,赶紧起来,从闻人以谨手里摘了邪神狐狸头,塞进包里放好。
“谢谢。”她抬手挠挠脸,“为了这个东西,让你跑出来一趟。”
“你不是请吃饭了吗?”闻人以谨不太在意,“这家店我还没吃过。”
“真的挺好吃的,如果你不介意生鸡蛋,不蘸生鸡蛋的寿喜烧简直没有灵魂。”林微吟想了想,收手,揣到外套兜里,“作为感谢,我再送你个东西吧。”
闻人以谨挑眉:“什么?”
“你伸手。”
“嗯?”
“伸手就完事了。”林微吟握住兜里的东西,“男人不要磨磨蹭蹭的,果决一点。”
她一脸神秘,闻人以谨看着就想笑:“那我果决地选择不伸手。”
林微吟:“……”
闻人以谨忍着笑,缓缓伸手,掌心朝上放在桌子中央。
林微吟满意了,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在闻人以谨手上一放,然后收手,看他时一脸甜甜的笑:“送给你。”
已拆封的、五毫升小瓶装的、家喻户晓的……
……莎普爱思。
“这什么意思?”闻人以谨气笑了,“说说看?”
“这个东西是那天被气到了买的,气我的是你,四舍五入就是为你买的。”林微吟一脸严肃,“我觉得我也用不上,所以送给你。”
“……行。”闻人以谨点头,随手把眼药水放兜里,往边上避了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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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吃不饱,林微吟点的除了作为主体的寿喜锅,还有几份刺身手握,甚至还有一份小小的羊羹当甜点吃。
闻人以谨对日料兴趣不大,也没怎么吃,就看着林微吟筷起筷落,吃得简直是风卷残云。
除了最开始装模作样地给闻人以谨安利,后面林微吟一个人吃得很快乐,拿着筷子旁若无人。她吃相其实还可以,但是碗里的东西就是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消失。
闻人以谨干脆不和林微吟抢寿喜锅,他也不吃凉的刺身和手握,握着筷子看林微吟。
林微吟不算瘦,至少不是人干,有点儿受骨架影响,应该是匀称偏纤细的类型,但她的腕骨起伏很明显,和手背的连接处甚至有个小小的坑。她拿着筷子手起筷落,那块略微突出的骨头因为手的动作轻轻抽动,圈在手腕上的发绳一动一动。
让人想摸摸那块骨头,或者用手圈一下她的手腕,看看是不是一握还有余。
捞完一块白萝卜,林微吟终于感觉不对了。她犹豫着放下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怎么了?”
闻人以谨一怔,反应过来,随口找了个借口:“这个……是手链?挺好看的。”
林微吟震惊地看了闻人以谨一眼,难以置信:“你……你这么直的吗?你不能因为它不是黑的,还有坠子,就觉得它不是发绳啊。”
她火速抬手,随便拢了几下头发,扎了个马尾,侧过头让闻人以谨看。
寿喜锅还热着,袅袅的白汽里女孩的侧影漂亮得不可思议。长发扎起,修长优美的颈部线条更明显,往上是同样漂亮的下颌。她的睫毛在雾气里格外明晰,眨眼时像是蝴蝶振翅欲飞。
——“她的身体你一定喜欢。”
闻人以谨喉头一动,筷子都拿不稳,手一抖,筷子敲在碗沿,极其清脆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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