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和姜琦在食堂吃饭,因此比绝大多数的同学都回来得早一些。
回班时那两个男生正在教室对女生们评头论足,见到她们进来,这才意犹未尽地换了话题,转而开始讨论贺寻。
已经在楼道里听见他们先前的话,时晚一点儿也不想搭理这种背后嚼舌根的人。然而对方越说越过分,最后居然转到人身攻击上。
一口一个死瞎子,刺耳万分。
她脾气再好也听不下去。
直接站起来理论。
“哟。”之前还在和同伴讨论这小姑娘文文静静看着挺可爱,可惜就是胸平了点儿,没想到会被对方呛声。杜威有些尴尬,觉得丢了面子,语气瞬间强硬起来,“同学,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
“你该不会是”他故作惊讶地张大了嘴,随后笑得前仰后合,“小平胸,你该不会喜欢那死瞎子吧”
尽管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会私下讨论女生,但像杜威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收敛的还是独一份儿。
从小到大都没听异性说过这么露骨的恶意言辞,时晚直接就愣住了。
连心直口快的姜琦也瞪大了眼。
两个女生都被惊到说不出话,偏偏杜威还在毫无顾忌的嘴贱“平胸配瞎子,真是绝了”
自以为说的是绝妙的俏皮话,他咯咯笑着,边笑边冲同伴挤眉弄眼。
“咻。”
干脆凌厉的破空声。
杜威正在夸张地大笑,眼角余光里飞过一道黑影。
接着是额角一阵火辣辣的疼。
“卧槽”伸手一摸,他直接从课桌上跳了起来。
额角已然被划破,手心里一片殷红血痕。
杜威惊惶失措地扭头去看,一支飞镖正深深扎在背后的墙上。
那飞镖还是他早上拿来的,后来被楚慎之批评不准带利器到学校,于是放在后门课桌上准备放学拿回家。
甩飞镖的人很有分寸,再偏离几公分,就能扎到他的眼睛。
“哪个不长眼的”又疼又丢脸,杜威顿时暴跳如雷,“是瞎了看不见这有人”
还想接着往下骂,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压力。
钳住脖颈的手冰凉而有力,瞬间拿捏住最脆弱的部分,然后把他的头直接磕在了课桌上。
“砰”的一声。
没有分毫收敛。
“我日”这一下可比飞镖擦过去要疼得多,杜威不禁惨叫出声。
“贺寻”被磕得头晕眼花直冒金星,他听见少女软软的嗓音。
手上力道没松,贺寻偏头看向时晚。
大约是被他此刻的行径吓到,小姑娘莹白的脸更白,那双杏仁眼却湿漉漉通红,泛着委屈的水色,显然是被方才杜威的话气着了。
“啊”额头的疼痛还没缓过来,杜威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几乎怀疑对方要把他的肩头捏碎,肩胛骨被捏得咯咯作响,大声抗议突如其来的暴行。
“知道错了吗”平静冷淡的声音。
仿佛并不是在做打人这件事。
“死瞎子”换作平时杜威也就认怂了,但班里现在还有女生,为了不丢面子,他咬着牙硬抗,“你得意什么”
话音刚落,肩膀被松开。
“啪”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头被压在课桌上动弹不得,杜威眼睁睁看着一支飞镖被拍进面前的桌板。
这一次,飞镖离他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冷冷泛着银光。
“再说一遍。”依旧是没有波澜的语气。
杜威不吭声了。
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克制不住地发抖。
怪物
这年课桌还是老旧的款式,不像后来有单人桌椅。一中用的是最普通不过的双人木质课桌。虽然普通,却也是三合板做成的桌面。
什么样的人能徒手把飞镖拍进课桌
盯着近在咫尺的飞镖,杜威瞳孔骤缩。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全方面压制的恐惧。
“你们在做什么”生存本能占了上风,他正想求饶,楚慎之冷淡的声音响起。
贺寻眉头一皱。
最后还是缓缓松开手。
“我们、我们闹着玩呢”显然被吓怕了,杜威从课桌上爬起来,扯出尴尬的笑容,“不是老师你想的那样。”
“打架。”而贺寻平静地回答。
语气还是四平八稳。
教室里,包括时晚在内,大家都愣住了。
显然也有些意外会听到这么直白的回应,楚慎之微微皱眉“你们俩来我办公室。”
没有丝毫犹豫,贺寻跟在后面。
“贺寻”时晚不禁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少女声音轻软,少年脚步一顿,最终没有回头。
楼道里,围观全程的聂一鸣瞠目结舌。
守在一旁,他看得简直不要太清楚。
一直都是平静淡然的表情,直到杜威出言侮辱时晚,贺寻才拿起了飞镖。
“我们现在来排座位。”上课铃敲响,楚慎之进班。
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贺寻和面色青白的杜威。
“你们两个去坐墙角。”在排座位前,他随手一指,直接定了两人的位置。
班里其他同学都有些惊讶。
时晚微微攥紧手。
这是班主任的惩罚吗
咬着唇,她看向贺寻。
少年却没什么反应,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安排,直接拿起书包就朝墙角走去。
黑眸敛着,瞧不出任何情绪。
还没有月考,这次的座位按个头排,等到月考后,就要按着成绩排座位。
时晚个子矮,被楚慎之放在了第一排。
姜琦比她高小半个头,只能和她暂时分开,去坐第三排。
“你们这里大部分人在月考后不会留在一班。”排完座位,楚慎之在讲台上一脸漠然,“所以我对你们也没太多的要求。”
“但是”他抬眼看了一眼墙角的贺寻,“至少学会不要惹事,最起码不能见血。”
杜威额角那道血痕大家已经都看到了,于是纷纷回头往后排看。
各色目光里,贺寻还是那副平静自然的表情。
直到对上少女略显焦灼的视线,才微微偏过头去。
换座位并不是唯一的惩罚,放学前,楚慎之把这一个月的室内卫生都交给了贺寻和杜威。
中午才感受过对方的可怕,杜威哪敢造次,一放学就老老实实主动去打扫卫生。
贺寻靠在墙边,并不上前帮忙。
却也没有离开。
之前嵌进墙里和桌面的飞镖被拔下,在他手里飞快旋转,转出几道炫目的银光。
时晚进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少年懒散地坐在课桌上,两条长腿随意交错,漫不经心把玩着飞镖。
窗外日头渐低,金色夕阳落进他的眼眸,明明是绚丽灿烂的色彩,却无端的冰冷漠然。
“你还没回去”直到看见她,眼底才有了些笑意。
“我”时晚抿了抿唇,开口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贺寻动手。
以前家属院里不待见贺寻时,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一板一眼,仿佛每个人都亲眼见到过他打架。
然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小姑娘咬着唇,眼睫微微颤动,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贺寻被她逗笑“怎么,害怕了”
怕也是正常的,被父母呵护着长大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种事,没被吓哭都不错了。
不知为何,中午时晚莫名强硬的模样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眼眸微沉,贺寻嘴角笑意更盛。
“谢谢。”还在回想中午的事,他听见她轻甜的嗓音。
很软,却很笃定。
他一愣,抬头去看。少女有些紧张地绞着手,白皙指尖交错在一处,见他看向她,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如果没有贺寻解围,时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杜威那种人。
从小到大接触的人都很善良,这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上午还怕到不敢看他的小姑娘此刻一脸认真地直视自己,贺寻反倒有点儿不适应。
他偏过头去,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哦。”
一时间竟然也没词儿了。
气氛正僵硬,去倒垃圾的杜威在此刻进班。
下意识的,时晚往贺寻那边靠了靠。
她发梢很软,带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不像桂花甜藕那么腻,是种淡淡的清甜。
平时闻不到,此刻凑近,微风拂起发丝,才能察觉一点儿端倪。
白皙脖颈幼弱纤细,一只手就能轻松扣住。
贺寻喉头微动。
随即眼风一扫,冷冷看向杜威。
少年眼神冷厉如刀,杜威放下垃圾桶,也不敢问他要自己的飞镖。拿起书包转头就跑。
“啧。”贺寻嘲讽一笑,“胆小鬼。”
他又看向时晚“走吧,该回家了。”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腔调。
“好、好的。”被杜威吓了一跳,直到对方仓皇逃窜出教室,时晚才回过神。
陪贺寻去取了机车,她准备独自去坐公交。
他也没有再像早上一样拦她,而是推着机车,把她送到车站。
少年突然变得格外靠谱,时晚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仰脸看见对方线条锋锐明利的下颌,又默默低下了头。
傍晚回家倒是凑巧,到车站时,正好开来一辆公交车。
准备跟贺寻道别,她抬眸,他也在看她。
漆黑眼眸里几分略显促狭的笑。
“你别听那家伙的。”俯下身,他朝她靠近,“不要担心,你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长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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