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你慢些跑,小心别摔着了。”宇文护任由她牵着自己向前跑去,另一只手牢牢的扶着她,生怕她突然摔一跤。
嘉月迷迷糊糊的带着他跑到人潮涌动的河边,她晃了晃指着一旁老妇人卖的河灯,晕乎乎的大叫道:“我要去老奶奶那里买河灯,我要放河灯!”
暗卫在两人跑走时就急忙跟在身后追了上去,可三公主选的地方人太多,许多有情人都会来这条河放河灯,他们不方便现身,一时之间也不能迅速的找到她。
“好好好,我买给你。”宇文护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买了一盏河灯递给她,带着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看,这是你喜欢的吗?”
嘉月晃了晃头使得眼前清晰了一些,她拿过河灯放在眼前端详了许久,“这,这是我喜欢的,这是一只小鸭子,哈哈!”
“你仔细瞧瞧,这是小鸭子?”宇文护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
“是!我确定!”嘉月语气十分的肯定。
旁边传来一个姑娘的笑声,她向身边的同伴指道:“看那个小呆子把鸳鸯当鸭子。”
宇文护冷淡的瞥了一眼那位姑娘,此时手又被小公子重新牵住,便听她说:“阿护哥,走,我们一起去放小鸭子。”
得了,这称呼又变了,不过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何不好。小公子的声音似乎比任何人的都好听,那一声阿护哥简直是叫到了他心里。
他算是明白为何小公子看见三杯酒时有些兴奋的神情了,这酒量家中应当是不让她碰酒的。
宇文护蹲下身将迷糊的嘉月往身后带了带,他点起河灯问道:“萧玉,你可想许什么愿望?”
嘉月蹲在他身后低着脑袋,未免他掉下河还被宇文护紧紧的抓住了手腕。见她许久不说话,宇文护叹了一口气,这小公子都醉成这样了,还指望他有多正常。
不过这酒量着实太差劲了!
他正要将河灯放进河中,身边小公子略带兴奋的说道:“我愿二姐嫁人后能够一生平安喜乐;我愿父亲大人身体康健;我还有一个愿望来着!对了,此生我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离不弃,哈哈!”
说完嘉月就将河灯顺势推走,河灯顺着水流飘得越来越远。
两人站起身,宇文护挑了挑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嘉月,她前两个愿望挺正常的,后面这个愿望?他扶着嘉月仔细的看着她的脸,鹅蛋脸,秀眉纤长,说话声音轻柔婉转,喝了酒后满脸通红,明眸皓齿,肤色细腻,分明是个女公子。
这一猜想嘉月立马就为他实现了。
“你低下头,太高了些。”嘉月指着他满脸纠结的说道。
宇文护顺势低下头,想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却是没料到她后来的动作。
“看什么看,当心本公不是,本姑娘将你眼睛挖出来。”嘉月凑近他的脸看了许久,轻笑一声,低头猛的轻啄一下他的脸颊后离开,“哈哈,笨蛋,上当了吧!”
宇文护瞪大了双眼捂着红透了的脸颊,后退了一步,愣了愣后,眼神逐渐变得幽深,眉梢上带着笑意。说到底他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儿。
正要开口说话,只见面前的小姑娘摇摇晃晃的晕了,终于是撑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及时的接住她,她的脸埋在自己的怀中,他看着她熟睡的脸,环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萧玉,萧玉。”
众人只见少年抱着自己面前的小公子温柔的笑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宇文护将嘉月背了起来,让她能够更舒适一些,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她是哪一家的贵女?真的叫萧玉这个名字吗?她会喜欢上自己吗?明天能够再见到她吗?
一时间有太多的问题他想去探究,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问她。
“萧玉,你可有喜欢的人?”明知背上的人不可能回他,他还是问出口了,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姑娘都醉晕了,能说什么。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猛的背后响起轻柔的女声。
“为什么?”他手渐渐攥成拳,紧张的问道。
“你很聪明,待我好,最重要的是你长得很好看,我很肤浅的。”嘉月抬起头说道,这一刻她被风吹得有一丝的清醒。
“这算什么理由。”宇文护话虽这么说,但眉间的笑意却掩藏不住。
“还有还有!”嘉月兴奋的提高音量说话。
“什么?”宇文护很有耐心的与她说话,表情很是温柔。
“你眼睛很好看,是蓝色的。”嘉月笑眯眯的说道,“自带美瞳效果,哈哈,真的好漂亮。”
美瞳是什么宇文护不去深究,他惊讶的转过头,她竟是看见了!他心一动,有些慌张的看着她的脸,没想到她又睡过去了,令他不由失笑,这小姑娘总是在关键的时刻让他无能为力。
“公子,请放下我们三公子,她该回家了。”身边突然出现一名女子看着嘉月说道,语气中竟是不容拒绝。
“宇文公子,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柳儿提着东西跑过来,她气喘吁吁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急忙想要接过嘉月。幸好嘉月把一整天的行程做了规划,她是一定会来放河灯的,河边这么多人,她找了许久才找到两人。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这些人皆是暗卫。宇文护有些不舍得将小姑娘送回家,他亲手将她抱进马车放好后,将腰间的玉佩扯下随手丢进了马车内才退了出来。
这样一来,她明日是定会前来还给他玉佩的。
“你家公子明日还出来吗?”
“出来的。”柳儿一愣,迅速回道。
“那,明日午时我在第一次见面那儿等着她,望你转告于她。”
“宇文公子放心,柳儿定会将此话告诉公子。”柳儿踏上马车急忙去照顾嘉月,这心里急得不行,小公主一时没人看着她就偷偷跑去喝酒了,这回了宫可怎么交待?
宇文护看着马车走远,他伸手抚上幽蓝的右眼,开心的笑起来。他母亲是胡人,身份地位卑微,是以兄弟姐妹都格外厌恶他的右眼,没想到今日得了嘉月一句夸奖,他听得出来,这个小姑娘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是怎么回事?”萧唤云在嘉月两人回宫前就等在殿内,看着被几个丫鬟扶着走进来的小妹,糊里糊涂的一头扎进了床铺上。
“回二公主的话,是柳儿照顾不周,三公主命奴婢去拿给陛下与您的礼物,转头回来就没见了。”柳儿跪下有些害怕的说道。
“起来吧。”萧唤云摆了摆手示意柳儿起身,她是知道这小丫鬟没有二心的,怕是嘉月故意支使她离开的。
“今日三公主如何?”她对着无人之地问了一句。
一个黑衣打扮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将嘉月今日所做的一切事宜都禀报了,除却最后在河边亲了宇文护那件事,她当时也是没有看见的。
“原来是参加投壶喝了酒。”萧唤云无奈的摇了摇头,“月儿今日让你去拿什么了?”她坐在床边给嘉月盖好了被子,问道。
“是这些。”柳儿立即将东西递上来,“这都是三公主亲手设计的,让人监督着师傅打造出来的。”
一支名为花前月下的流苏簪,上有白云玉弯月,镶嵌了写蓝玛瑙与白水晶,周边都是淡水珍珠。还有用胡狼毛打造的玉佩穗子,精致高雅,是准备送给陛下的。另外一个是用紫水晶,绿玉形状的扇子做成的发冠,是送给大公主的。
萧唤云拿起花前月下这支发簪,轻笑的插进发间,“都给月儿说让她交给宫里的人去做,她非要拿给宫外的师傅。”看似责怪,实则疼爱极了。
“三公主生性纯良,事事都是想着陛下和公主的。”王璇站在一旁说道,她是陪着二公主的知心人,是看着三公主长大的,自然是向着两人的。
萧唤云不答默认了此话,她接过王蔷递来的醒酒汤,一口一口的喂着有些晕头的嘉月,好生的照顾着这位妹妹。
“二姐,你是不是生气了呀!”嘉月可怜兮兮的凑在萧唤云面前撒娇,刚刚给她喂醒酒汤时她就已经有些清醒了,索性今日没有像以前那样喝醉了做糊涂事。
“我哪儿会生你这个小魔王的气。”萧唤云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二姐你今天别回去了,和我一起睡觉好不好?”嘉月笑眯眯的挽着她的手说道。
“行,谁让我是你二姐呢。”萧唤云无奈的吩咐了一番,在这昭云殿休息了下来。
“二姐,你有心事,是不是关于即将嫁去北齐的事情?”嘉月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萧唤云,自从一天天接近婚礼日期她就越发的忧愁了,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得知结婚的对象不是两心相悦的那个人时。
“我本与高湛两情相悦,奈何在娄太后的操作下我却要嫁给高演,你让我如何咽下这一口气!”萧唤云愤恨的说道,她自小与高演、高湛青梅竹马,但她是喜欢着高湛的,这一下子就要嫁给心上人的哥哥,当真是可笑。
嘉月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她带有恨意的表情,心中也为这个姐姐叹息,娄太后手太长了,幸亏她提早安插了些人去北齐,就是为了日后能够护着萧唤云。
“其实高演哥哥为人不错的,很善良,他对你满是真心,一心只爱着你,只是”嘉月欲言又止,因着萧唤云的关系,她自小也是与高演、高湛接触甚多。这两人皆是不错的,高演就算是常山王时后院也没有女人,登基后更没有,一心只等着娶萧唤云。
“只是他太过善良,有些软弱。”萧唤云接话道,她明白嘉月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那是他母亲,他能做什么,若是娄太后日后对我不妙,那可是他亲母后。”
嘉月默然,高演会尊重娄太后,但也一定会护着萧唤云,从她嫁过去就是皇贵妃不难看出,皇帝实权不大,本想封萧唤云为皇后,可奈何娄太后插了一手,不过这皇贵妃可是与皇后的权利并无二样了。
“月儿,日后你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无论如何姐姐也不能看着你走我这条路。近日北周宇文泰携其侄儿前来拜访父皇,醉翁之意不在酒,应是想与我梁国公主联姻,母后嫡出三女,大姐已经嫁人,我也要嫁去北齐,只剩下你了。”萧唤云认真的向她分析道,伸手搂着嘉月,小时候妹妹害怕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搂着她的。
嘉月听她说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时,脑海中闪过宇文护的脸,她摇了摇头,他们才认识一天呢!此时萧唤云已经把话说得太明白了,她再不懂就是傻子了,“父皇什么意思?”
萧唤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必担心,父皇没有任何表示,一直说你还尚小,但你我都知道这个理由不足以拒绝北周,所以,若是有必要我和父皇会为你争取最大的权利。”
嘉月听着她的话慢慢的沉睡过去,不得不说父皇与萧唤云为她争取的权利的确是不错的,很大选择权都握在她的手里,后来与宇文护成亲才会那般的令人无法拒绝,容易至极。
第二日一大早萧唤云就起床梳洗,今日她要前往大殿与大公主一同拜见宇文泰,吩咐了柳儿后,她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昭云殿。
嘉月起来时身边萧唤云躺过的地方早已凉透了,她吃着早点与柳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幸亏昨天二姐没有生气,真是吓死我了。”
“公主才是吓到奴婢了,以后说什么我也不离开公主身边了。”柳儿一拍脑袋突然想到,将东西递了上来,“公主,奴婢昨日在回宫的马车上发现了一枚玉佩。”
嘉月拿起玉佩端详,柳儿知道她是没有这一样东西的,“这是宇文护的玉佩,怎么会掉落在我们的马车上?”
柳儿一听明白了,将昨日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宇文公子说今日午时他在我们昨天看射箭那里等着您。”
得知昨日醉的一塌糊涂,还是被宇文护抱上马车的,嘉月脸羞得通红,将手中的点心放回托盘,“走走走不吃了,出宫!”
等她们到了昨日射箭的摊子前,宇文护早已等候多时了,他眯着眼看嘉月还是一副小公子的打扮,迎上去说道:“玉儿,你来了。”
“咳咳”嘉月猛的被呛了一下,昨日她唤宇文护宇文兄也没有见他对自己改口,不过一晚上态度就大转弯,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那个宇文兄啊。”
“玉儿昨日不是唤我阿护哥吗?”
嘉月一噎,“那个阿护哥啊,我昨日不胜酒力,只记得拉着你一同去放河灯,我可有做什么没规矩的事情?”
宇文护想起脸颊的轻吻,掩饰住眼底的神色,“没有,你就是说了一些胡话。”
“我说什么了!”嘉月有些紧张,她看着柳儿朝自己摇了摇头更放不下心来,万一说自己是公主就完了。
“说家中一些趣事,还有姐姐看管你严格。”宇文护不是没有看出面前的人儿如此紧张,他随口编了一些话,“我瞧你神色不好,可否是没有休息好?我应该再晚些时间约你的。”
嘉月更觉不对,这关心让她有些发懵,“不碍事的,只是昨日和二姐聊了些事情,一时之间有些感伤。”
“玉儿方便说是何事吗?或许我能为你想想办法。”宇文护慢慢的走在她身侧,其余的人都已经跟在后面了,两人说话声音不大,自然护卫等也不愿去听主子的事情。
“我二姐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但是未来姐夫我也认识,他很爱我姐姐。昨日我姐姐说日后我应当嫁,娶一位自己喜欢的姑娘。”嘉月垂下眼睑叹了一口气,她侧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宇文护,她真的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
宇文护没有放过她偷偷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微微握紧了手中的折扇问道:“可是你亲事有眉目?”
“阿护哥好生厉害,近日一位远方的叔叔前来拜访我爹爹,想求得一门婚事,我有些害怕,二姐说爹爹是不会轻易答应的。”嘉月说的是实话,宇文泰能为谁?自然是他的儿子,最大利益的所得者,可是她现在隐隐对身边这位公子有些好感,肯定是不愿意的。
宇文护握紧拳后又放松,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心情很复杂,很想问问她对自己怎么想,可他好像没有资格这般问她。
“对了,阿护哥这是不是昨日你掉的玉佩!”嘉月将玉佩递给他,“我记忆力最好了,这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了。”
“昨日我还在想这玉佩究竟掉在了什么地方,没想到竟是掉在了玉儿你的马车内。”宇文护自然的接过玉佩挂在腰间,身后的哥舒默默在内心竖起了大拇指。
“阿护哥不要叫玉儿了,家中没人这般叫,我的大姐名字同样带玉,更不会这般叫我了。”嘉月越想越不对,突然间就想通了,这玉儿确实无人唤过。
“我该如何叫你?”
嘉月有些踌躇,想了想说道:“我小名为月,因着是满月之时出生,父亲取了月为小名。”
“月儿。”
宇文护开心的笑着,带着她一路看周围的表演,想吃什么只要一个眼神盯过去他就去买来,略微笨拙的向这个小姑娘示好。
嘉月此时却有些忐忑,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女子的身份曝光了,马甲不会都被人扒掉了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但见宇文护处处护着她的模样,她在想要不要主动坦白。
一行人找了一家闻名的酒楼,上了一些梁国的招牌菜。玩了一下午的时间后,再次与昨日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不同的是今日小姑娘没醉酒。
看着柳儿招呼着马车渐渐走向他们,嘉月看着宇文护温柔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着河边,心里想着既然这人拿她当朋友了,那就说实话吧。
“阿护哥,你对我很好,我不能欺骗于你,我其实是个姑娘。”
“我知道,昨日你醉酒后说过,原话是在看本姑娘就将你的眼睛挖下来。”
嘉月满脸惊恐之色,“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说了那些话!我昨日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宇文护眼眸幽深,看着她纠结的小脸思量着该如何说,他想了想说道:“你还”
“我怎么了!”嘉月急忙问道。
“你不小心亲到了”宇文护红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没有把话说完。
嘉月如遭雷劈,跟方真的很方,以前她醉酒后亲过萧唤云,从此以后再也没能够喝酒,没曾想还来这么一出,真是脸都丢光了。
“月儿放心,姑娘家的清誉为重,在下定会负责的。”
“不不是,我。”嘉月指了指自己,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盯着宇文护的眼睛看了许久,“好吧,本姑娘是对你有些好感,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先离开了。”说完她就运起轻功踏上了马车。
宇文护此时内心充满了希望,“明日见!”他大声朝着马车吼道,看见小姑娘探出了脑袋朝他挥了挥手,原来她竟是喜欢自己的吗?心仪的人也喜欢着自己,这感觉真的很好。
此时的他才格外的像一个少年,不过第二日他却没能等到他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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