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不归想完,就听见魏无羡连忙道:“别呀,你才说了一句话,怎么又不理人了。我一直想跟你认错,向你道歉。你看看我。”
藏书阁在下一刻终于安静了一会。
魏无羡又道:“不看我?行吧,那我自己说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翻墙,也不该喝酒,更不该跟你打架。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挑衅你的,我真没看你家家规。江家的家规一直只是口头说说,根本没有写下来的。不然我肯定不会。”
魏无羡心里想的却拐了个弯,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喝,我揣在怀里带回房里去偷偷喝,天天喝,分给所有人喝,喝个够。
魏无羡又道:“而且咱们讲讲道理,先打过来的是谁?是你。你要是不先动手,咱们还能好好说话的,说清楚。可你先打我,我是不得不还手。这真不能全怪我。蓝湛你在听没有?看我。蓝公子?”他还打了个响指,“蓝二哥哥,赏个脸呗,看看我。”
不归眼都也不抬,冷声说了句:“多抄一遍。”
魏无羡身子顿时一歪:“别这样。我错了嘛。”
不归素来冷漠,只对亲近的几人才略微柔和,此刻自然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根本没有悔过之心,不必多言。”
魏无羡丝毫不在意脸皮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说多少遍都行。跪下说也行啊。”
不归把笔搁在笔架上,魏无羡还以为不归终于忍无可忍要揍他了,正想扯个大大的笑脸,却忽然发现上唇和下唇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一般,笑不出来了。
蓝氏禁言术,除施法之人无人可解
魏无羡脸色大变,奋力道:“唔?唔唔唔!”
不归合上眼睑,睫毛微动,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又是一派平静神色,重新执笔,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魏无羡早听过蓝家禁言术的可恨,心中偏不信这个邪。可捣腾半晌,嘴角都挠红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口。
于是他抄了张纸,笔走如飞,把纸扔了过去。不归看了一眼,是‘对不起’三字,“无聊。”揉作一团扔了。
魏无羡气得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又重新写了一张,拍到不归面前,又被不归揉作一团,扔了。
这禁言术直到魏婴抄完,不归才解开。一天下来,不归极度想把昨天答应看管魏无羡的自已拍死。
第二天,不归本以为他会长点记性,却不料魏无羡从来都是伤疤忘了疼,头天刚吃了禁言的亏,坐得两刻又嘴痒难耐。不知死活地刚开口说了两句,再次被禁言。
不能开口他就在纸上胡乱涂鸦,塞到蓝忘机那边,又被不归揉成一团扔到地上。第三天依旧如此。
如此屡屡被禁言,等到了藏书阁面壁的最后一天,这一日的魏无羡,在不归看来却有些异样。
魏无羡来姑苏这一个月,佩剑从未正经背过,这天却拿来了,啪的一下压在书案旁。
更是一反往日百折不挠、百般骚扰他的常态,一语不发,坐下就动笔,听话得近乎诡异。
不归见此,反而多看了他两眼,不相信他会忽然老实了。
果然,坐得不久,魏无羡又犯老毛病了,送了一张纸过来,示意他看。
不归本以为又是些乱七八糟的无聊字句,可鬼使神差地一扫,竟是一副人物像。正襟危坐,倚窗静读,眉目神态竟惟妙惟肖,却是自己。
魏无羡见他目光没有立刻移开,嘴角勾起,冲他挑了挑眉,一眨眼,意思显而易见:像不像?好不好?
不归稳如泰山,缓缓道:“有此闲暇,不如去抄书,如此乱画。我看你永远也别想解禁了。”
魏无羡吹了吹未干的墨痕,无所谓地道:“我已经抄完了,明天就不来了!”
不归不知为何,心跳一滞,过了好一会才翻开书本的下一页,没有再禁他的言。
魏无羡见不归没有反应,把那张画轻飘飘一扔,道:“送你了。”
画被扔在席子上,不归没有要拿的意思。
这些天魏无羡写来骂他、讨好他、向他认错、向他求饶、信笔涂鸦的纸张全都是如此待遇,团起来扬太烦了,他习惯了。
魏无羡忽然道:“不对,还得给你加个东西。”
说完他把纸放回去,提笔添了两笔,看看画,再看看他,笑倒在地。
不归搁下书卷,扫了一眼,原来魏无羡给画上的自己的鬓边加了一朵花。
不归嘴角抽了抽。
魏无羡爬起来,抢道:“‘无聊’是吧,我就知道你要说无聊。你能不能换个词?或者多加两个字?”
不归冷冷撇他一眼,并未开口。
魏无羡见状道:“你说话啊!理理我,看看我!”
不归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他,拿起方才搁在案上的书,重新翻开。
只看了一眼,刚才心里生出的那一丝不舍便被怒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入眼的那里是什么佛经!竟是在书房案桌上交缠的赤条条的人影,不堪入目。
不归原先看的书,竟被人掉包成了一本书皮是佛经的春宫图!
不归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一定是某人趁给他看画移开注意力时下的手。
而且,魏无羡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还在那边拍桌狂笑:“哈哈哈哈哈!”
那本书在下一刻被不归扔在墙角,不归眼中再无平静,只剩下烧灼的正烈的火堆,将那浅金色的眸子变的更加深遂与危险:“魏婴——!”
魏无羡笑得几乎滚到书案下,好不容易举起手:“在!我在!”
不归倏地拔出避尘剑。
自见面以来,魏无羡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模样,忙一把抓过自己的佩剑,剑锋亮出鞘三分,提醒道:“仪态!蓝二公子!注意仪态!我今天也是带了剑的,打起来你家藏书阁还要不要啦!”
原来他特地背了剑,就是料到不归会恼羞成怒,为了避免被不归一怒之下失手捅死。
不归剑锋对准他,那双淡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不与他多言,挥剑向他斩去。
魏无羡连忙在桌桌案上一滚,逃出不归的攻击范围。
不归怒斥道:“不知羞耻!”
魏无羡道:“这事也要羞一羞?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我不信。”
不归再不想和他说话,满面寒霜,剑尖指着魏无羡,越过案桌朝他攻去,右手提剑横剌,避开了烛台。
魏无羡却连连摇头,左右避退,专躲在藏书阁的摆件之后,还装作乖巧:“不能打,不能打,你不知道吗蓝公子!云深不知处禁止私自斗殴的!”
不归剑术再好,也施展不开,收剑回鞘,暗自吐息,他的心乱了!
一转眼又看到了那本‘佛经’,便转身去拿。
魏无羡心思一转,怕他要拿这证据去告发他,故意道:“你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不看了。现在又要看了?其实要看就看,不用害羞!本来就是我特地借来给你看的。看了我的春宫图,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咱们可以继续交流,还有更多……”
不归被他几句话气的脸色刷白了,手指将书捏的扭曲的不像样。
不归这时却看了到了黑衣少年眼中的在意,就听到那人又不依不饶的说到:“这书挺好看的,我还没看完,而且我也是找人家借的,你快些看,看完了要还回去的。”
不归顿时明白他在想什么了,这是怕他去告状?不归心中呲笑,就算没书,他的话叔父有不相信过吗?!
“你不会是想上交吧?交给谁?交给你叔父吗?蓝二公子,这种东西能交给族中长辈看吗?他肯定会怀疑你自己先看过了,你脸皮子这么薄,岂不是羞也羞死了……”
魏无羡不就是想毁尸灭迹吗?不归将灵力灌入右手,书册化为细小的碎片,纷纷扬扬,自空中落下。
魏无羡见已成功激得他毁尸灭迹,安了心,故作惋惜道:“暴殄天物啊!”
又拈了一片落在头发上的碎纸,举给不归看:“蓝湛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乱扔东西。你说说,这些天你扔了多少纸团在地上了?今天扔纸团你都不过瘾了,玩儿撕纸。你撕的你自己收拾。我可不管。”当然,他也从没管过。
不归见他闹够了,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滚!”再不滚,他怕是忍不住把这人弄的和书一样!
魏无羡道:“好你个蓝湛,都说你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最守礼仪不过,原来也不过如此。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你不知道吗?还有你竟然叫我‘滚’。你是不是第一次对人用这种词……”
不归寒着双眸,眼神朝他刺去。
魏无羡忙跳上窗台:“滚就滚。我最会滚了。不用送我!”
他跳下藏书阁,疯子一般放声大笑,横冲直撞,蹿入树林。
不归默念清心决,十息过后才终于平静下来,默默收拾了一地的残渣,忍了又忍才吐出‘荒堂’二字,没有将那张画像也变为粉未。
不归并不知晓树林之中所发生的事。若是知晓,恐怕还要给清河聂氏聂怀桑记上一笔!
这场闹剧魏无羡若是主犯,那聂怀桑就是从犯了,三千家规总不会让他逃脱一顿戒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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