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焰察觉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妥之前,喻呈安倒先一步嘻嘻哈哈地接了话。
“还有谁?”
喻呈安没觉得方明柏话说错了,闻言还笑着朝江渝打戏腔道:“无艳——你怎么看?”
江渝理都没理他,甩手丢下看了几眼的文件,无声张嘴哈欠,对两人指了指自家的门,不咸不淡道:“我感冒,很严重。需要很多休息。就不招待二位了,门在那。”转身趿拉着拖鞋就要往卧室走。
站在方明柏身后的凌焰见状,低头微微笑了下。
这人一旦事不关己起来,简直冷漠到视万物为刍狗。
“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喻呈安慌了,上前把人拉住,腆着脸求饶:“大佬您行行好。我说错话了——不是——是明柏那狗嘴里没象牙,您就别计较了?”
“救人一命啊!何况咱俩什么关系?同窗同事同酒杯!明柏两年里也回不来几次,陪在您老身边的可都是我啊!”
上学那会,方明柏就知道,喻呈安是个没骨头的墙头草。
“我说错什么了?每次教授布置实验,哪次deadline之前你没找过江渝?人家大学里一个对象没找,你倒好,换了八个!其中两个还是男的!”
从头至尾只说了一句话的凌焰,这个时候几不可见地挑眉,望着喻呈安和江渝的目光开始变得探究。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方明柏走上前也拿起那摞文件,翻了翻,工作量确实很大,当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慢悠悠损:“可惜人江渝性取向和你不同。”
“我哪敢啊!”喻呈安笑嘻嘻,“江渝可是我心里的白月光!”
江渝头都大了,瞥了眼喻呈安,知道这人什么话都敢瞎说,于是冷笑:“那你的白月光现在要去休息,你让不让?”
“......”
喻呈安无言以对。
方明柏直接笑了出来,一旁的凌焰也不由笑了。
最后江渝还是留下来帮着喻呈安看文件,方明柏两句话介绍完自家外甥凌焰后,就拉着人去阳台说话。
“你昨天说有事就是这事?”
方明柏笑,语带欣慰:“我们家小焰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
凌焰双手插兜忍不住白眼,嫌弃道:“小舅你可以了,别一副小妈语气。”
“......”
一口血勉强吞下,方明柏清了清嗓子,“那明天你跟我回——”
“他俩什么关系?”
凌焰打断,目光转向室内埋头看文件的两人。
方明柏没料到,一怔,“什么什么关系?”
“你那个同学是不是喜欢江老师?”
凌焰收回视线,问的时候面不改色,问完自测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快。
方明柏不疑有他,只当凌焰好奇,笑着解释道:“呈安和江渝是大学同学,他们两个来德国做交流研究的时候,正好在我的学校,也就认识了。这几年一直没断了联系,是你舅舅最要好的朋友。”
“呈安喜不喜欢江渝我不知道,这小子嘴里就没什么正经话。不过江渝肯定是不喜欢呈安的,他都结过婚了。”
“那不是离婚了?以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说完,凌焰就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很奇怪
——就跟刚才他下意识反应“钟无艳是谁”的那种奇怪。
其实不止这些。
今天早上醒来,第一眼见到江渝微微低头,手里拿着药盒略有失神的迷茫状态,凌焰就发现自己不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某处的反应。
好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江渝醉酒回来。
凌焰闭眼挠了挠额头,其实大早上挺正常的......只是这次再面对江渝,他不是很想撞墙——难道是一回生二回熟?
再次抬眸的时候,凌焰注视着室内垂头安静翻阅文件的江渝,眸色沉静,不露声色。
方明柏闻言好笑,刚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便问道:“你住这?”
“不。”凌焰扯了扯嘴角,缓缓收回视线,望向小区前一片绿意繁茂的行道树,开口漫不经心:“昨天江老师生病,曾教练又走了。我于心不忍,就留下来照顾一宿。”
方明柏直接笑了,摇了摇头,揶揄:“你于心不忍?”
“不过江老师人不错,话也不多。我看你也别跟我住什么酒店了,跟江老师住一起还能给你降降火气”。
凌焰无语,想起之前在车上的短信,觉得他这个舅舅和那个叫“呈安”的就是一类人,极不靠谱。
“不是说别让我麻烦外人吗?”
方明柏越想越觉得可行,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这下没有理凌焰的回怼,当即进屋找江渝,一边还婆婆妈妈低声道:“江渝的性格我最了解,死气沉沉的,你们俩一起正好互补。顺便好好学学人家,别动不动就想着怎么把你老子气死。人家跟自己父亲就处得挺好,就是现在这个继父,关系也没得说。而且肯定不会麻烦你。”
凌焰再次无语,“呵呵”。
是不麻烦,他就差把那人给供起来了。
屋子里莫名充斥着一股惊天八卦的神秘气息。
“......这个瓜大吧?我跟你讲,这就是一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爆呢!”
江渝显然对八卦毫无兴趣,一边握着铅笔在纸上细细写着,一边随口敷衍:“你从哪里知道的小道消息,裴司那种人是会给你乱嚼八卦的?”
喻呈安盘腿坐地上,抖了抖哗啦啦的纸本,一副你不信拉倒。
“不过确实没多少人知道。我也不敢瞎说,憋死我了才跟你说的。我这几天想起来就觉得不对。如果说不是一夜情,那就是有交往的人了。而且大概率是个男的”。
江渝放下笔,略掀了掀眼皮,瞥了眼说得津津有味的喻呈安,“敢情你这个雷达都探到你上司头上去了”。
喻呈安谦虚不已,不怕死摆手道:“哪里哪里。”
江渝白眼,继续低头看文件。
“什么八卦,说来听听?”
方明柏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示意凌焰要不要。
凌焰摇头,拿出突然震动的手机,是傅奚发来的信息,问他晚上去不去新体打球。他连着在律所加班到周末,骨头都僵了。
喻呈安对着方明柏做了个“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封口手势。
江渝不觉得有什么,一句解释:“他怀疑他上司交往了一个男朋友。”
对于外事部军备司的事,方明柏虽说常年在国外做研究,但也不是不知道,喝了口水仰头想了想道:“我见过两次裴司。一次是公差,在布鲁塞尔的军控会谈上。一次好像是他的私人行程,在巴塞,我同学的婚礼上。”
“对!就是巴塞!从巴塞回来那次!”
喻呈安激动不已,眼冒精光,“原来你在啊!快说说,有什么异常吗?”
方明柏颇觉无聊,跟着江渝一起翻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大,就算有什么异常,会让我等凡人看出来吗”。
喻呈安没话说了。
“不过......”方明柏迟疑道:“那次裴司拿到了捧花。”
“......”
“......”
江渝愣了下,转头被喻呈安的表情逗得轻轻一笑。
凌焰听觉灵敏,回信息的中途抬头瞧人,也跟着勾唇笑了下。
“这是异常吗?这是天降神迹。”
喻呈安有气无力,“算了,都神迹了,我就不费神了,免得折寿”。
江渝又笑,没有再说什么。
“哎,大佬,跟你商量个事。”
方明柏看了眼时间,下午他还要去见几个教授,“待会出去吃饭?”
江渝无所谓,“什么事?”
喻呈安点头,“你请就行”。
“我打算让凌焰暂时住你这里。你帮我看着点他。”
江渝放下笔抬头,神情是那种你再敢说下去的无声警告。
方明柏不惧微笑,握着水杯侃侃道:“你平时也别老一个人待家里,研究所人多有人气我就不说了。你这不是放假吗?要保持身体健康、身心愉悦。曾芹可跟我们说了,你淋雨受凉就感冒,之后还发烧?你看看你,弱不禁风的,有时间跟我这外甥一起锻炼锻炼,你会游泳吗?”
从第一句开始,江渝全程死亡凝视,末了轻声一句,好像真的听不懂似的:“你说什么。”
凌焰一脸无辜地站在方明柏身后,表示自己与此事毫无关系。
“你会游泳吗?”方明柏笑吟吟。
“......”江渝面无表情,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上一句。”
“你这不是放假吗?”方明柏以退为进。
“......”
围观人士喻呈安差点笑吐了。
他就知道,方明柏和江渝,是一个段位的。
不过方明柏的考虑他也觉得适合,江渝的心理状态,其实很需要人陪伴。
不过有一点,方明柏说错了。在研究所的江渝,不见得轻松到哪里去。想到这,喻呈安低头默然。
凌焰没防备,这下也憋得胸口疼。
“你是嫌他麻烦?我可是听说了,我这外甥照顾了你一晚上。”
方明柏得意。
江渝一下说不出话。
“这早饭也是我外甥带的吧。”
“刚才的门也是他开的吧。”
“......”
江渝捏着铅笔,方明柏觉得脖子凉飕飕。
第一次见江渝又气又噎,凌焰低垂眼睫,不作声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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