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好像有天灯着火了。”子郢惊讶地转头刚想询问誉承,腰上一紧,耳边呼呼地风声,已经被拉到了回廊下。
“世子……”子郢慌张地抬头,嘴唇却被一根手指堵住。
“嘘……”誉承剑眉压在冰寒的双眸上,目光看着客房墙外。子郢这才注意到,一片银光仿佛雨点似的飞进院内。
安远拉着静心左躲右闪,伸手抄起院中的一张凳子,挥舞遮挡着,飞快地退到了客房门口,将静心推了进去。
子郢立刻明白了眼前的情景,瞪大眼睛看着誉承:“是来抓我的?”
誉承没有回答,趁着弩-箭停歇,伸手将子郢也推进房门,低声道:“跟静心进屋,躲在桌下,除了我,谁叫门也不要开。”
“那不行,你怎么办,太危险了!”子郢抓着誉承的衣袖不肯放开。
“别忘了,我可是荣武将军。”誉承从衣袖上拿下子郢的手,安慰地握了握道:“而且侍卫马上会到,听话!”
屋门“咣”地紧紧关上,子郢呆呆地立在屋门后面,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誉承那紧紧一握,可否是自己的幻觉?
“公子小心!”静心上前拉住子郢弯下腰来,焦急地道:“世子说让咱们躲在桌下,那些□□会从窗户打进来。”
话没说完,几支弩-箭带着呼哨穿透了窗纸“刷刷”地飞进来,“当当”几声,结实地钉在子郢旁边的桌子上。距离不过几寸。
静心慌慌地将子郢往桌下推:“公子,快,赶紧躲一下!”
但是,弩-箭穿透窗户的位置,正是方才子郢和誉承站着的地方。子郢惊慌地瞪大眼睛,他挣脱了静心,想站起身来。静心却一个反扑,死死压住子郢。
“放开,让我看看世子有事没。”子郢挣扎着道。
“公子,这般时候,别给世子添乱,便是对他最好的。”静心拉着子郢道。
子郢一愣,神色若有所思:“你说得对,不给世子添乱,才是对他最好的。”
两轮弩-箭过后,几个黑衣人鬼魅一样飞跃上院墙,落在客房院子里。几个人的身形都顿了顿,看样子似乎很惊讶。因为除了密密麻麻的弩-箭,院子里竟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近卫尸体。
一个黑衣人问领头的道:“楚队,难道勘探的情报有误?这客房里没有住着子郢?”
“不可能,誉小王爷又不是什么好客之人,大过年的,还能招待多少客人。”楚队闷闷地咬牙道:“快点搜,一刻钟内不走,便走不了了。”
“你们已经走不了了。”冷冰冰的声音在客房院落响起,黑衣人们都大吃一惊,抬头望去,却见屋角飞檐上竟站着一个人,衣袂飘飘英气逼人。
那人周身的寒气比冬夜还令人窒息,在身后一片天灯的映衬之下,仿佛地狱使者降临人间。
“誉……誉小王爷!”领头的楚队见已经暴露,转转眼珠,索性拉下面罩道:“我们是羽林卫义从队的,奉肖指挥使前来办案,还请小王爷行个方便。”
誉承面色冰冷,轻启双唇,声音划破寒风:“羽林卫办案,便可弩-箭乱飞?拿出公文来我看。”
楚队怔了怔:“有……有口令。”
誉承唇边浮起冷笑,楚队没来由的一阵战栗,咬咬牙给身后的随从做了个手势。立刻,黑衣人一干人等呼啦啦地聚拢了一些,摆出迎敌的队形。
“小王爷,子郢是东宫的心腹大患,小王爷应该比属下更清楚。”楚队疾声道,他不想跟誉承正面交锋,还想挣扎一下:“若是太子殿下知晓您将子郢藏在这里,对您和太子的关系修复,没有半点好处。”
誉承的冷笑更甚,虽是笑,却愈发的阴沉:“谁告诉你,我想跟太子修复关系呢?”
楚队的心沉到谷底,硬着头皮道:“小王爷的意思,是一定要阻止在下了?”
“不。”誉承笑容渐收:“是一定要杀了你!”说罢一个闪身,影子一样纵身跃下房檐。
楚队和黑衣人立刻都浑身紧绷起来,个个拉满架势,长刀横在胸前。
三个弓-弩手慌慌地端起来□□,但是还没等放箭,其中两个已经应声倒地。立在中间的那个,低头看见两个伙伴前额都结结实实的别了两支木棍。竟是从角落里冲出来的安远,打出了临时用树枝做的暗器。
剩下的弓-弩手大惊失色,慌张地转身用□□对准安远。眼前一花,黑色的寒光掠过,弓-弩手只觉得脖子一凉,直挺挺地倒向后面。
那一腔子热血“忽”地喷了旁边楚队一脸,楚队没料到誉承的动作能这么快。刚看见他跃下房檐,身边的弓-弩手竟然已经被斩了脖子。
楚队连脸上的血都来不及抹去,本能地往后一倒身体,手中长刀奋力一挥。就听见“当”一声,堪堪接住誉承杀到面前的一招。
誉承跟楚队杠上,双臂发力,只顺着气势猛力往前冲击。楚队拼命顶着誉承的短刀,脚下仿佛踩上冰面,滑动着不断后退。
誉承力气大的惊人,转瞬间黑色短刀已经将楚队的长刀压在喉咙上。楚队见誉承竟真的对自己毫不留情,一咬牙,刀身往左一偏,黑色短刀一下子砍在楚队的右肩上。
楚队吃着痛,趁机抽身跃到旁边,暂时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刚要喘息,院门却一下子被撞开,誉承的侍卫蜂拥着冲进来。
黑衣人搏命地厮杀,却真的只是搏了命,不一刻便被杀的只剩下了楚队一人。
楚队看着满地的尸体,自知已经难逃,拖着残臂“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咬牙道:“誉小王爷,我家指挥使怀疑的果然没错,你真的是想倒戈!”
誉承立在楚队面前,冰冷的垂眸:“知道的太多,只能死得更快。”
楚队惊恐地张张嘴,只来得及说了句:“求你……”短刀黑影闪过,便没了声音。
院子里安静下来,佟易粗略地检查了一遍尸身,过来道:“小王爷,其中一个人长得很像前几天来山庄送货的某个商户伙计。”
誉承点头,淡淡地道:“也只有他们了,真是……”说着抬眼看看安远:“他们这是逼着本将军圈地屯田,自给自足呢。”
安远笑笑,用衣袖擦擦手上的血迹:“小王爷,咱们也不能因噎废食不是,屯田没关系,可是您总不能让佟队他们连织布绣花都学会吧。”四周士兵们听了,响起一阵笑声。
佟易又问誉承道:“属下去端里郡查查?”
“不用,敢闯瑞贤山庄,他们必定做了周密计划。这一环节失败,其他接应的人早就撤了,不会待在端里郡等死的。”
誉承说着环视下院子里的狼藉:“佟易,这几个人带进后山埋了,将院子清理干净。安远,咱们回去换换衣服,血腥味太大。”
安远听了道:“这院子里的杂乱一时半会儿是弄不好的,血迹也不好清理,不如将子郢公子一并请到咱们院子暂避一时,等彻底收拾好了,再回来。”
誉承看向安远,安远一脸正色——又是一个应当应份的表情。
誉承挪开目光,有些不自然地道:“这样……也好,咱们还是先回去换了衣服,找个仆从稍后带着子郢……”
话没说完,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喊道:“公子,别着急,仔细绊到……”
誉承往喊声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子郢蓦地分开人群,冲到誉承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疾声道:“世子……这么多血,这是谁的?是你的吗?你受伤了吗?”
誉承看着子郢充满慌乱不安的双眸,冰冷的面色仿佛融化开一样,变得暖起来:“我没事,这些血不是我的。”说罢伸手抓住子郢的肩膀,往后推了推:“别靠太近,血腥味很浓,而且会弄脏……”
话没说完,子郢却猛地扑过来,双手紧紧搂住誉承的腰身,颤声道:“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身上这么多血,我还以为……”
在场的侍卫和安远都很有眼色地轰然散开,没活的也找了活干,让自己的眼睛尽量避免扫到院子中间那两个紧紧拥着的人身上。
偏偏静心方才追着子郢,立在近旁。此时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地踟蹰了半晌,终于偷偷地往后挪了挪脚步,假装离的远了些。
誉承偷偷地享受了一会儿被拥着的感觉,才拍拍子郢:“本来只需我自己换衣服,现在咱们都得沐浴更衣了。”
子郢如梦初醒地急忙放开誉承,红着脸低头立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衣服上也被蹭上的血迹。
誉承努力压抑着自己想摸摸子郢头顶的欲望,轻声道:“去换衣服吧,今天是小年夜,好不容易张景治好了你,咱们必得干干净净吃酒食肉才好,不能让蚍蜉们搅和了。”
子郢抬头看着誉承,那双冰冷眸子里难得一见的温柔,让他更觉得歉疚:“都怪我,连累了山庄。”
“没有你,也会有这一天。”誉承轻笑一下:“你不是说过,我身在高位,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皇权纷争,朝堂之上,安能有完卵。”
子郢目光闪了闪,转过眸子,将自己心事重重的模样,悄悄掩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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