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去躺着

小说:宿敌好香[重生] 作者:羽一一
    誉承看着茶杯沉默了半晌,沉声道:“安远,子郢公子总算是瑞贤山庄的客人,又派自己的大夫来给我诊治,我也不能没有表示。你去准备些补品礼物,我去探病。”

    安远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问,只点点头退了出去。

    誉承放下茶杯,走到自己床榻边的一个上了锁的红色柜子前,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锁。

    柜子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誉承的私人物品,其中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并不起眼,放在柜子角落里,却也被紧紧锁住。

    誉承将那盒子拿出来,从钥匙串里找了一把十分小巧的钥匙,打开盒子。

    盒子里厚厚的暗红色丝绸上,躺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小瓷瓶。

    誉承神色复杂地端详着洁白如玉的瓶身,喃喃道:“这不算搅进争斗漩涡,只是……看不得不公平。”

    离开京城的时候,誉承只做了一件事情——从商储函那里将这瓶解药偷出来。

    虽然并没打算去找子郢,却似乎是冥冥中的安排一般,誉承鬼使神差地偷了这瓶药,回到端里郡。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子郢缠上。

    誉承又想到子郢送上门来的危险举动,只是心中那个猜测,又不好直接问,却要如何证实呢?

    誉承正想得出神,安远扣了扣门道:“小王爷,礼物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过去?”

    誉承收回思绪,将瓷瓶放进袖笼里道:“现在。”

    隔壁的宅子,誉承是第一次进来。

    这宅子原本是一个当地富商的别墅,自从旁边扩建了瑞贤山庄,他便不再来居住,却不知道何时换了主人。

    比起瑞贤王府,这宅子外观十分低调。没有铭牌,没有匾额。但是进入其中,会发现院子里每一处门口都有家丁站岗。而且那些人健壮的身形,绝不是一般家丁可比。

    若不是亲见,誉承是断不会相信这里住着子郢。跟前世那不堪一击的模样比起来,今生的子郢强太多了。

    “世子,真没想到你能来看我。”子郢兴高采烈地从卧室跑到客厅,过来便拉着誉承的衣袖道:“景之都不让我下床,不病死也会闷死。”

    誉承注意到子郢的面色十分潮红,乌黑长发简单地绑在脑后,长长的下了腰际。柔软的长袍披在肩膀上,显得身形更加消瘦。那只拉住誉承衣袖的手,也十分冰凉。

    誉承皱皱眉,伸手摸摸子郢的额头,面色沉下来道:“回床上去,张大夫没错,你发着高烧,怎能到处乱跑。”

    子郢目光中滑过一丝惊讶,旋即神色黯淡下来,嘟着嘴道:“真没趣,你也这样。”但在誉承冰冷的目光下,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地回卧室。

    誉承让安远将礼物交给静心,自己跟着子郢走进卧室。那股子郢特有的清香,忽地浓重起来。

    誉承头一次闻到这个香气如此浓烈,不禁顿了顿脚步。

    子郢注意到,急忙说:“卧室总是很重的药味,要不世子……”

    “没关系。”誉承冷冷地指指床榻:“你去躺着。”

    子郢犹豫了一下,誉承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你不是说过,两个男人有什么好在意的,怎么自己反而矜持起来。”

    子郢羞涩地笑笑,拘谨地坐在床边,喃喃道:“可是在客人面前躺下,毕竟有失礼数……”

    誉承眸色一沉,几步迈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子郢抱起来,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又伸手拽过被子给他盖上。

    动作迅速,却极为轻柔,似乎面对的不是子郢,而是个一碰就破的生鸡蛋。

    “呃……世子……这怎么使得。”子郢脸红的更甚,好半天才嗫嚅着说了句马后炮。

    誉承撩一下袍服坐在床榻边的一张软凳上,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极乐散毒性并不猛烈,不会一下子要了性命。可是一旦服用,没有解药就不能排出体外。”誉承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毒性会随着血脉在体内不断循环,堆积经脉汇集处。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发作。发作的时候,仿若肌肤上仿若烈焰趟过,剧痛难忍。”

    子郢吃惊地抬起头,看见誉承那双惯常冰冷的眸子中,竟透着些懊恼和关心。

    子郢心中一暖,笑笑道:“没有那么严重,九香丸本能够控制毒性,只是我自幼体质不好……”

    话没说完,裸露的脖颈上被一根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灼烧的刺痛立刻传导开来。子郢本能地缩了下脖子,不受控制地“嘶”一声倒吸了口冷气。

    “极乐散的疼痛发作,由内而外。疼痛剧烈时候,甚至不能洗漱、更衣。”誉承目光掠过子郢散落的头发和宽松的衣服:“你不必在我面前忍着,给你这药的人,跟我极为熟识。”

    子郢吃惊誉承的坦诚,虽然相处多日,但两人之间这宿敌的关系都没有摊开来讲过,毕竟还是尴尬。

    誉承现在突然这么一提,子郢有点捉摸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不禁心生警惕。

    “你找上我,是不是认为我这里有极乐散的解药?”誉承继续问道,声音冰冷的听不出什么情感。

    子郢思忖片刻,抬头看着誉承的眼睛道:“不,只是好奇世子离开京城的原因。”

    誉承直视着子郢,双眸一眨不眨:“公子既然在京城有眼线,必听过我和子孪的传闻,却又为何敢冒性命之忧,来端里郡?不会真是闲得慌,来找誉某解闷吧。”

    子郢双眸深邃起来,水漾的光芒变作深潭一般:“这么说,世子跟东宫,像传言一般情深义重?”

    誉承唇边浮出冷笑:“公子冒着性命危险,就是来打听这些无聊的桃花轶事么?”

    子郢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盯着誉承的眸子越发深沉如墨,顿了顿道:“看来,此一趟,我真是豁出了性命。世子跟东宫的关系不言而喻,我还……”子郢自嘲地笑笑:“世子一定觉得我是个愚人吧。”

    誉承冷笑依然:“公子当然是已经觉察到誉某跟子孪的传闻不实,才敢铤而走险这一趟。又何必说得那么可怜。”

    子郢眸色一松,被戳穿的尴尬浮在面上,咧嘴笑笑,却又不甘心地道:“东宫太子,尊贵之位,世子却以表字相称,这还不说明问题。”

    誉承顿了顿,仿佛才醒悟到什么,沉默片刻,冷声道:“我自幼在宫中伴读,与太子殿下同窗十年,叫表字习惯了。不过公子提醒的对,我以后会注意。”

    子郢眨眨眼睛,似乎对誉承的答案有些意外,又有些明了,到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

    两厢安静,房间只剩下九香丸浓重的香气,在空中流转。

    “这味道……”誉承微蹙下眉头:“平时里淡一些,嗅了总叫人有种心神安定的感觉,现在如此浓烈,竟有些闻不惯。”

    子郢尴尬地笑笑:“是九香丸,用了五年,味道已经无法驱散掉,要不……世子外面坐吧。”

    誉承目光在子郢清瘦的面孔滑过,伸手从袖笼里拿出来一个白瓷的小瓶子,在手掌心转了转:“其实我很喜欢九香丸平时若隐若现的香味,你若服用了这个,就不会再服用九香丸了……可惜!”

    子郢懵懂地看看那白瓷瓶,没明白誉承的意思。

    誉承也没让他懵太久,举起那白色的小瓷瓶到子郢面前道:“这是极乐散的解药,商储函那里也只得这一瓶,我废了力气拿到的,你要仔细用。”

    子郢仿佛被人打了一棍般瞬间僵在那里:“你……你要给我极乐散的解药?!”

    誉承轻轻地拿起子郢的手,小心地不弄疼他,然后将那个小瓶子放进子郢的手心:“服用了解药,去做你应该做的大事。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世子……”

    “放心,以后再也不会这么痛了。”

    誉承的声音冷冷的,又有些弥远,仿佛从窗缝中吹进来的风一般,不能忽略,却又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子郢目瞪口呆地看誉承冰寒的背影消失在卧房门口。

    静心端着碗羹汤走进来道:“汤一早就好了,方才安远说世子有要事跟您密谈,奴才没敢进来。”

    子郢神色奇怪地看着静心,慢慢地举起右手,露出那个白色的瓷瓶:“他给我送来这个。”

    “这是什么?”

    “极乐散的解药。”

    静心搅着羹汤的手一哆嗦,银勺子叮咚一声掉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瑞贤山庄,誉承刚迈进房门,吕先便迎上来,端着个托盘道:“小王爷,东宫传话,太子殿下十日后到达端里郡,特来探病。这是太子写给您的亲笔信。”

    誉承目光落在托盘上,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有着描金纹饰的信封。

    誉承眸色愈发深冷,目光盯着信封右下角的描金纹饰,一瞬不瞬。那是一朵海棠花,曾经是他和商储函心意相通的定情之物。

    京中瑞贤王府,也种满了海棠树。少年的誉承和商储函,便是在那树下表明了相互的心迹。

    彼时,商储函痴缠地紧紧依靠着誉承,眸子溢满羞涩:“承,今生只得你一人,我便知足了。”

    那曾经是誉承一生魂牵梦萦的一幕,可如今想起来,竟只剩下恶心。

    相处的时候有多柔情蜜意,翻脸的时候就有多冷血无情。

    誉承绷着脸,伸手将信封翻过来,压住那描金的纹饰冷声道:“拿去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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