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显很守信用,没出几日,就让周流将人送到了久香茶室。
叶真真接到消息后立马赶了过去,宋安絮确实平安无事,只是有些受惊,抱着她哭个不停。
叶真真竭力忍住哽咽,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对李放道:“今日我先将她带回去了,否则我哥要急坏了,改日再来谢你。”
李放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妨,周流嘲讽道:“你怕是弄错了要答谢的对象吧。”
“我不会忘记答应他的事情,”叶真真冷声道,“先告辞了。”
她不想再将宋安絮拖进这趟浑水,因此没说两句便拉着她离开了。
马车上,叶真真忍不住道:“我不久前才听哥哥说你有身孕了,絮絮,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绑架,害得你和孩子都受惊了。”
宋安絮对她安抚地笑了笑,说:“不关你的事,谁会想到那些人会把我抓走,哎呀,本来以为我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女人,没想到还能当筹码。”
叶真真知道她故意这样安慰自己,鼻子一酸,忙忍住酸楚道:“你身子如何,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说啊,不行,一会儿到了府上我叫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我真的没事,别兴师动众了。”宋安絮嗔怪道,“对了,你哥哥被放出来了吗,现在可还好?”
叶真真点了点头,说:“哥哥如今在崔御史手下做事,想必也是想让崔御史帮忙查探你的下落,我已经派人通知他回府了,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了,你不知道,那天哥哥知道你失踪后差点和我断绝关系,我拼死拼活才求得他原谅的!”
宋安絮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叶真真忙给她擦了擦泪水道:“你别哭呀,一会儿哥哥见你眼睛红了,又要锤我,你可饶了我吧。”
宋安絮破涕为笑,顺手打了她一下:“你就贫吧。”
叶真真将她亲手交给叶淼后,才放心回府,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她也不想打扰,回到府上后,刚好被封凛拉去书房当苦力。
叶真真一边磨墨,一边想起之前装成封承誉小厮的时候,被他逼着伺候的场景,不禁觉得好笑。
封凛在奏折上写了几段话,随口道:“上次让你练字练的怎么样了?”
叶真真心虚地看了看别处,她偷偷将封凛给的字帖塞进书架里了,哪里还找得着,口中答道:“挺好……挺好……”
“那便写几个字我看看,我说,你写。”封凛笑了笑,示意她拿笔架上的另一支笔。
叶真真只好硬着头皮接过他递来的洒金宣纸,默默地在心里给它们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要糟蹋你们了……
封凛轻轻地转了转手中的笔,说:“就写‘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他说罢,脸颊忽然有些飞红,叶真真不满地嘟囔:“什么死鹿活鹿的,第四个怎么写的?”
封凛咳了一声,在另一张纸上写下这句诗,叶真真瞧了瞧,觉得似曾相识,但她向来不爱背诗经一类的,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便照着抄了一遍。
“还成,比上次进步了一些,不过还是软趴趴的。”封凛故作正经地点评道。
叶真真不想再挨批,借口道:“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没空练字嘛,发生那么多事,我哪里静得下心来,日后定当照着你的字帖勤加练习!”
封凛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找到宋安絮的,查明那些杀手的来历了吗?”
叶真真心里咯噔了一下,周元显答应她平安送回宋安絮,但却要求她必须先为自己提供情报一个月,才会帮她查明凶手是何人,她见到宋安絮后一时激动,竟然忘了此事。
她看了看封凛关心的眼神,应该对他坦白吗,她自问绝不会出卖太尉府,但万一坦白之后得不到他的信任,后果将是她无法承受的。
“怎么了,干嘛盯着我?”封凛见她不回答,只是看着自己,不禁奇怪地问。
叶真真想了想,说:“是李放帮的忙,具体细节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要不然下次我登门拜谢的时候顺便问问他吧。”
“李放?”封凛皱了皱眉,“他上次救了你,这次又帮你找到宋安絮,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家伙对别人的事如此上心。”
叶真真说:“他接二连三地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他了,要不我将皇上赏赐的那套茶具送过去吧,他好像挺喜欢喝茶的。”
“你连他喜欢喝茶都知道?”封凛面色不善地看着她道,“你们最近接触很多?”
叶真真想了一下,似乎也没有很多,便说:“也没见几次吧,不过我看他每次都喝太平猴魁,觉得他应该挺喜欢茶道。”
她脑子转了个弯,觉得好像不该将久香茶室是李放产业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就随口编了个理由。
封凛啪地一下扔下笔,气呼呼地走了,叶真真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少爷又发什么脾气,委屈巴巴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生气地将墨碇扔了,这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上一秒还温温和和的,下一秒说翻脸就翻脸,什么嘛!
封少爷进来很不顺心,查案被摆了一道不说,媳妇儿还跟一个挺优秀的人走得很近,他郁郁寡欢地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封承誉,封承誉一见侄子不高兴,立马展臂一搭他肩膀说:“走,喝酒去,一醉解千愁!”
封家两位爷晃晃悠悠地在街上走着,引来不少小姑娘注目。
“我说,你也犯不着这么斤斤计较,我觉得真真是个本分孩子。”封承誉跟他碰了一下酒杯道。
封凛喝完一口酒,舔了舔嘴角,随手将杯子在手里转了转,反扣在桌上,周围瞬间想起一片“啊啊啊他好帅”的小声议论,他不满地说:“我当然不是怀疑她,只是李放可不是个施恩不图报的主儿,叶真真也真是的,是多没脑子才会觉得一个男人能无缘无故对她好!”
封承誉第一次听自己侄子用“没脑子”形容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他媳妇儿,顿时露出诡异的表情打量起他来。
“你不会……是在吃醋吧?”封承誉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个词,若是在几个月前,他死都不会将这个形容深闺怨妇的词和自己那不解风情的冰块侄子联系在一起的。
封凛呛了一口酒,咳得满脸通红,怒道:“小叔叔,你在胡说些什么!”
封承誉见他眼神闪过,心念一动,说:“你是不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上真真那丫头了?我本来以为你们俩就是政治联姻,只是真真单方面很喜欢你,没想到你也这么在意她。”
“她……说她很喜欢我吗?”封凛轻声问道,方才咳嗽引起的脸红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蔓延到脖子上了。
封承誉咔擦咔擦嚼着花生米,说:“那不是显然,人家一个女孩子,大老远跑来西京找你,而且据说她以前在汉中有个青梅竹马,硬是踹了人家要嫁给你的。”
“青梅竹马?”封凛皱眉道。
封承誉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楚太守的儿子,好像叫……楚随风,据说当时这段恋情可是轰动汉中城的,原本大伙儿都以为叶真真会逃婚私奔,谁知道她心里喜欢的是你,也许跟那楚随风只是被别人传成那样的。”
“楚随风……”封凛念着这个名字,眼神有些变化,“我知道这个人,他曾与我一起读书过,当年夫子对他很是关照,他还经常拿不懂得问题来问我。”
“你们认识?”封承誉诧异道,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人还在一起读过书。
封凛说:“也只是见过几次而已,我在藏书阁看书的时候,他好几次都坐在附近。”
“说起藏书阁,我就想到你小时候那次。”封承誉像是回忆起不好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那时候你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被火烧伤,吓得我半死,回去还被大哥拿着鞭子抽了一顿。”
封凛想起那场学生无意碰翻蜡烛引起的大火,眼底却没有心有余悸的颤动,而是盛满了温柔,他想起自己将那个女孩带出来之后,叶淼一脸惊慌地将人接走,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他无意中救下的那个女孩,竟然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成亲那天他主动向父亲请命,担心她舟车劳顿,想去城外接她,也幸好他去找了她,为她挡下的那刀,至今想起来心头仍微微颤抖。
其实他在成亲之前就听人说过她在汉中的风流韵事,心里一直有些犹豫,生怕自己是那个插足者,但在见到她之后,又完全放不下手,他挣扎许久,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去碰她,护她周全,但如今还是事与愿违,终究是将她一步步拉入这场旋涡之中。
他怅然饮下一杯酒,叶真真啊叶真真,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