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晚餐结束了一段时间后的本丸逐渐安静了,还是春日的夜景听不见虫鸣,除了几个亮着灯的房间里传来的细碎声音,倒是显得冷清了起来。
现在是即将入眠的时段。
穿着内番服的鹤拿着本体轻声朝着本丸的中心走去。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这种微妙的做贼一般的姿态是为什么,但他确实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减少动作弧度,甚至连平时走路时并不在意的金链撞击的声音,他也特地注意了。
要知道这样的状态一般只会出现在他想给什么人惊吓的时候,虽然现在的目的并非如此。
本丸中心的樱树旁,那独立成栋的三层楼屹立在哪里,从下面抬头向上看,还能看见微弱的灯光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里,早在他刚刚到来的那个晚上,他就曾悄悄地溜进去过。
现在倒是极为相似,只是心境已经不同了。
那个时候的惶恐不安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唯有在离那个人近的地方才有所缓和。
而现在,他所怀抱的已经不再是当初单纯的想要待在那个人在的地方,确认“活着”的事实的心情了。
当最初的恐惧被安抚下来时,原本深藏着的情绪也渐渐冒出头来,尽管最近他似乎表现得再正常不过。
只可惜今天突然的消息打破了他维系着的表象。
天下五剑中被誉为最美的存在——三日月宗近,他不可能做到毫不在意。
尤其是其身为暗堕的隶属于他人的付丧神,却被那个人暗渡回来了。
在那一刻深切地感受到的威胁让他难以平复心情,只想着冲到那个地方去看个清楚。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交集在了一起,他们之间,又有多少,把自己排除在外的秘密。
结果,被安抚了。
那个人总是能轻易掌控他的情绪,但那份温度,那份安心感,他真的——
无比贪恋。
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能够从那位神灵的灵魂里被分离出来成为单独的个体。
现在的身体和记忆都是那位神灵给予的,可分离出来了,也就不同了,与那个人一起度过的时光他不想忘记。
他不想回归。
不想回归最初的怀抱,去成为神灵的一部分。
只是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鹤伸手试探地触摸面前的结界,在触碰到的一瞬间轻易的穿了过去。
他知道是那个人在邀请自己,只要这么想就会觉得高兴。
现在陪在那个人身边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位对于自己来说高不可及的神灵。
是不作为任何附属品的自己。
本体上的金链随着他轻轻地甩动发出悦耳的撞击声,他深吸了一口气,用着最活泼而轻盈的姿态走到那扇门前将门打开。
跪坐在窗边的人转过头来看向他,绽开温柔的笑颜,对他招了招手。
像极了诱惑人心的鬼魅,在清冷的月光与昏暗的暖灯的交界处,那张本就格外俊秀的脸庞更是摄人心魄。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被人类的容貌所惑,但这一刻,他就像被诱惑了一般,毫无防备地走近那个人,把自己的命门交到对方手中。
“怎么了?”安达出其不意地迅速敲了一下鹤的脑门。
仿佛回过神来的白鹤捂着脑门露出了委屈巴巴的神情,嘴里嘟囔着:“这真是吓到我了……”
“感觉幻想被打破了......”
隐隐约约听到什么的安达细眉轻挑并不接话,却又不经笑了起来。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早该知道的吗?”
他将鹤的本体放在膝上,空出双手一边一只捏着对方的脸蛋,还向外扯了扯。
“说来你这爱闹腾的性格,指不定也有几分是受我影响,我们两啊,半斤八两!”
“不是说人类转世之后性格会变的吗?”被扯着脸蛋也不反抗,鹤只是微微嘟起嘴,表达着不知是不是不满的情绪。
“性格全变了的话,还是原本的那个人嘛。”不知道为什么升起来几分无奈,安达松开了扯着对方脸颊的手,用拇指轻轻搓揉了几下。
“不知道。”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意外的理直气壮,只是注视过去的那双灿金色的眼眸里多了几分认真。
“我注视着的,从来都是灵魂。”
安达看着眼前的付丧神,呼吸突然停滞了一下,倒是开怀地笑了起来。
“那就好好注视着我吧。”
他低下头靠近那个人,两张脸之间的距离不到半指,那双看起来格外澄澈的黑瞳对视着耀眼的金色。
“我拥有永恒生命的神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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