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帕工坊正门前,左右各有两个监控摄像头,没有遗漏任何一个死角。此时夜色已深,本就光源不足的工坊更显阴森,它的大门已被围封,门上贴着唐人街警局开的封条。只几日没有了主人为它温居,这房子便显出灰白的气象来。
唐仁推开它,吱嘎声在一片寂静中特别刺耳。明蓉看他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仿佛被一张择人欲噬的巨口吞入其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两手紧紧揪住秦风的衣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进入工坊里,眼前便是一黑,里面比外面的夜色更幽暗许多倍,鼻间能嗅到一股逼仄的阴森的腐臭味和石膏粉的味道。明蓉怕极了,打了个嗝儿小声啜泣起来。
在他们小时候,阿婆精力有限无法看顾他们,为了不让他们晚上出去乱跑,于是每晚都要讲鬼故事吓唬他们,以至于给明蓉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有段时间,她甚至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尤其害怕黑漆漆的一个人的夜晚。
秦风敞开风衣,将蓉蓉拉过来揽进怀里。
年轻的身体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气,瞬间便让明蓉温暖起来,她扑棱着耳朵,听他手足无措地笨拙道:“别怕,哥哥在。”
唐仁切了一声,“我就说,不要带她一起破案啦,女孩子就是麻烦,这都吓得要死,要是撞见凶手了看你不吓得当场晕过去。”他摆摆手,话音落下转身欲走,然而一抬头便看见一个黑黝黝的高高身影站在他身后。
“啊!”唐仁倒跌在地,双手撑着向后挪动,“有鬼啊!”
“谁?”秦风警觉地照过去,明亮的灯光照亮了那一片,只见唐仁抖着两条小细腿正对着一尊雕像。秦风松了口气,安抚地拍拍妹妹,没好气地叱他,“你,你还有脸说别人。”被雕像吓到也是够了啊。
这能怪他吗,谁让这里这么暗,唐仁心里嘀咕了一句,忙不迭掏出寻龙尺护身,嘴里念念有词,若能细听便会发现,他念的是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请显灵。
或许是有了唐仁的衬托,明蓉突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她跟着哥哥把房间仔仔细细转了一圈,然后推开房里唯二的另一扇门进去。
“别动!”唐仁突然竖手,声音无比凝重。他见寻龙尺晃得厉害,啧啧称奇道:“气流四散,往而不复,这简直就是凶宅嘛。”越想心里越是发毛,转头瞪了一眼秦风,“干什么要快点,此地不宜久留啦!”
秦风将房间里的一切摆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尤其是四面墙壁,发现这里确实就如案情报告中所说,再没有别的出入口了。明蓉打开了闪光灯,咔擦咔擦对着周围拍照留存。
在这两人忙碌时,一旁的唐仁放下背包,对着八卦郑重拜了一下,随后有条不紊地拿出一堆东西,唰唰唰啪,手套戴上了,口罩挂上脸,鞋罩上脚了,帽子一本正经扣在头上。
“你,你干嘛?”秦风一转头看到打扮得俨然像个即将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的唐仁,有点无力。
唐仁理直气壮,“懂什么叫专业吗?电视上都这么演的,侦探就该穿成这样。”明蓉趁着房间黑没人看见,偷偷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舅舅都离国这么久了,形式主义还这么一套一套的。
秦风深呼一口气,不跟他一般计较,“这里确,确实没有其他入口。”
“所以呢?”
“所以你就是凶手。诶,舅舅你让开点,挤到我了。”明蓉皱眉,她被两人夹在中间,偏偏唐仁还一个劲往里面挤。
唐仁自觉被嫌弃了,干脆不理他们,他走到工作桌那边使劲回忆,“我走的时候,他就坐在这里啦。”
“但,但你走之后没,没人进来。”秦风跟过去俯身看了一遍。桌上的摆设凌乱,都是些雕刻工具,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看完一楼,他们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三个房间,靠楼梯的那间,显然就是颂帕的卧室了。房里虽然有段时间没住人,但并不显得凌乱,各色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落下太多灰尘。秦风还是怕蓉蓉呼吸不舒服,便顺口叮嘱她戴上口罩。
把墙上的照片和贴的日历壁纸细细看了一遍,明蓉就见房里突然亮了起来,转头一看,舅舅唐仁坐到书桌前,对着台式电脑的开机密码噼里啪啦按了一通。
“你会破解吗?”明蓉疑惑。
“靠!”唐仁瞎按一通没解开密码,生气地捶了下键盘。
明蓉拍拍表舅,撩了下长发,“让开,我来。”这可是她的强项,是她发挥的时候了。
她得意地坐下,把电脑重启,打开源代码控制面板,只见屏幕上飞快划过一串串令人看不懂的符号。
唐仁终于表示服气,“我收回以前说的话啦,不愧是兄妹啊,蓉蓉,强啊!”他笑嘻嘻伸出大拇指。明蓉微微扁唇,她才不和他一般见识呢,哼!
秦风正翻看着从电脑旁拿起的照相机,闻言,手中动作略停,他在心里默默否认,不是兄妹,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唐仁在一旁感觉无事可做,便将手搭到秦风肩上,凑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啊,照相机?里面有什么吗?”
“什,什么都没有。”
“靠。”
“你,你除了靠,还能,能不能说点别的?”秦风不想理他,放下照相机弯腰去看屏幕。黑底白字的屏幕忽闪几下,蓝幽幽的光重又亮起,明蓉勾唇,随手打了个帅气的响指,“好啦,电脑打开了。”
怎么样,我棒不棒?她得意洋洋地看向秦风,双眼亮晶晶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求表扬三个字。
秦风摸摸她,“真厉害。”
“电脑开了啊,我来看看!”见那两颗头凑到一起拿后脑勺对着自己,唐仁双手一拍,搭着他们俩肩膀从中间强势插进去,愣是打断了这两人浑然忘我的气场。
正事要紧,秦风也不再耽搁,专注地看着蓉蓉点开一个一个文件夹,“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照片,相机的SD卡不,不在。”
蓉蓉掏出数据线,把电脑和手机连上,“我把电脑上的所有数据都拷进云收藏里,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慢慢看。”她始终存着两分戒备心,害怕凶手会突然回来,数据线插上后她便将屏幕光源给关了,手机摁掉放进主机后面。
见自己始终毫无建树,唐仁不甘示弱,像模像样在房间里看了几遍,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房间整洁没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秦风瞬间胸口一痛正中两箭。
明蓉哈哈哈哈笑出声,“舅舅说你是gay诶,哥,你两点全中哦,哈哈哈哈……”
喜欢的妹子说你是gay,是真男人可能忍?秦风突然就胆子一肥,弯腰贴近她耳朵,故意用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去熏她敏感的耳后皮肤。
“我,我是不是,你不知道吗?”他轻轻笑了两声,笑声低低的,很清澈,眉眼弯弯。
明蓉身体一抖,忽然反应很大地捂住耳朵,她脸上烧红,耳后连着脖颈都是粉粉一片,眼波羞窘地避过秦风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想起某个地方被他用唇舌亲密地舔吮过,她食指微动,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下意识地揉捏起耳垂来,更加羞得连指尖都失去了动作的力气。
唐仁伸手在他们他们之间挥挥,“喂,回神了,搞什么啊,一个两个都在发呆?”
明蓉蓦地站起身,慌慌张张道,“我,我去对面房间看看,数据传输还要一会儿,你们不要动电脑。”
“诶?走这么急干嘛,我们跟你一起去啦,这个房间没什么好看的。”唐仁紧随其后出了房间。
对面房间是储物室,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隔壁是另一间卧室,看墙上贴满了小男孩和同学们的合照,想来这是颂帕儿子的房间。只是奇怪的是,桌上的灰尘多得很,仿佛是很久没有住人的样子。
秦风若有所思,难怪颂帕遇害这么久,却没听说过半点关于他家人的动静。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推门声。他下意识地挡在蓉蓉前面。
有人来了!唐仁惊慌失措,在房里无头无脑转了一圈,赶紧先将秦风和蓉蓉推进床下。
这床是给小男孩睡的,非常小,大概只有1.2米×2米的大小,底下空间十分狭窄,明蓉在最里面,秦风躺在中间,而最外面的唐仁还有半个身体露在外面!唐仁吓疯了,拼命往里挤。
“快点快点!挤一挤啦,我还没进去啊。靠,我要被发现啦老秦!”
明蓉已经侧身靠在墙上了,听舅舅崩溃的声音,咬了咬唇,干脆翻身趴到秦风身上。
秦风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腰,只觉得身上一软,便立刻往里挪了一个半身位,而唐仁这才能顺势挤进来。
这时外面传来熟悉异常的声音,“这边都找过了,根本就没有。”
唐仁头上的小电灯还亮着,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无比的醒目,这下轮到明蓉快疯了,听见说话声越来越近,她小声催促,“关灯,快关灯!”
唐仁摁了几下才终于关掉,房间重归于黑暗。
明蓉呼出口气,顺滑的发束一缕缕从肩头滑落幽幽垂下,发尾晃晃悠悠,顺着她胸膛起伏的动静在秦风脸上轻轻扫过。她两手弯着,手臂撑在哥哥的胸膛上。
床不是很高,就比一般的椅子沙发的高度略微高上那么一点点,以至于明蓉再竭力抬身,都不得不和哥哥鼻尖蹭着鼻尖,唇瓣贴着唇瓣。
呼吸打在彼此的皮肤上,相挨的胸膛让心跳声渐渐重叠,气氛渐渐暧昧,幽暗寂静的黑夜更是助长了某人的丝丝琦念。
唐仁的心脏在砰砰跳,可他是因为害怕和紧张。而一旁的两人也在砰砰跳,可无人能知他们在想什么。
北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这不还有俩屋呢嘛,再仔细找找。”
金刚道:“这一大堆金子,哪儿藏得住,肯定是让唐仁这怂货带走了。”
门口的光线一闪,三双脚慢慢走了进来。
明蓉屏气,和哥哥大眼瞪小眼。离得太近,以至于少年眼上的丛丛睫毛都变得根根分明,卷卷翘翘,又长又密,他紧张时便会不自觉频繁眨眼。此时正是如此,明蓉似乎感觉到柔软的毛茸茸的触感一次又一次轻轻刷过她的脸颊。
好痒啊,她忍笑,缓慢地伸出指头去挠。可是指尖摸上那小片皮肤时,她才发觉这不过是她的错觉。明蓉皱眉,指尖就这么戳在脸上发起呆来。
她的目光虚无边际地落进哥哥眼中。哥哥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清澈,特别有神,他是单眼皮,但是形状很可爱,眼头圆圆,眼尾略垂,是无辜懵懂的狗狗眼。明蓉看得入神,被蛊惑了一样抬手去摸他眼睛,指尖伸到一半,却被秦风一把握住。
外面在发生什么秦风全然不知,黑暗屏蔽了他的听觉,也过滤了他的视觉,他的注意力全在身上软软贴着的每一处,只觉得此刻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那可爱柔弱的少女,身体压在他身上,是亲密的无比依赖的姿态,那点重量又轻轻落在了他心头,又疼又痒,又刺又热。
少年涣散眼神,吞了吞喉结。额头慢慢渗出细密的汗,光洁的皮肤变得湿湿的,眉头微微皱着,一股有别于少年清稚的性感便显露出来。
美色惑人,明蓉挣扎了几下逃开桎梏,不依不饶地要按上他的眼角,直到将那一片的皮肤按的微红才心满意足。她无声弯起唇角,琥珀色的眼睛波光粼粼,瞳孔边缘天生的一点绿使眼神如同碧波潮水春意绵绵。
轰的一声,秦风被炸得浑浑噩噩,他直勾勾地盯着女孩,失神地亲了上去。舌尖十分社情地舔过她下唇,牙齿轻轻叼住那瓣唇肉,便乘势伸进柔软缝隙间去抚弄她紧扣的齿关。
少年的呼吸变得沉重,等回过神时,他掩耳盗铃地想着,是蓉蓉先勾起了他的欲望。
你疯啦?明蓉这样望着他,旁边可还有人看着呐!腿间被什么东西咯到,真是熟悉的触感,明蓉恼羞成怒咬了她一口,气急败坏地想着,她哥是属泰迪的吧,这种场合都TM能发情……真是要疯了,她这样想着,一边伸手推开了旁边看得震惊并且炯炯有神的大脑袋。
我靠!唐仁无声地张唇,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不让他看就压他去闻香港脚啊!北哥这时正站在床边,穿着性感凉鞋的双脚离唐仁极近,唐仁的眼睛好巧不巧正对对上他不自觉扭动的娇羞的脚趾头。
北哥正好坐下去接电话,“喂?货还没有找到,肯定,被唐仁那小子带走了。”说话时觉得脚底有些痒,他一面接电话,一面弯腰伸手去扣脚底心。奇怪的味道从袜子里传出来,唐仁一连靠了十几声,忍无可忍地拿夹子把鼻子夹住。
他双手抓狂地在空中疯狂挥舞,心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平衡之感,凭什么他在这闻脚气,秦风那小子却可以抱着美少女美滋滋地亲个够,他感觉自己的怨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北哥挂完电话带着另外两匪徒离开了。
听见外面人走了,唐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床底下滚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想了想,到底没好意思打断他们,十分自觉去外面转了一圈。然而转圈回来,那两人还没从床底下出来,他出离愤怒了,这两人有完没完啊!他踢了下床,咳嗽一声。
听见舅舅在催促了,明蓉唰得别过脸,分开的唇瓣间羞耻地连出一道银丝,她红着脸伸舌舔了一下卷进口中,腰部刚动便被哥哥双手掐住。
“别动,”他哀求道。明明身体已经动情,可他的眼睛仍是湿漉漉的无辜,眼神干干净净,即使有些幽深,却不损半分清俊,毫无半点社情的污浊混乱。明蓉被他看得心软,咬唇将头埋进他胸膛。
“靠,还不出来,想在这过夜啊。”唐仁翻白眼,他心里翻滚着沸腾得要爆发了的嫉妒。靠!这是为什么啊!同样是兄弟,为什么秦风能这么优秀,什么带妹破案,他真是眼瞎啊,真想分分钟戳死自己,这他妈带妞破案真是侦探界的耻辱啊!越想越气,世间的事都是这样毫无道理,明明大家一样帅,凭什么他就追不到阿香呢!
秦风的声音有些郁闷,瓮瓮地从床下传来,“我,我冷静冷静。”
“那你一个人冷静,让蓉蓉先出来啦!”唐仁一下戳穿他,就是不肯让他们俩再黏黏糊糊呆在一起。
明蓉脸皮薄,揪着哥哥衣领摇了几下,无声地撒着娇。许久才红着脖子翻身爬了出来,见表舅一直盯着她看,她短促地啊了一声捧起双手将脸埋了进去。
唐仁突然嘶了一声,想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你们不是兄妹吗?”
Emmmm,明蓉自觉身份尴尬,无颜面对长者,抿了抿唇,寻了个借口离开,“我,我去隔壁拿手机。”
见蓉蓉走了,唐仁连踹两下床,“怎么回事啊?你们是兄妹啊!不能犯错误的!”秦风急了,大声解释道:“又,又没有血缘关系。”
唐仁面无表情哦了一声,内心毫无波动,“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
“你冷静好了没啊?毛头小子,真是没见过市面啦,这么容易就激动,说出去真丢我的脸。”
秦风正给墙上的脚印拍照,从床下滚出来冒出半颗头堵他,“就你见,见识多,还,还不是没追到阿香。”
唐仁呵呵两声,假装要去隔壁找蓉蓉,他贱笑起来,“老秦啊老秦,我可抓住你把柄啦嘻嘻嘻,以后你让我吃瘪,我就去找蓉蓉治你,看你怕不怕!”
秦风果然扑过来抱住他腿,“哥,哥!我错了!对,对不起,你别跟我一,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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